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休息日（下）

從美術館出來已經是中午，周圍有不少商業廣場，許澈建議去一家私房菜，他去過幾次，味道不錯，蘇慧聽說過這家，這次正好去試試。餐廳在廣場六樓，他和許澈一起搭電梯上去，一樓的中央廣場正在舉行商家的聯合活動，蘇慧走在前面，噴出的綵帶屑正好落在了她的頭上，許澈在後面看見了，想輕輕將它拂去，不小心觸碰到了蘇慧的頭髮。

幾乎是下意識地，蘇慧一下子躲開了，轉過身去，許澈的手還停留在半空。

蘇慧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正看着他的許澈，只好刨了刨短髮，不好意思地說：“許澈，你太客氣了”。

許澈輕輕搖了搖頭：“太客氣的人是你，不是我”。

餐廳在六樓的轉角，從外面看上去並不起眼，但是內部裝飾卻透出質感和餐廳主人不俗的品味，“許澈，這頓飯我們A吧”，蘇慧心想今天又要大出血了，不過來都來了，而且還是和許澈，怎麼也不能中途溜號。

許澈擦了擦手，眼神有些落寞：“怎麼，就這麼想和我劃清界限嗎？”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嘛，我蘇慧怎麼能佔好朋友的便宜呢。”

“公司只有解散破產的時候才會清算，夫妻只有離婚的時候才會分割財產，有時候賬算得太清，就到了要分開的時候了。”許澈一邊擦手，一邊不經意地對蘇慧說。

蘇慧已不是十八九歲情竇初開的純情小姑娘了，她明白了許澈的心意，許澈是在追求她，而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不喜歡許澈嗎，可是和許澈相處的時光是那麼歡暢，她長這麼大，也從未遇見和她愛好如此接近，共同話題如此多的人，許澈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白馬王子，和他待在一起，四周空氣都變得輕盈而甘甜——可是王子是要和公主相配的，而且只存在於童話故事裏，蘇慧覺得這種感覺太過虛幻，並不是她想要的幸福，可以時刻讓她發自內心感到愉悅的幸福。

“許澈”，蘇慧有些不好意思，惶恐又充滿歉意的說道：“如果過去的相處讓你產生了誤會，我很抱歉”。

許澈的笑容有些苦澀，蘇慧乞求着快點上菜，結束這個話題，可是菜遲遲不上桌，許澈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無奈只能接着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

“我跟你說，你是不知道，特別巧，我的前男友吧，也是做金融的”，蘇慧組織起語言來支支吾吾，“他呢，就是特別渣”，“不不不你別誤會，我沒有拿他和你比的意思啊”，“用冷暴力逼我分手，把我弄得生不如死，所以之後我就給自己立了一個flag，找男朋友絕對不再找金融業的”。

蘇慧的一番表演顯然沒入許澈的眼睛，許澈只是看着他，好像在思索另外一些問題，還好這時菜上桌了，蘇慧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招呼許澈吃菜，許澈給蘇慧盛好了飯，兩人心照不宣地享用起面前的大餐。

吃過飯蘇慧借口還有工作上的事沒處理，先走一步，“今天過得真快”，在許澈的車上蘇慧不禁感慨，離和楚嶷再次見面的日子又近了。

“是啊，Allgoodthingscometoanend.”，許澈的笑聲中有些許自嘲的意味，“不過我倒覺得，如果過去太苦，活在當下又有什麼過錯呢？”

蘇慧看着窗外閃過的風景，沒有注意到許澈的這番話。

告別許澈后蘇慧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小出租屋，下午才過去一半，她打算看一部電影，可是心裏一亂，就什麼也看不進去，糾結了很久，她還是拿起手機，給楚嶷發了一條微信：

“楚嶷，是我，有件事我想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現在的狀況告訴雪萍，算我求你。”

消息發送出去后蘇慧就在床上滾來滾去，上次這麼緊張還是工作出了差錯，差點被炒魷魚的時候。

過了很久，久到蘇慧把天花板的縫隙數了兩遍，微信的提示音終於響起。

“你拿什麼求。”

隔着屏幕蘇慧也能感覺到楚嶷的冷漠，他的性子本就是這樣，對外人總是很冰冷，只是以前的自己不會想到，有一天最熟悉的人也會變成外人。

蘇慧將打出的回復刪刪改改，發現怎麼也不能組成一段完整的文字，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里湧出，她幾乎是用左手壓着右手，才將那句話發送。

“要不，我們見一面？有些事情當面講比較好講清楚。”

“可以。”

收到楚嶷消息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蘇慧換了一件厚重的衣服，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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