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子真壞

梁公子身旁的扈從名叫劉山，是一名江湖武夫，年輕的時候差點考取了武舉人，只是時運不濟，失手打死過人，後來改名換姓流竄了好幾個州郡，有一次恰巧從土匪手裏救下了縣令老爺，這才結束了四處遊盪的日子，當起了縣令老爺家的貼身扈從。

聽見李驚雲出言不遜，劉山握拳走上來，大聲呵斥道：“哪裏來的鄉巴佬，連縣令老爺家的公子都敢頂撞，是不是活膩歪了？”

在梁山縣這個地方，梁非凡平時都是橫着走，就算打砸了商販的地攤兒，或者是摸了一把俊俏小娘子的翹臀，對方也只能忍氣吞聲，連大氣也不敢出。

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竟然冒出一個不怕死的傢伙。

梁非凡看着眼前這個身穿奇裝異服，跟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揚。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等會兒找個由頭，就說這人是打家劫舍的山賊，或者是敵國派來的細作，先讓扈從把他手腳打斷，再丟進關押死囚的大牢，到時候衙門問起來，只需跟父親知會一聲就可以。

李驚雲平時也是個不怕惹事兒的主，見扈從如此仗勢欺人，呸了一聲，瞪眼回道：“縣令家的公子了不起啊，我還是皇帝老兒的哥們兒呢，少給我裝模作樣，當街調戲人家姑娘，你們還有理了是吧？”

這番誅九族的話，竟然還真讓劉山有些吃不準，回頭望了一眼自家少爺。

梁非凡揮了揮手中摺扇，劉山這才鬆開拳頭，乖乖退到了身後。

“敢問兄台，可是從咸陽過來遊歷的官家子弟？”梁公子謹慎問道。

他從小生活在官宦家庭，自然懂得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倘若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又怎麼會有‘梁山第一公子’的名頭？

記得有一次，他從父親那裏聽到，冀州有位郡守家的公子，不小心招惹到了從咸陽過來遊歷的同齡人，沒過三天，郡守就連降好幾級，被調到了偏遠的縣城。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位從咸陽過來遊歷的年輕人，竟然是咸陽城某位鎮國將軍的嫡長孫。

謹小慎微，一直是梁家的家訓。

不料，李驚雲淡淡回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管得着嗎？”

梁非凡一時之間愣在那裏，竟然也拿捏不起了分寸。

他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李驚雲，見他的衣服雖然怪異，但毫無疑問，材質是用最上等的絲線縫製而成。

光是那細密的針腳，梁非凡就敢斷定，這種精良的做工，恐怕連南道國有‘絲綢之鄉’美譽的揚州，都很少見。

這時，胡靈站出來解圍道：“久聞梁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玉樹臨風，器宇軒昂，只是小女子跟家兄還有要事要做，就不叨擾公子了，以後若是有機會，定會去府上做客。”

不等李驚雲繼續胡說八道，胡靈牽着他的胳膊，匆匆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哼，看在你們是兄妹的份兒上，我就饒了那個口出狂言的小王八蛋，反正梁山縣城到處都是公子我的眼線，只要被我盯上了，哪怕一隻蒼蠅都別想飛走。”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兩人的底細，以免陰溝里翻了船。

梁非凡附在扈從耳邊吩咐幾句。

劉山心領神會，立馬朝李驚雲和胡靈離開的方向尾隨過去。

接下來，梁非凡優哉游哉的去了茶樓。

他挑了個雅靜位子，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看向茶樓的最中央。

在那裏，有位身穿青衫的中年說書先生，正在口若懸河，講着江湖上的一些傳奇軼事。

另一邊，胡靈拉着李驚雲的胳膊，走出去很遠，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聽她皺眉說道：“李公子，你要是平時開開玩笑也就罷了，可剛才那位公子的父親乃是堂堂縣令，他要是給你安上個欺君的罪名，恐怕都不用上報給郡守，直接就能先斬後奏。”

李驚雲淡淡回道：“哼，難道北儒國還有文字獄不成，我就不信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唔……”

胡靈見他這副做派不像是裝出來的，眼中露出一抹欣賞的神色，可還是伸手捂住了李驚雲的嘴巴。

“小心隔牆有耳。”她提醒道。

李驚雲點點頭，等胡靈把她那隻白皙的小手拿開，他這才一臉陶醉地說道：“胡姑娘的手真香。”

胡靈眼帘低垂，一臉嬌羞道：“公子真壞。”

兩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一會兒，見前面聚攏了不少人，李驚雲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拉着胡靈的手就湊了過去。

李驚雲好不容易擠到最裏面，這才看到，原來有位身高八尺的壯漢，正在街頭耍把式賣藝。

只見壯漢正在打一套拳法，拳頭所到之處，拳風呼呼作響，周圍時不時發出一陣喝彩聲。

李驚雲不由得看呆了，佩服道：“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啊。”

不料，胡靈卻像是司空見慣了一樣，出聲點評道：“不過如此。”

聽見她這麼說，李驚雲問道：“難道胡姑娘也會功夫不成，要不然去跟他比劃比劃，我一定會給胡姑娘搖旗吶喊。”

一路走來，胡靈大概摸清了李驚雲的脾氣，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也就沒當真。

看完壯漢耍把式，已經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兩人都覺得有些餓了，於是來到一家麵館，點了兩份青蔥牛肉麵。

李驚雲早上只吃了幾個野果，此時這碗牛肉麵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吃完面，李驚雲抹抹嘴，打了個飽嗝。

“李公子，這家麵館的牛肉麵可還行？”胡靈用手帕擦完小嘴，笑着問道。

李驚雲猶豫了一下，忽然說了句違心的話：“呃……他們的牛肉麵只能算一般，如果是姑娘下面的話，一定非常好吃。”

胡靈只是笑着回道：“公子過謙了，我做飯的手藝並不精湛。”

她在收起手帕的時候，悄悄掐了一下手背，這才忍住了想要殺人的衝動。

茶樓中，劉山拿着一張通緝令，興沖沖地趕過來，對梁非凡說道：“公子請看！”

梁非凡正聽見那位說書先生，講到關於四大劍仙的事迹，此時正在興頭上。

他剛要發怒，眼角餘光瞥見通緝令上的畫像，愣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我說怎麼看着如此眼熟呢，原來是個山賊，本公子倒要看看，你這小娘們兒還怎麼逃出我的手掌心！”

這位梁山縣第一公子，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懷大笑過了，將一顆足足有二兩重的銀錠丟在桌子上，站起身，唰的一聲打開摺扇，大步走出了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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