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淡 趣味
涼風習習，天上飄起了毛毛細雨，周圍流動的水霧，卻又不時的被風神戲弄似的迅速聚攏又迅速扯散，而後曲曲折折的飄向前方。
卯時未過，金陵城還有些安靜，寥寥幾個行人披着斗笠在雨中穿行，倒是更增添幾分獨孤、安寧，菜農早已經擔著瓜果蔬菜去早市搶佔地方，遠處水霧中不時有兩個衰貨跌倒，羞愧怒罵這狗屁天氣。
陳子元躺在二層閣樓的搖椅上，身旁一個正打着瞌睡的小童歪戴着瓜皮小帽，點頭、搖頭，手裏慢悠悠的扒着橘皮，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橘子清香，刺激着不起波瀾的神經。陳子元有十四歲的模樣，小童看樣子是十二歲左右，也該是營養不良。
“呼，呼！”
“來福，你又睡了！”
“少爺，咱們是不是起的太早了！”來福將橘子交到陳子元的手裏，一邊揉了揉半睜着的睡眼，一邊說道，被橘汁刺激的直流眼淚，
“滋！”咬住橘子傳來的爆漿聲，酸甜的汁水流了滿口，陳子元滿足的咂咂嘴，重新躺回搖椅上。來福緊着跑兩步，從紫砂壺中倒出剛剛浸好的新茶，端一杯放到陳子元身旁的花梨木桌子上，頓時一股清香溢出，來福倒是不那麼困了。
“來福，你回去睡吧，我去下面轉轉，”
“我跟着少爺！”
“表走唉！”陳子元爆出一句方言，來福懷着忐忑的心情一頭扎進被窩裏，陳子元抓起掛在鏤空雕花木門之後的油紙傘，兩手一前一後，撤身打開鑽了進去，一步一步踩在閣樓樓梯上，沉悶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陳子元住在陳氏大院的最外圍，離着大門亦是最近，出門抓住大門輔手輕輕合上大門，仰頭看着頭頂上陳府兩個大字，陳子元無奈的笑笑，撐着油紙傘去了早市。
陳子元以前也是金陵東區赫赫有名的紈絝，因為陳子元乃是陳長生之後，一個五品之上的大官自然要被金陵人民牢記在心，只是長生未能長生，死後被人遺忘，活着功績再厲害，死後也只能當成閑來無事的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陳子元，一個落魄紈絝更別提被人記住。
可是作為二十世紀的一個有為男青年，至少拿過兩個碩士文憑的人，有多積極進取不多討論，可是如何怎樣也淪落不到紈絝的地步，突然成為紈絝，還真需要好好適應一番。
記憶中，陳子元就是這樣到街上調戲小丫頭的，只能說陳子元懂些詩意，油紙傘配上一個有實力的爹，確實能得到不少小丫頭的歡喜，只是記憶中陳子元永遠拿不下一個買菜老頭的女兒，形象有些淡忘，陳子元特意來看一眼古代美女的標準，至少要清楚士族的眼光。
早市位於金陵東城區的最北面，整整一條街都是菜農們所在的地方，家裏情況好的自然是擺弄個小攤，其餘都是幾張油紙鋪在泥濘的土路上，幾捆新鮮的青菜上拍着新鮮的雨水。
辰時雞叫，才算是擾動寂靜的早市，記憶里的老劉頭在早市街道最中間的位置，經營着一個小攤，賣些時令蔬菜，女兒叫劉穎，每日跟着父親來此處，幫忙收錢。
“陳公子，早啊！”陳子元不待走遠，便有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子元回頭望去，男子俊美的臉龐、清逸的五官，又蘊含意思優雅氣質，散發著屬於男人的俊魅，陳子元一時間有些羨慕他的容顏，失神不過久，邁着輕快的步子往前走了兩步，
“先生！”陳子元一拱手，
“咦！”男子似乎有些驚訝，但也還不算失態，上下打量了一下陳子元，“子元，你有些變了！”
“我沒變，是先生沒有發現我的變化！”
“今日早來是做什麼！吃東西嗎？”
“來看看老劉頭的女兒，記憶有些淡了！”
“哈，子元，你要緊緊趕上陳大人的步伐，”男子搖搖頭，背手朝着前面走去，喃喃道，“倒是誠實了，可是我們的機會實在少！”
陳子元頓足，剛剛的先生是陳子元的大伯陳堂升請來為陳子方教學的，也就是陳子元的堂哥，好在陳老太爺仍然念着陳長生的好，同樣讓這位先生為陳子元教導。
可是一代更比一代混，陳子方同樣是一位紈絝，本事不大膽子不小，和陳子元從小霸道無比，欺男霸女，當然也只是單純的欺負而已，整個金陵東城區無人不知的小‘惡霸’。
這個世界很怪，陳子元了解到的是，自己確實穿越到了唐朝，當今皇上是李炎，可是打聽之下才知道，許多地方與史詩不符，京都不在長安，遷到了千年後的北京，陳子元猜想應該是進入到了歷史的叉路口，永遠不會改變真正的歷史，自己活在另一個平行的時空之中。
如今的唐朝不再是純正的科舉制、武舉制，竟然對士族觀念也極為嚴重，社會處在一個極其矛盾的時期，既然準備公平之下的寒門出貴子，卻又把士族關係搞的十分重要，定然還是寒門難出貴子。
陳子元搖搖頭，差點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天空已經放晴，殘留的水霧濕濕嗒嗒的滴不盡，陳子元收了油紙傘，在老劉頭的攤子前止步。
“小夫子，今天來的早哦！”老劉頭倒是不那麼勢力，笑着對陳子元說道，畢竟在他的眼裏這只是個孩子，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兒，
“穎兒呢？”陳子元緊了緊油紙傘，說實話，作為二十世紀的單身狗，現如今即使見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依然激動。
“穎兒？”“穎兒？”老劉頭提高了幾分聲音，不多時，身後露出一顆呆萌的腦袋，直到走出小攤，着實讓陳子元一抖，精美得如人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五官，柳眉翹鼻，嫣紅的櫻桃小嘴，雪白的皮膚吹彈可破，陳子元真不知道在這種條件下是怎麼有這種絕色的小美女的。
“你，你好！”陳子元咧咧嘴笑道，
“陳公子，今天來買菜嗎？”穎兒的如黃鶯出谷般的嗓音響起，陳子元笑笑，
“穎兒，你想讀書嗎？”陳陳子元腦子一抽，開口問道，正在擺攤的老劉頭也是一頓，
“小夫子，穎兒可沒有那等天分！這是新鮮的青菜，小夫子拿去吧！”老劉頭接口道，穎兒抿着嘴，半天不言語，陳子元瞭然，
“這是一文錢，劉叔拿好！”陳子元遞上一文錢，輕聲道，“穎兒，明日我還來看你，給你帶一本詩集！”
“謝謝陳公子！”穎兒雙眸閃動，卻不知兩人一直對視，臉上乍現出一抹緋紅，挪動着小腳跑回了老劉頭的身後，
“再見！”陳子元擺擺手，一手拎着青菜，一手攥着鑲嵌着一朵梅花的灰色油紙傘，步伐穩重的朝前走去，
“陳公子穩重多嘍！可是咱們幾分子力氣還是要知道呦，”老劉頭慢悠悠的說道，穎兒明白是說給自己聽的，可是卻那麼不想聽，陳公子變得太多了，竟然讓穎兒一時間緩不過來，士族與庶族的差距大，平民與庶族的差距更是天之別，陳氏雖然在整個金陵只能算一個小庶族，可是也容不得他們亂想。
陳子元慢步，穎兒喜歡讀書，礙於古時候的制度，女子本就是身份低，如何是進不了學堂的，可是陳子元卻想幫幫她，就算是看在她漂亮的份上，只是自己都還沒活明白，這個關係複雜的大家族中，眼看自己就處在被趕出去的邊緣，陳子元也只能搖搖頭暫且不去想。
陳子元的母親乃是婢女出身，自來不受人在意，就算是父親前去為官期間，也是沒有將心愛的母親帶走，只是怕落人話柄，不過一切活的太小心了，便失去了自己的心，何不能瀟瀟洒灑，可是這陳家容不得陳子元多想便會將他趕出去，只因為旁支若是得不到功名，也一定要為家族貢獻一份力，大多數旁支都有着自己的產業，每年會交給陳家多少錢。
陳子元有些亂，自己需要面對的太多，這世界不溫柔，自己當個紈絝實在太難了，這社會需要努力才能當上紈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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