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仗着陣法對付兩位一等一好手的三丐本已吃緊,這時對方又添一名一等一好手,三根打狗棒組成的圈子立時被壓縮到最小的範圍,隨時會被擊潰。餘下一名喇嘛無人阻攔,趕忙來給兩個同門解穴。
此時被點了穴的二人自己已運氣沖解數次了,連換了數種解穴的法子都不管用,前來相助這人將掌心貼在“梁丘穴”被點的喇嘛“檀中穴”上,將一股內力緩緩送入,二人同門一脈內力相融兩股內力合力沖穴,仍然解不開,不禁相顧失色!這正是段家一陽指與其他武功不同之處,慣常的解穴之法來解被一陽指封住的穴道,往往收效甚微。這人又在“大包穴”被點的同門上全力施為,依然解不開穴道,只得大聲用吐蕃語告知丹增。
丹增口中說了兩句,解穴的喇嘛持金剛杵攻向奚長流,丹增退出來解兩個師弟的穴道。與丹增大戰了一場的奚長流再看其師弟的金剛杵攻來,頓覺好輕鬆,打狗棒一掃一挑來點他左肩破綻,不待招式用老,奚長流復又凌空躍起,半空中正見從圍攻三丐處過來的一個喇嘛用單股一頭緩緩發力意圖偷襲,心道一聲“好險!”,兩個一等一的好手夾攻奚長流,他雖然不懼,傷退二人卻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辦到的。
丹增也是掌心放於師弟“檀中穴”處送內力助其解穴,一來丹增內力遠在眾師弟之上,二來前面沖解的數次其實已讓被封穴道鬆動了些,“梁丘穴”被點的五師弟米瑪痛哼一聲,接着喜道:“解開了,大師兄!”
米瑪性如烈火最是悍勇,穴道甫一解開,便拿起金剛杵擊向傅孟襄。古勤孝擔心傅孟襄兵刃吃虧,雙斧夾住米瑪杵頭。次仁陡然壓力減輕,全力砸向傅孟襄一杵。傅孟襄使出平生絕技,手中枝幹貼着杵身一帶化解了對方大半力道,同時身體往後躲讓,但終究沒能完全躲開,右肩被次仁的金剛杵五股一頭劃開深深五道血口,雖然沒有及骨,對付武功本來就在自己之上的敵手就更兇險了!
米瑪哈哈大笑,竟不繼續與次仁合力擊敵,杵頭一探,又攻向褚威烈、朱懷平二人,朱懷平忙舉雙筆來擋米瑪。褚威烈在四將中武功最高,一根銅魚竿融合棒法與軟鞭打法讓對手不敢掉以輕心,此時單獨對付一名喇嘛雖感吃力但能支撐一陣。朱懷平的武功以輕靈多變為主,力戰強敵多時后氣力已減,米瑪武功本就強於他又是剛剛加入戰團,朱懷平力道稍緩點向米瑪的一記妙招沒有到位,米瑪的金剛杵便帶着呼呼風聲無所顧忌地橫掃過來。朱懷平全力一擋,右手虎口崩裂,一枝判官筆脫手飛出,米瑪的金剛杵去勢雖減,單股杵頭仍然掃中了朱懷平的腰眼處,疼的他將牙齒咬的格格只響。
米瑪一招得手,居然又換去攻丐幫三人。由於一名喇嘛去夾攻奚長流,三丐剛剛好過一些,但也只是從隨時崩潰變成全力施為下的難解難分,聽得傅孟襄與朱懷平接連受傷,一名六袋弟子心中一慌腳下一慢,右膝骨被米瑪金剛杵擊碎摔倒在地上。
“大包穴”比“梁丘穴”難解的多,丹增還在發力替師弟解穴,眼見己方連傷對方三人後從略佔上風變成勝券在握,不禁從師弟“檀中穴”放開手掌,仰天大笑,料得數招之內就能傷了段、奚二人以外的其他人,自己和仁增與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間再得一眾師弟相助,取勝二人就不難了,解這位師弟的穴道不急在一時,容我歡笑一陣,便去夾攻段思良,傑布派兩大弟子一起出手豈有不勝之理?!
丹增哈哈笑聲中,背後肌肉本能向旁一扭,身後突襲這人食指點穴落空竟用小指關節發力一點,正中丹增挪過來的“神道穴”。丹增被點處着力並不多,但這一小股內力入體陰寒,他禁不住一哆嗦,半身已然麻木。
突襲丹增之人是從院牆拐角處閃出的,只段思良、奚長流、仁增三人看見一道青影,其他人根本未曾知覺。丹增軟癱在地,看得分明,一道青影閃過半場,對陣丐幫三人與段家四將的各一名師弟又被點倒在地。這人點倒三人後停住身形,對丹增說道:“傑布派大弟子修為很高呀,倫珠上人眼光很好呀!”說罷輕嘆一聲,不知感慨什麼?
丹增見這人一身青佈道袍,中等身材,面貌清癯,顯是一名道人,一來他留着長須二來面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采,只覺他年齡在三十至五十歲之間卻無法確認,心中瞬間將武林中的高手過了一遍,卻想不起來有如此武功的道人。丹增知道他是在誇讚自己全憑到了很高境界的修為才能發覺適才全無聲息的一指,還知道對方武功高出自己太多,只臨時用小指關節點穴一下便是師尊也做不到,即使他光明正大地與自己放對也能輕鬆打敗自己,他出手偷襲顯然是想儘早解決戰事。
三名喇嘛被點倒后,段家四家將與丐幫三人都擺脫了危機,雙方又殺得難解難分。道人不再出手,又向段思良道:“一陽指是極好的,你怎地與這喇嘛糾纏了這麼久。”話中之意顯然他早已伏在左近觀戰良久了,又提聲道:“點他肩井穴、肩髃穴、肩前穴,再點他鳩尾穴。”
仁增知道自己全仗先機才能纏住段思良,一旦一陽指佔了先手招招比自己快上半步,自己敗局很快就會到來,雖然自己用兵刃體力損耗遠多過對手,但此時師兄被點倒自己絕不能再敗,否則今日十兄弟便危險了,大吼一聲,金剛杵兩端發出“嗤嗤”聲響,不叫段思良轉守為攻。
段思良左右食指齊攻仁增腹上鳩尾穴,竟不再防護身體。仁增見他右肩露出一大片破綻,自己金剛杵攻上定能打碎他的肩骨,但鳩尾穴是三十六處死穴之一被一陽指點中哪裏還能活命!杵頭下擊,迎着段思良左食指戳去,左掌一記火焰掌擊向他右食指。哪知段思良兩指皆是虛招,輕輕縱起兩丈,左指下點仁增右手虎口處數穴,右指點向仁增右肩數穴。仁增杵頭一轉,一道內力與段思良左指內力相激,雙方功力半斤八兩都是一震。仁增同時擊出的左掌也化解了段思良攻擊自己右肩的大半招式,但這個部位發力偏偏顧不到肩窩一點,他只感肩井穴一麻,左臂已發不了力了。段思良一招得手,左右兩指連環再點,高手相較原在毫釐之間,仁增單手逼開第一指無法阻止第二指點在自己面部“耳門穴”上,腦中一陣暈眩,慢慢坐倒在地,金剛杵卻仍緊緊握在手中。耳門穴也是三十六死穴之一,觀戰的丹增見段思良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只點暈仁增而不傷其性命,又一想道人指點的更妙,長嘆一聲,喝令眾師弟都罷手停戰。
眾喇嘛停手后,段家與丐幫也不再動手,多吉與洛桑二人從院子奔出,分別將丹增與仁增攙扶起來。仁增猶自昏迷,洛桑將他倚在肩頭,同眾人幾十隻眼睛一起看向打破雙方僵局的道人。
次仁乘眾人專註道人身上,慢慢靠近到他身後三尺,突發一杵擊他后心。道人背對着次仁身子一矮,用左肩硬生生抵住次仁這全力一擊,次仁只感一股巨力從金剛杵反震回來,如不放手非受內傷不可,只得撒開金剛杵由它掉在地上。
道人青袍一轉,右掌側邊繞過腦袋擊在次仁風門穴上將他也放倒在地。丹增大聲道:“師弟,人家拿肉身接下你全力一擊,想取你性命那是易如反掌,再不可造次!”
道人搖搖頭道:“聽說習得易筋經的少林僧人全身都是金鐘罩,我不敢用背心接他這招,慚愧、慚愧!”說著面上露出戚然之色。段思良道:“仙長不必太謙,那易筋經每代少林僧人不過一兩個能悟透,有時兩三代僧人沒有一個會的也是有的,仙長內力深不可測,關節點穴、掌緣斬穴神技獨步天下,更不用說以指點穴了,思良五體投地。”道人聽了面上立時轉為喜色,向段思良一揖,說道:“閣下瞬間便知道我故意說反了出招的先後順序,佩服佩服!”
段思良還了深深一揖,說道:“還得是仙長指點的妙,思良自知還差的遠,聽您是隴右口音,我祖籍是武威,咱們算是同鄉吧?”道人微笑道:“我是敦煌人,與涼州同屬隴右四郡,咱們還真是同鄉。”段思良喜道:“敦煌佛事興旺,莫高窟千佛聳立,真是無上功德!”道人道:“自鳩摩羅什在涼州傳經十七載到如今有五百多年了,你們武威人篤信佛教的也很多的。”段思良聽他熟悉佛家歷史源流,心下更喜,決意結交這人,口中道:“不敢請教仙長法號,不知道仙長最喜歡莫高窟哪一尊佛像。”段思良後半句話想引發話題,好與道人繼續熱絡地談下去。
道人淡淡道:“敦煌寺廟越來越多,道觀越來越少,我看着憋悶,這才入川而來,早聞峨眉天下秀,前幾日上峨眉山一看,景色是極好的,可一座山從下至上也都是寺廟,也是絕不能久耽之地,這才遊逛至此地,聽得眾人背地議論一群喇嘛控制了鹽場,老道我心中不服要挑了這座喇嘛廟,不想你們也來湊熱鬧。”丹增心道:“你武功雖強,我十兄弟聯手也不懼你,就怕你這般偷襲,誰又能防得住?!”
不料道人又道:“大喇嘛你心中定是極不服氣的,我‘九天道人’向來心中怎樣想口中怎樣說,你與你二師弟聯手就能耗去我大半精力,加上你八位一等一造詣的師弟,我的贏面很小,要想除去你們,恐怕唯有用偷襲將你們各個擊破一個法子,但你們今日運氣不好,被這兩家纏住,我再出手那便太容易了。”
丹增聽他說破自己心事,心下更驚:“原來他叫做什麼九天道人,這名字可狂傲的緊,為何從前卻不曾聽過他的名頭?”
段思良見他坦然說出偷襲之策,不似自己聽聞與結識的這等世間超一流高人不屑這樣做,又見他不掩喜怒之色,倒真箇是生平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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