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回憶3

皇城內士兵來來往往，有一群蹲在牆角的人很是顯眼，這群人人數眾多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還有幾個重傷瀕死的直接躺在地上無人問津，而最讓楊濟在意的是在這堆人中他看到了兄長的主簿朱振，只見他靠坐在地上雙眼獃滯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朱振此刻也向剛進城的李肇看來，在看到馬後的楊濟時突然驚醒，掙扎着站起身想向這邊衝過來，結果被身邊的士兵按了回去，他大聲喊着聲音里儘是急切和凄涼，“楊將軍，楊將軍，太傅薨逝了。”楊濟遠遠的聽到后閉上了眼流出了淚水。

太極殿內惠帝賈後高坐在上，司馬亮，衛瓘等輔政大臣站在兩側，他們的目光都注視着跪在殿中一臉視死如歸的楊濟身上，

“楊濟，你兄長謀反按律夷三族，但你戰功赫赫為我西晉立下過汗馬功勞，只要你說出先帝遺詔的下落，孤便可饒你一命。”惠帝對着跪在下面的楊濟說道，楊濟卻悲而失笑道，“臣不知什麼遺詔，臣三族之人已死也不願苟活於世，但求一死，請陛下成全。”

“你！！不要不知好歹。”惠帝大怒，拍案而起，一旁的衛瓘急忙安撫道，“陛下息怒。”立馬轉向楊濟焦急的說道，“楊將軍，楊駿生前藏匿遺詔已是死罪，你若將遺詔找回此事便可平息，又何苦再多生事端多造殺虐呢。”

楊濟抬頭看向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搖了搖頭，“家兄並無向我透露過什麼遺詔的事情，濟是真的不知。”

“楊濟你好大的膽子還敢欺瞞，楊駿臨死前秘密讓下人通知你與楊珧二人保管好遺詔，並拚死跑進馬廄放走你曾經的坐騎，你還敢說不知？”賈後怒不可遏指着楊濟吼道，“我勸你最好主動把遺詔拿出，不然定會讓你生不如死。”說完衝著殿下守衛說道，“帶楊珧。”

楊濟大驚，二哥不是早就被大哥楊駿驅逐回了河東，怎麼這麼快就被抓到了，除非他一直都放心不下沒有離開，楊濟猛地轉過身，就見楊珧被幾個侍衛架上了殿中全身血污，被抬了進來放在地上。

“二哥！”楊濟立刻上前扶住了楊珧，只見楊珧已經昏迷，眼睛緊閉氣若遊絲，腹部被利刃刺穿傷口暴露在外觸目驚心，

衛瓘一看楊珧的狀況立馬出聲質問侍衛，“不是讓你們留活口嗎？”

其中一個侍衛硬着頭皮說道，“楊珧拚死反抗，用劍刺穿了自己的腹部。我們來不及阻止。”

衛瓘悲憤異常，一甩衣袖將頭別向了一旁重重的一嘆，旁邊的司馬亮也是怒目圓睜看向了高座之上的賈後，此時賈後眼裏則是閃過了一絲輕鬆，沒在言語，惠帝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二哥，二哥。”

楊濟一聲聲凄厲的喚着眼前的楊珧，若是他沒看到這一切心裏只有難過和悔恨，可現二哥就在他的懷裏，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他此刻更多的是心如刀割般的仇恨。

像是聽到了楊濟的呼喚，楊珧努力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三弟。”

楊濟止住淚水握着楊珧的手，“二哥，我在。你要堅持住。”楊珧看着這個從來有淚不輕彈的三弟眼中充滿了疼惜，“大哥二哥不能再陪着你了，二哥最後能為你做的就是……”楊珧的聲音越來越小，楊濟附耳在楊珧的嘴邊就聽他輕輕的說了七個字，“守着秘密活下去。”說完后楊珧便再無氣息，

“二哥！！”

楊濟感覺懷裏的人慢慢變得冰冷泣不成聲。

“夠了。”賈後終於忍無可忍，“楊濟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遺詔的下落。”

楊濟仿若未聞依舊使勁摟着懷裏已經氣絕身亡的楊珧，

“來人，拖出去凌遲處死。”賈後暴怒，司馬亮，衛瓘正想阻止，這時惠帝出聲了，

“皇后，先將人關起來吧，遺詔的下落只有楊濟知道，不可要他性命以後慢慢再審。”

賈後緩了緩情緒忍住怒氣說道，“來人，先將楊濟收押天牢，重刑之下我不信你不說。”

“那楊珧的屍體？”其中一個侍衛問道，

“他想抱就讓他一直抱着吧。”

於是侍衛將楊濟和楊珧的屍體一起扔進了天牢內，就這樣楊濟抱着楊珧的屍體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屍體發出的惡臭讓天牢的看守都避而遠之，直到衛瓘第一次奉旨前來審訊。

衛瓘看着牢房內的楊濟心有不忍，吩咐看守開了牢門，

“楊濟，我知道你有怨恨，但你兄長楊駿生前剛愎自用目中無人，以至於最後假傳聖旨想廢后弒君被司馬家各路王侯群起而攻之，這都是他自尋死路，咎由自取。你與楊珧的品行我都看在眼裏，怎奈你們楊氏一族全數被牽連，你忍心讓你二哥楊珧的屍骨不能入土為安嗎？”

楊濟從恍惚中醒來，抬頭看向衛瓘，“衛大人，賈後和楚王的脾性你不是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沒了我兄長這個眼中釘，他們接下來會對付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衛瓘看着楊濟佈滿血絲的眼睛嘆道，“只要我在朝一天，便要做對得起陛下對得起朝堂的事，我什麼都看得通透，但不能因為如此就畏首畏尾愧對自己的良心。從受命於先帝后，我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衛瓘蹲下身子平視着楊濟眼中流露出一股堅毅，“我知你兩位兄長將遺詔託付於你是想保全楊家最後的你，但你應該知道，先帝的遺詔可以保你幾時完全在於當今陛下能在位幾時，如果陛下危矣，遺詔將再無價值。”

楊濟盯着衛瓘看了許久，終於將抱着楊珧的手鬆開，“衛大人我請求你好好安葬我二哥。至於遺詔我是真的沒有頭緒。也許已經隨着楊家的祖宅一起化為了灰燼。”

衛瓘拍了拍楊濟的肩膀，起身道，“就算真是如此，你也要堅守這個秘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出去，我也請求你一件事情，幫我守護好我的家人。”

這是楊濟最後一次見到衛瓘，自此以後他被秘密的轉移了幾次便被關進了賈後的密室，受盡了折磨卻始終堅守着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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