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光輝與醜惡 | 殘酷的宿命
到了門口,我們再次被一把推了進去,隨後鐵門便立刻關閉。不禁意間,隔着門,我彷彿聽到了那兩個守衛的話語。
“真是累啊,之後我們去玩玩女人吧,喜歡什麼挑什麼,多好!”
“切,那些早就玩膩了!我還是想要些更年輕點的······”
“二十歲的都不滿足啊?咦——原來你好這口啊!戀童癖!”
“混球,知道就不要說出來!”
“哈哈哈······”
不知為什麼,聽完這段對話我總感覺之後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回過頭去,只見周圍的人對於我的到來依舊愛理不理,甚至還有些人用着十分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仔細一看,只見王老闆靠着牆壁坐着,他的臉上也比昨天多了些許淤青。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王老闆仍然在原地發獃,目光十分獃滯,也許是在思考着什麼。
上次那對兄妹也依舊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帶着,也許像這種相對來說比較封閉的地方可以給他們較多的安全感。他們身上竟是傷痕纍纍,較多是淤青,但也有些地方已經皮開肉綻,仍不斷地湧出鮮血,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映襯着陣陣光芒。他們的衣服顯然比先前還要破舊,堆積滿滿的灰塵和大大小小的漏洞似乎在不斷訴說著他們曾經所受到的非人性的虐待。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長久投來的目光,在哥哥一旁的妹妹立刻嚇得扭過頭去,就如同受了驚的兔子一般,趕緊躲到哥哥的懷裏,而哥哥也下意識抱住了自己的妹妹,同時也警惕地看着我。
見到此狀,我便把視線移開,只見王靈早在我四處張望時靠在了王老闆身邊坐下。於是我也便在那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和喲!”見我走過來,王老闆原本獃滯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鮮活起來,不知是因為驚喜還是因為什麼,他遲鈍了將近有一秒鐘左右,突然臉上多了好奇與擔憂,繼續說道,“回來啦!沒事吧,小渚!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沒傷害到你吧!”
聽到這番話,我心中不由得充斥着陽光般的溫暖。要知道,像這種他人的關懷自從幾年前離開王老闆去外面自己闖蕩后,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哪怕半句!
也對,王老闆就如同我的父母一樣,曾給予我很多很多。可是,我居然在早上見到他時還誤認為他富有心計,企圖利用我!果然,還是我太過警惕,想太多了吧!
“沒事,沒事!”我揮了揮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應。
王老闆仔細看看我的臉,眨了眨眼睛,轉了轉眼珠子,隨後便突然笑了起來,笑容依舊是和善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感覺其中夾雜了什麼奇怪的難以言狀的東西在裏面。王老闆笑着說道:“小渚啊,那個小丑跟你說了什麼啦?他有沒有給你什麼東西?”
被王老闆一系列的問題這麼一問,我突然有些慌神,於是握緊了口袋中的鑰匙。咽了一口水,我使勁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王老闆似乎是看出了我在說謊,於是指了指我,語氣十分和善,比起指責,這更像是調侃,說道:“你看看你,還是像過去一樣,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就是揣在懷裏不讓我看!呵呵,真是可愛啊!就讓我看一下,我不拿!”
仔細一想,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我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話,可是如果是王老闆的話,應該沒有什麼關係。於是,我從口袋裏掏出了鑰匙,鑰匙上的小丑依舊用着詭異的笑容,卻一下子便吸引了王老闆的眼球。
王老闆看到這鑰匙突然眼睛一亮,先是小心謹慎地反覆看看周圍,再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耳邊,悄悄問道:“這鑰匙是開什麼的?”
這個鑰匙或許會成為我一星期後的遊戲中獲得成功的關鍵,我本來只想保守住這個秘密,不過看到王老闆如此誠懇的眼神,再想起他以前對我的大恩大德,於是我悄悄說道:“一星期後的遊戲裏可以用到。”
王老闆的臉一下子就滿意起來,他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細細打量了這個鑰匙,但是隨後我立刻就將鑰匙再塞回口袋。因為像這種東西,顯然可以大大增加我的存活幾率,所以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一定會遭到猛搶,到時候可就糟糕了······
似乎是知道我要說什麼,在我剛要開口時,王老闆便抬起左手,說道:“我保證絕對不會泄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小渚!”
我點了點頭,於是也靠在牆上坐下休息,思緒在不知不覺中便飛起。
那個小丑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呢?僅僅只是因為欣賞嗎?
為什麼在那時我會覺得我和他是同類人呢?因為都渴望力量?因為都曾有過悲慘的過去?
既然如此,那麼他的過去又會是如何的呢?
哐當!
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戛然打斷了我思緒,就猶如飢餓至極的野獸所發出的嘶吼。回過神來,只見先前那兩個押送我和王靈的守衛走進了房間裏,周圍的人一下子就發出了反應,紛紛扭過頭去,不敢直視這兩個人,以免招來一頓毒打。
只見兩個混蛋徑直走向了那對可憐至極的兄妹,臉上儘是淫蕩的笑容,頓時伸出的手臂就猶如禽獸的爪牙一般直接就抓住了那個妹妹的手臂,猛地往後拉拽,妄圖拽走。只有十四歲的妹妹哪裏受的住這般刺激,一下子就撕心裂肺地尖叫、哭泣起來,如同失常抽搐的小鹿似的拼了命地撲騰、掙扎,想掙脫開這抓在自己身上的魔爪。
可是此時的哥哥儘管他遍體鱗傷,儘管他看起來面黃肌瘦,好像有個幾天沒吃東西似的,但是他卻可以緊緊把自己的妹妹抱在懷裏,不知何來的力氣,竟然還讓那個抓住的混蛋摔在地上,像驢一樣翻個了跟頭。
見到此狀,那兩個混蛋突然露出了猙獰的面容,就像野獸般張牙舞爪,他們一邊大聲叫罵,一邊把那個哥哥揪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就是一頓暴踹。口水、腿腳在一剎那就如同雨點般落下,卻僅僅留在哥哥的身上。哥哥一直蜷縮着身子,從始至終都保持着這個姿勢,之所以這樣並不是因為軟弱無力,而是因為他唯一疼愛的妹妹現在正在他的懷中。
剎那間,叫罵聲、打擊聲、尖叫聲、哭泣聲和吼聲充斥了整個房間,在整個房間裏此起彼伏,周圍的群眾卻十分冷漠,有些看似精神失常的早已護住了自己的頭部,大多數人假裝沒有看到,紛紛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一聲不吭。
我看了看王靈,只見此時的他咬緊了自己的牙關,皺緊了自己的眉頭,拳頭在他手中彷彿早已蓄勢待發。看起來他也對那群混蛋的所作所為而髮指,只是,他久久沒有行動,不久后,就連本來還握緊的拳頭也鬆了下去。他嘆了一口氣。
終於,打擊聲和叫罵聲戛然而止,可是尖叫聲和哭泣聲卻仍在進行,因為那個哥哥已經被打到昏迷不醒。儘管妹妹死死抓着哥哥的腰不放,但最終還是被那兩頭野獸般的傢伙一把扛走。
“喏,不哭不哭哦······”其中一人還十分“和善”地安慰着那個妹妹,淫蕩的笑容頓時讓他內心的無窮慾望暴露無遺,“一會兒蜀黍就好好讓你舒服一下哦······呵呵······”
不久后,那個妹妹就被扛到門外,隨着她越來越令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漸行漸遠,逐漸隱沒在遠處那昏暗的過道里。
哐當!
碩大的鐵門儼然關閉,此時的空氣就猶如凝固了一般,令我難以呼吸,巨大的如同野獸咆哮的聲響一落下,緊接着便是長久的沉寂,就像暴風雨後的死寂,仍然會讓人心有餘悸,擔心是否下一個將會是自己。
昏暗的燈光灑下微弱的光芒,卻並沒有使我感到些許的明亮,因為它襯託了我周圍的黑暗。周圍那些群眾見到守衛離開,一下子送了口氣,便立刻從黑暗的角落裏鑽出來,企圖尋求所謂的光明。
但是,或許他們本來就沒有錯,錯的應該是這個世界,這個操蛋的世界!
許久后,群眾便再次愛幹嘛幹嘛,睡覺的睡覺,聊天的聊天,發獃的發獃,就好像剛剛的那一切都僅僅只是虛幻一般。原本在一旁的王老闆此時立刻趁機去四處交涉,似乎是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唯獨我和王靈尚保持着沉默,雖然王靈一般情況下總是顯得脾氣暴躁,但是此時的他卻從始至終一語未發。也許,那個哥哥的行為意外地讓他想起了過去自己保護女兒的那段日子,而那個哥哥最後的結果或許也意外地讓他想起自己無力保護女兒的無奈與痛苦。
那個被打昏的哥哥也最終醒來,可是當他再次緊緊抱住自己的懷中時,卻突然發現,本在自己懷裏的妹妹早已消失不見。於是,他忽地變得狂躁起來,他拚命地用手捶打着堅硬的地面,隨後拚命地捶打起自己的臉,他拚命地嘶吼着,似乎是在怨憤上天的不公。
每一下捶打,每一聲嘶吼,在此時竟顯得是如此的無力又可悲,一次又一次地穿梭在我的耳際,一下又一下地激活着我的記憶。說實話,雖然過去的一些事情我記不太住了,但是那種為了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卻無力保護的那種失落感和滄桑感卻始終令我印象深刻,因為我曾經也有類似的經歷,儘管它還比較模糊。
聲響陣陣響起,驚醒了熟睡中的人,打斷了聊天中的人,叫醒了發獃中的人,那個哥哥此時的行為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冰冷的目光如同寒光般毫無溫暖,所以才一秒不到的時間眾人的視線便再次移開。
“他很可憐吶!”琳兒的聲音猶如幽靈一般不知從何處傳來,轉過頭來,只見琳兒正坐在我面前,就像上次那樣抱着自己的雙腿,眼神中透露着懇求,“要不阿渚你去幫幫他吧!”
“為什麼?”我冷冰冰地說了一句。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阿渚你曾經也有像他一樣的時候吧?那個時候應該很痛吧!十分無奈,就好像天崩地裂了一樣······”說到這裏,琳兒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隱沒在她的口中,她把頭靠着膝蓋上,閉起眼睛,彷彿在深思着什麼。
我沉默了。
就在此時,原本還充斥着嘶吼聲的房間頓時變得寂靜無聲,那個哥哥終究還是意識到自己的無力,於是他只得靠坐在牆角,一人默默地流淚。
幫助么?我身上是什麼都沒有了,不過看似我還可以安慰他,儘管我從來沒有安慰過人。
起身,我走到了他的一旁,也同他一樣靠着牆坐着,只見他在拭乾自己眼淚的同時也不忘去警惕地盯着我。畢竟發生在他身邊的這一切,早已令他不再相信陌生人了。
“知道么?”我嘆了一口氣,繼續說,“我曾經也像你一樣,有過一個渴望保護的人。”
那個哥哥一語未發,只是警惕地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琳兒,只是恰好琳兒此時也看着我,於是我接著說道:“那是個女孩子,她很小也很可愛,就像······你的妹妹一樣······”
那個哥哥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多了些許無奈,但更多的還是對我的警惕。
“儘管我當時也想過像你那樣去拚死保護她,可是最後······”說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因為過去的那些突然失去的記憶此時正在撕裂着我的大腦,讓我再次感到陣陣劇痛,“可是最後我逃避了······”
那個哥哥低下了頭,眼神中充斥着無奈,在眼眶裏打轉的淚珠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閃耀着光輝,可能我說得這些令他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叫徐渚。”看到他眼裏的警惕蕩然無存,我立刻說道,“不妨說說你叫什麼?”
許久過後,他才緩緩吐出:“我叫隕。剛才被抓走的是我的妹妹,洛······”
真是不太吉利的名字,“隕”和“洛”,合在一起就是“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