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胃口

轟的一聲巨響。

樓觀劍，準確而兇狠的砸在那片黑色羽毛上。

無形無質的羽毛，應聲而散，瞬間化成無主的瘴氣，向著石階四周流散而去，如雲、如蒸汽一般消失不見。

魂魄妖夢臉色微白，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當樓觀劍砍入羽毛的瞬間，她便知道自己錯了，所以她敗了。

那個人不是不屑出手，而是那個人強大，強大到不需要親自出手，他只是靜靜等待，然後用意念戰勝出場之人。

那意，便是劍。

魂魄妖夢落在地上，右臂微微顫抖，望向山頂。

受了天魔一擊重創，難道她還能站得起來？難道魂魄家的人真的都是怪物不成？

天魔眼角眯了眯，望向了拿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妖夢。妖忌也不例外，然而這位劍客只是微澀的笑了笑。

她的臉色很蒼白，明顯受了重傷。

她一面咳着血，一面將身上的衣衫撕成布條，綁住了手，綁住了劍。

她的臉上一片堅韌執着，雖然渾身是血，卻沒有一絲驚慌。

雖然不停咳嗽，但沒有中斷手中動作。

妖怪山上這麼多雙眼睛望着她，尤其是還有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人物盯着她。可她根本就像感受不到，只是拄劍前行。

她不是魂魄妖忌，但她是魂魄家的劍客，魂魄妖夢。

劍客認定一件事情變回去做，從來沒有在乎別人怎麼看，別人會怎麼阻止。

這些事，她早已從劍哉身上明了了。

於是她站了出來，爬上了山頂。恍然無視低頭致敬的大山伯大天狗，步步向前，面對山頂上的所有人。

魂魄妖忌躺在孫女的身上，他的經脈已經被攪成一團，鮮血淋漓，落在妖夢的身上，緊接着滴落在地。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凄厲的笑容，笑容里卻是無比欣慰，因為他在自己最自豪的後輩身上。

哪怕是死。

……

……

斷臂，重傷的鞍馬天狗，盤溪坐在魂魄妖忌的不遠處，看着這一幕，不由唇角露出一絲讚歎十足的微笑，嘆道：「好一個年輕人。」

天魔平靜的看了看這個年輕人，半響后笑了笑。

「百年之內，我不殺你。」

但他隨即搖了搖頭，手指妖忌。

「但他不能走，至少我要困他百年。」

魂魄妖夢並沒有在天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讓步后，馬上選擇下山隱忍復仇。

而是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走到了天魔的身旁，低下了身子，撿起了一樣東西，她撿的是如此自然，就像今夜光芒萬丈的天魔不存在一般。

她撿起的是魂魄妖忌的竹劍。

魂魄妖夢持着竹劍，拄着白樓，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恐懼之色，只是狠狠的盯着天魔。

意思很簡單。

要戰，便戰吧。

……

……

或許是因為魂魄妖夢的到來，原本閉眼沉默的博麗靈夢，忽然開口說道。

「不用怕他，他被困千三百年，早已油盡燈枯，先前的一戰已經耗盡了他積累的力量，如果他還能戰鬥早就已經把你擊殺。」

天魔回頭看了巫女一眼，神情溫和說道：「眼力果然不錯。」

既然天魔暫時無法出手戰鬥，那麼現在魂魄妖夢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帶着妖忌離開山頂。

魂魄妖夢咬住舌尖，準備騰飛，然而就在片刻后竟是震驚絕望的睜開雙眼。

天魔一片羽毛，使妖夢的精神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這種衝擊甚至波及到五臟六腑，然而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止妖夢劍聚集空氣中的靈力。

可在這座山頂上的靈力，竟是稀薄到近乎沒有一般，飛行所需的靈力極少，即便如此，沒有靈力又有何用？

山頂上響起了天魔憐憫的聲音。

「白骨為鏈，劍痕為牢，只是表象。實際上整座山就是用來束縛我的鐵牢，這是初代博麗巫女親手佈置的，天守閣閣門大開之時，即便是八雲紫也無法聚集半分靈力，又何況是你。」

初代博麗巫女親手佈置的陣法？魂魄妖夢震驚向四周望去，才發現那些樹榦石牆上竟然隱着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樹枝看似毫無關聯的自然生長朝向著，卻組成了一種詭異的屏障，從山頂開始便沒有半點靈力滲入進來！

至此還有許多事情處於迷團之中，但靈夢已經可以確定某些事情了，她看着門前的天魔說道：「關上門，閣內便是一個世界……這分明就是博麗大結界的雛形，你根本就是被初代巫女退治至此的。」

天魔沉默了很長時間，臉頰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嶄然的光澤，傲然說道：「能勝我者，唯春秋耳，即便是那個巫女也只是趁我重傷之時，將我困於此處而已。」

他看着天守閣中的博麗靈夢，眼中充滿了一絲怨毒的詛咒意味。

「只是她卻沒有想到，這道結界，會有一天困住她的後輩。」

「關上門，天守閣便是一個小世界。任何修行都是無用，只有修念。」

說道這裏她笑了，笑的是那樣凄慘，她指着胸口，胸甲的劍痕處。

「不修靈力，只修意念，我對着這片結界，這道劍意，苦修了前三百年，如今巫女與劍意，都傷我不得。

巫女的結界隔絕了靈力，但也隔絕了衰敗，我沒有尋常妖怪的衰敗，我保留了千三百年前的實力，沒有變強，卻也沒有變弱。

而這個世界卻在變弱，那麼最後我還是變強了。」

她看着博麗巫女，憐憫的說道。

「你的血里充滿着巫女的力量，純正至極的結界之力，便是千百年前的那位巫女，也不如你。

也正因如此，你才破不了這片結界，你的力量越強，就越不能離開那個位置。

因為只要你一旦離開，結界就會破碎失去平衡，瘴氣就會傾瀉而出，妖怪山的地火也會席捲整個地表。」

魂魄妖夢沒有死也沒有昏迷，只是想要重新抽出樓觀劍，然而什麼動作她都無法完成，她只能無力的看着對方，一步一步走向魂魄妖忌。

天魔微笑說：「我的肉身強於你們，我的意念無堅不摧，待我妖力恢復，這個世界我便無人能敵。」

說著伸手，便要拍向魂魄妖忌的額頭。

……

……

收劍，出劍，陽傘輕鬆接下劍哉的劍招。已經不受瘴氣困擾的劍哉，執着，瘋狂，甚至無序的揮劍。

夢幻館中無年月，自從被風見幽香帶入此處后，劍哉就在不斷的出劍，收劍，沒日沒夜的苦練，過去了三天。

快，快，快。

強，強，強。

速度再快又有何用？力量再強又有何用？

面對毫無寸進，體力卻一次次被掏空，隨之消磨的還有信心。

即便劍哉再如何執着，再如何堅韌，可畢竟還是一個人。

夢幻館中付出得辛苦，稍一回想就讓他胃裏反酸水，與風見幽香全力對陣三日已是極限，之後憑着韌性一路破去，但隨之而來的依舊是那把無敵的陽傘。

大妖怪似乎就是自己絕無辦法逾越的鴻溝，他把牙齒咬麻木了，把眼睛瞪酸疼了，可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即便打過了又怎麼樣？還有一百劍，一千劍，一千九百九十九劍。不到最後一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都是白搭。

練到脫力，劍哉現在全是靠着一股氣來支撐自己，這種透支對身體極大，風見幽香也是看出了這點，才開始了第一次休息。

究竟怎麼樣才能擊敗大妖怪？

與九空熏一戰中，劍哉一度握住了這個問題的關鍵。

是劍意。

那什麼是劍意？

「劍意是思念，是精神，是魂魄，是除去肉體外的一切。」

風見幽香輕輕開口道。

「只有全心身的投入，錘鍊自己的心神，你才能感悟到自己的魂魄與精神，抵達非想非非想之境。」

大喘氣，接過依姬遞來的水杯，大口灌着。皺着眉頭，苦苦思索。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劍哉最終還是頹然苦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當時在人里做了什麼，忽然就出來了，現在再想，卻又什麼也感悟不到。」

絞盡腦汁，劍哉也想不出在人里的那一刻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引出了劍意。

「當時我很急，很慌張，很害怕。我很害怕失去慧音與妹紅，但我又不想退步，我想戰勝眼前的強敵。這與我平常了解的心如止水完全不同，甚至與我的劍道背道而馳了。」

這時，風見幽香忽然沒由得眯起眼睛，說了一句。

「你，很對我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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