第90章 雜姓樓

在烏壘城待得時間越久，曹奮就越想多留些日子看看。

陶吳口中所說的那棟樓曹奮去看過了，給人的感覺至少在視覺上的衝擊是震撼人心的。

那麼大的一座樓，裏面居然被一塊塊的靈牌堆滿了，姓氏也是五花八門，不過還是能看出來這棟樓定期有人打掃整理。

亂雖然亂了點，可是相同的姓氏終究是擺在一塊了，可這些人生前是不是認識都得兩說，整理的人純粹就是將相同姓氏歸類在了一起而已，不過牽強一點來說畢竟五百年前是一家，這麼做也說的過去。

最上方位置的一些靈牌經過歲月的侵蝕字跡也有些看不清楚了，而最新的感覺墨跡都還沒有干透。

大堂中央最顯眼的位置上還擺放這一套盔甲，曹奮繞視一周也沒有發現任何針對這身盔甲的註解。

不過他猜測該是哪位大漢名將身前所穿的戰甲吧。

這是一副獸面吞頭連環鎧，不同於其他的物件，歲月似乎沒有在它的上面留下一點痕迹，甲身依舊光鮮亮麗，上面遺留下來的刀劍殘痕顯示出這件戰甲原先的主人一定經歷過不少的戰鬥。

曹奮從進入的那一刻起就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喘氣，空當無一人的這個空間給了自己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每一塊靈牌都代表一個為了漢民族出生入死過的先烈，玩世不恭是曹奮自己的人生態度，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會無視先烈。

每一位民族英雄都不該成為後人口中調侃開玩笑的對象，想要彰顯自己的特立獨行沒問題，把自己玩壞了都沒關係沒人說你該死死去，可是為了搏眼球事事和先烈掛鈎那就不是什麼特立獨行，只是人品有問題愚昧無知。

直接點說，你們沒這個資格也不配！

……

烏壘城奇葩的事情還不只昨日曹奮見到的運糧事件。

緊接着第二天就有馬賊團伙光明正大的堵住了烏壘城的城門，他們也不進城可也不允許城內的人出去。

直到陶吳帶人又送上了兩車糧食，這些人才算退去。

接觸到了曹奮不解的眼神，陶吳有擔當起了解說員，“都護府已經沒能力庇佑城外的商隊了，可是漢唐的商人們已經習慣來這裏落腳休憩或者躲避馬賊了。

這些馬賊也是奸詐，知道都護府已經沒有了出城對付他們的能力，就堵着城門不放人出去。

如果不給些好處，怕是眼下城中的商隊都出不了城。”

曹奮微微皺眉：“買路錢都收到城裏來了？”

“我這幾日在校場那邊看到堅持訓練的青壯也不少，也沒到你說的那般境地吧。”

陶吳回答說：“倒不是那些漢裔怕死，他們只是想留下些火種，要不是為了給西域都護府這一支漢人留根，依着他們的脾性怎麼肯受這些屈辱，早出去和他們拚命了。”

“更何況最大的問題也不是這個，早先漢裔護航商隊的舉措在這廣袤的西域地界上也是輝煌過一段時間的。

只是後來被他們的武力震懾過之後的西域諸小國斷絕了戰馬的供應，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願意提供戰馬給烏壘城，即便是都護府這邊拿出來交換的糧食足夠多。

在城外兩條腿的是怎麼都比不過四條腿的，隨着傷亡的增加，馬匹在只有死傷又斷了供應的情況下，都護府的情況也進入了惡性循環直至惡化到今日的這種局面。”

陶吳又指了指校場附近的馬場說道：“安靜吧！聽說以前那裏白天的時候，裏面傳出的嘶鳴聲就從來都不帶中斷的，可是你看看現在，就剩下這零星的十幾匹！

需要的時候還被當成駑馬使用，漢裔們也算是愛護有加了，其他的時候只有在訓練的時候才輪流坐騎。”

兩人說話期間城門口卻動起了手。

原先騎在馬背上的馬賊突然間下馬一腳踹在了糧車的車轅上，或許是因為太過老舊，車輪居然就這麼斷裂了。

好不容易裝載好的糧食散落了滿地。

“你幹什麼！”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的都護府府衛衝上來質問。

踢翻糧車的馬賊對着衝上前的府衛就是一刀，好在可能是因為在城內沒敢太過放肆用的是刀背。

即便如此，猝不及防被擊中額頭的府衛腦袋一陣暈眩，一個屁蹲摔倒在了地上。

府衛用力的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想要用這樣的動作將暈眩感從自己的腦部清出去。

恢復清醒的同時他的頭腦也清醒了下來，他想起了頭領說的話，面對這些人現在的都護府一定要忍耐。

府衛沒在第一時間從地上爬起來，看着地上有些不慎散落出來掉在地上的糧食，他滿眼都是心疼。

牛二家的小丫頭都十二歲了，可是看模樣任誰都瞧不出來那個乾瘦如柴的小姑娘再過個兩三年就該到這個時代能嫁人的年齡了。

王哥他老娘早些年也是個嘴皮子功夫萬人敵的厲害人物，可是這幾年隨着烏壘城都護府的情況越加不妙，對外從不謙讓半分卻對兒子疼的緊的潑辣老婦說話也慢慢的和聲細語起來，倒不是性子變了，只是腹中無物實在提不上力氣。

最後街坊口中能這以後註定要‘遺千年’的人物早早的就咽氣了，沒能活到禍害該活的年紀，仵作說是餓死的。

王哥死活不信，差點就對着烏壘城唯一的仵作動了粗，他說他每日和老娘吃的都一樣，怎麼自己這麼大飯量的人都沒問題，怎麼自己老娘就餓死了？

最後還是被王家嫂子拉扯住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王哥對着自己老娘的屍體頹然跪倒，那天這名府衛周舟也在，王哥嚎啕大哭的樣子他到現在都難以忘懷。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這些吸血蟲所致，可是即便都護府放下了面子勒緊了腰帶，最大能力的交出糧食。

可還是看的出來這些人依舊不滿足，一次比一次要的多，一次比一次來的勤，這些都還算不得什麼，大頭領說了，為了中原來的同胞的生命安全大家忍一忍，要讓同胞們知道咱們都護府還在，只要都護府在就會庇護來到這裏的每一名漢人。

但是這些蠻夷為什麼要糟蹋糧食呢？

或許他們從來沒有自己種植過糧食，沒有經歷過春種一粒栗，秋收萬顆子的豐收喜悅和過程中不足外人道的心酸才會這樣，除了放牧這類靠天吃飯的活計，他們習慣了通過搶劫來滿足自己的需求。

一時之強在於力，萬世之強在於理。

這樣的民族怎麼可能有未來，被融合或者被毀滅只是時間的問題。

只要等東方那個講理的偉大國度再度擁有力的時候，一切都會回到正軌的。

周舟蹣跚前行將散落在地上的糧食一顆顆的用右手撿起，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朝天的左手之中。

平托的左手似有千鈞，如有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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