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四）養病
簡駿病了兩三日，這兩三日裏，他充分體現了一個世家紈絝居家時的閑散模樣。他每日裏睡到午晌，梳洗后就拉着老王打聽堡里好吃、好玩的去處，說是等病癒了要去散散心！
說實話，簡駿還真沒閑着，除了變着花樣折騰王胖子外，就是在病榻上和府上的丫頭們戲耍。用完晚膳，掌了燈，他就差手下的兵卒找來會唱曲的戲子、姑娘到他屋裏唱曲解悶，直至夜深！
又掌燈了，王若綱好不容易才從簡駿那裏抽出了身。
五爺初來炎堡時也是簡七這個年紀，雖然他那時也好玩鬧，但他不像七爺這般不講規矩！即便是為了白娘子在堡里鬧過一陣，最終還是放下了！
“哦，你就是銀月姑娘？有什麼拿手的曲目？”簡駿慵懶地靠着枕頭，一隻手支着頭，另一隻手從一個衣衫不整的丫頭手裏接過一塊蜜餞放嘴裏含着。丫頭遞過湯藥碗，簡駿喝了口直接吐在了地上：“你想燙死本將軍呀！”
丫頭嬌笑道：“爺自己不先試一下，反來問奴婢的不是！”這說著拿帕子替簡駿擦了擦嘴角，又取了塊蜜餞：“得了，奴婢替爺吹涼就是了！”說著取了銀勺，仔細吹涼了，將葯餵了過去！
銀月自小跟着白娘子，也見識過不少大人物！不說別家，這簡府除了出使南契的三爺，還有沒成年的九爺、十爺，沒見過外，簡府這些爺算是認識大半了！
單從這皮囊上看，七爺確實比前幾位爺要好看許多！他身材修長勻稱，不高不低，不肥不瘦。皮膚比一般的公子哥稍微黑些，畢竟是軍伍之人，難免風吹雨打。但膚質細潔光滑，不像當初的簡五爺雖也是具好皮囊，卻被一額頭的痘痘壞了形象。
七爺不知道是有些醉了，還是生病的緣故。面涌桃紅，雙目迷離。加上那一身的懶散，就如道觀里畫的仙人一般，醉卧桃林！
待簡駿喝完葯，銀月輕輕一禮道：“爺，想聽什麼曲儘管報來！”
“十面埋伏！”這是琵琶的曲目，並不適合吹簫！簡駿見銀月自信滿滿，有意作弄她一下！
銀月一笑：“爺，十面埋伏嘛～奴家沒拿琵琶。爺若一定要聽，不妨改個字！”
簡駿推了葯碗，坐起身，接過帕子擦了擦嘴：“改什麼字？”
“改成十面埋鬼就是了！”銀月正正經經地說道。
簡駿大笑：“改得好！果然是白娘子家的人！五哥說得不錯，是個妙人！什麼時候把你家娘子請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把我五哥迷得神魂顛倒的！吹曲“良宵”吧！五哥，犯花痴的時候常吹這曲！”簡駿說罷又歪着了！
銀月莞爾，可不是？只因白娘子吹了曲良宵，那些日子，五爺緊逼着她教了這首簫曲！銀月端正了姿勢：“良宵，祝爺不負良宵美～酒！”銀月在酒樓說習慣了良宵美人，突然發現七爺身邊只有丫頭沒有陪侍的姑娘，於是連忙改口。
“良宵美酒！”簡駿閉上雙目靜聽銀月吹奏的這曲良宵！花前月下，旖旎婉轉。這纏綿的曲聲里為何有些悲傷？莫負佳人，佳人在何處？唯有美酒可消愁！
簡駿漸漸有了些困意，聽完良宵便讓人跟老王要了把古琴，讓銀月隨意彈奏。一邊有一茬沒一茬地和銀月閑聊。
“這麼說，我五哥的良宵還是跟姑娘學的？他究竟跟你家白娘子是怎麼回事？那時我五哥為了你家娘子非要退婚，弄得五嫂還沒過門就尋死覓活的！”
“奴家怎敢說爺的不是？何況另一個是我家娘子？”銀月口風甚緊：“若是奴家不慎說錯了話，豈不被娘子責備！七爺，咱還是說些別的吧！”
“也罷，五哥那些破事不值一提！我才到你們炎堡，老王一直跟我訴苦說什麼灶王謀反，還說什麼和那黃堡主被殺有關。你且說說那個張建功和何奈吧！”
銀月不痛不癢地講了講張建功和上堡的恩怨，講了講何奈的過往。但凡是場面上的人，百句也難有一句是真話，不過是應付罷了！簡駿並不指望銀月能講出什麼來！銀月也就是白娘子派來的眼線而已，和這屋子裏的丫頭、婆子、雜役沒什麼兩樣！如果真有什麼區別的話，王若綱府里的丫頭、婆子們沒什麼閱歷，比起銀月這樣的人精更好哄些！所以，五哥也好，黃堡主、白娘子、張建功也罷，甚至王若綱那些個發家史，他早就從這些丫頭、婆子的口中知曉了七八！剩下的就要靠江峽、卜易他們的消息了！
夜已深，簡駿趴在床上睡著了！丫頭們送走了銀月，小心地收拾完房間，終於可以回房休息了！只有負責護衛的兵卒們還守在房門前，他們還有兩個時辰才能換崗休息。
還能睡兩個時辰，屋裏黑暗且安靜！離開若有若無的人聲和燭火，簡駿反而醒了！他換了個姿勢，回憶着半夢半醒間，銀月和丫頭、婆子們的言談！
“和五爺比起來，人是長得俊俏！可是～自來了后連門都沒出過呢！這公子的身子就是嬌貴！”
“別亂說，七爺不過是病了！他待下人挺好的！雖說有時會發些脾氣，但當不得真！”
“呦，跟七爺玩色子贏了，得了賞！就不一樣了！人家是爺，也不想想你的身份！看你那狐媚的樣！”
“府上沒安排姑娘侍寢？”銀月將琴交還給了王家的丫頭，輕聲問道！
抱琴的小丫頭道：“爺給安排了阮兒，七爺推說病着，身子不爽利！這幾日也就和我們這些丫頭玩玩色子！罰個酒什麼的！姐姐可是要我們安排店裏的姑娘？”
銀月塞了些賞錢道：“麻煩妹妹了！我店裏新來的阿桂也不知能不能得這位爺的青眼！”
“桂姐姐的品貌，再過一年半載怕是堡里的新任花魁呢！等爺大好了，瞅機會讓桂姐姐和七爺見上一面，但願兩人有緣！”
阿桂，這個名字簡駿記下了！簡駿要得就是這個效果，一個不務正業，沉迷酒色的紈絝子弟！
只是當年，五哥是逢場作戲還是真對白娘子動了情？
“五爺，當年對白娘子的出手那才叫闊綽！百寶坊里最上等的翡翠、紅藍寶石，配上吳金匠打造的金首飾。那套首飾可是連城的價！”見過當年場面的婆子仍在感嘆着五哥的豪爽！
“可白娘子還是退了回去。當時是怎麼說的？余媽你可記得？”另一個婆子說道。
余媽道：“白娘子不愧是南人，人長得水靈，話講得也文縐縐的，跟戲文一般雅緻！我這個粗使婆子哪裏記得住這些？無非是講簡公子俠肝義膽，顧憐鰥寡孤獨。只是這套首飾太過貴重，對貧寒人家來講並不實用，不如折成銀兩捐給寺廟，布施於眾！”
“就是！就是！那年老爺的安濟院，也是按着白娘子的意思給開的！五爺，好像也投了不少份子錢！”另外的婆子補充道：“如果不是黃堡主上任，這白娘子和五爺說不定還真能成！”
黃峰遠和五哥還有白娘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下人們並不知情，只覺得五哥豪闊，黃峰遠儒雅，白娘子人見人愛！別人不清楚五哥不擇手段的性情，他卻知道能讓五哥放手的人絕不一般！
海峽在魯家附近租了一處院落，他的人馬有了第一個落腳處。
簡亮帶來了卜易的消息，白娘子果然是跟了黃峰遠！難怪當年五哥會乖乖回家娶了五嫂！
黃峰遠一家究竟發生了什麼？才遭此橫禍？
反正也醒了，簡駿也不喚人點燈，獨自坐在這黑暗中，揣摩着堡里的這幾號人物！
王若綱不過就是五哥養的一條看門狗，除了仗着主家的勢力“汪汪”叫兩聲外沒啥真本事！真要打個架，這個慫貨只能幫倒忙。
張建功和方平是工匠們的頭領，論人心，這兩人不能小覷。但現在兩人正舉着反旗，一時半刻也不可能倒戈。
何奈，就是個混混。簡駿現在還不打算招惹這麼個麻煩！
剩下的只有白娘子了！
“爺？我進來了！”簡亮輕輕推開了門：“七爺，醒了嗎？”
趁着換崗，簡亮摸黑進了簡駿的房間。“爺？”
“在這邊！有話快說！”簡駿伸手撩開了床幔！
簡亮跳上床道：“爺，你猜黃峰遠是跟誰一起上任的？”
“誰？”
“首輔大人！”
“誰？”簡駿一愣追問了一遍。
“季暢大人！”簡亮得意道：“沒人知道和黃峰遠大人一起來的那老先生就是首輔大人！”
怎麼可能首輔大人當年～對了，當年首輔夫人病逝，首輔確實不在朝堂上。難道在守喪期間，他來過炎堡？
“這是卜大人從炎神酒店總管崔宇那裏打聽到的。當時除了季老、黃峰遠和幾個僕人之外，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從舉止上看不像是一般的孩子！”
“簡五爺，當時在公會和白娘子打賭！約定十日內，如無人解得他設下的三題，白娘子就得嫁給他！結果～”
不待簡亮說完，簡駿道：“結果剛上任的黃峰遠給解了。”
簡亮點了點頭，隨後有搖頭道：“不全對，黃峰遠解了兩題，最難的一題是跟季暢同行的那個男孩解的！”
簡駿笑了，五哥栽在季暢手下，難怪他不敢鬧，乖乖回家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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