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好大一盤棋
許褚想起了平時和公子相處的時候,姜孚都會說一些兵法給他聽,在他聽得昏昏欲睡頭昏腦脹的時候,然後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啊你,怎麼就不知道上進些?你再能打,擋得住千軍萬馬么?你武藝高強我知道,但你能保證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嗎?”這時典韋一般就會插一句道:“公子說的對,前兩天仲康這小子就被我虐了一頓,頂多是天下第二。”不顧姜孚的白眼,許褚基本上都是憨厚地笑道:“公子說得對,我應該再提高下武藝。”
可是現在,許褚倒真是清晰地想起了公子說過的一個詞兒:窮寇莫追。儘管對方算不得窮寇,不過這麼輕易地去追逃跑的人明顯會吃虧。很可惜,已經遲了,在他明白自己中暗算的時候,一枝羽箭已經準確無誤地插到了自己的右肩上。雖說許褚皮糙肉厚,這點小傷根本不放在心上,但難保會不會還有第二支第三支乃至第一百一千支箭會把自己給射成刺蝟。於是他很知趣地扯住了胯下那匹有些支撐不住自己體重的馬的韁繩,然後往城裏跑,享受那些獻給英雄的呼聲和掌聲。
其實,夏侯惇完全不必跑,他只需手一招就可以讓手下的千軍萬馬把許褚給幹掉。之所以有這種古怪的舉動完全是由於前段時間曹操私下裏跟他抱怨的話:“妙才啊,現在想要害我的鼠輩可是越來越多了,我覺得有必要組織一支專門護衛我的軍隊。你說,讓誰來掌管這支軍隊比較好?”當時夏侯惇猶豫了下說:“孟德,我們手下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他們都是些將才,讓他們來給你做護衛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不如過段時間我去別的地方尋覓一番找找合適的人吧。”而許褚,正是夏侯惇心裏面所謂的“合適的人”:力氣大武藝高,看上去似乎不太懂得詭計陰謀(這從他被人當槍使給拱出來單挑曹軍就可以看出來),絕對是個天生的護衛頭頭。
“妙才,你的意思是招降那名壯士?”曹操聽完夏侯惇的彙報后敲了敲桌案,有些猶豫不決:“他,真的很強嗎?”
“絕對是個強者,以我的看法,若論單挑,此人的實力我們軍中無人能及。”夏侯惇鄭重地說:“最重要的,他應該還沒有投靠陶謙,否則不會被人當替死鬼一樣給哄出來。”
曹操閉上眼睛,靜靜思考着。這是他的習慣,每當要做出決策時候他總是要閉目養神,把方方面面的條件都給理順一遍,最終拍板定調。
但這一次,曹操並沒有馬上給出答案,而是問郭嘉:“奉孝,你以為如何?”
郭嘉正在一旁自顧自地喝酒,聽到曹操發問,先是很隨意地幹掉滿滿一杯,然後用袖子抹了抹嘴,絲毫不心疼那件曹操賜給他的珍貴的袍子,鎮定地回答:“主公既然有意,不妨一試。此人既是勇猛,而且方才斗將連勝我方二人,那麼自然會吃到甜頭,往後依舊派人去單挑便是,他肯定應戰。多與他打鬥幾次,待他放鬆警惕,可一步步向我們這邊引誘,然後設陷阱擒之。不過,我料此人已有所從之人,主公怕是要失望了。”
曹操若有所思:“喚文則、文謙來。”
趁着這個空隙,夏侯惇猶豫了一下,問道:“孟德,攻打徐州真的只是為了報仇嗎?”
曹操有些驚訝:“妙才看出什麼來了?”心裏其實頗為欣喜,因為曹操很想夏侯惇也能夠成為一個帥才,所以一直以來都在培養着他。
“不好說,感覺是在下一盤棋。”夏侯惇有些小心翼翼。
“哈哈哈,夏侯將軍不愧是主公器重的人。”郭嘉放肆地笑了起來:“這不僅是一盤棋,而且,是一盤大棋。”
郭嘉一向這麼放誕不羈,曹操因此反而更為欣賞他,手下人也對此見怪不怪了,所以夏侯惇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願聞其詳。”
“主公如今所賴者,兗州一地而已。而主公所圖甚大,單憑一地之力實在太多微末。將來我們免不了要與袁紹、袁術、劉表、張綉等人一戰,這些人雖然都還不被主公放在眼裏,可是他們的基礎畢竟很龐大,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擴張。徐州富饒之地,而軍力低下,正是下手的好地方。總問言之,徐州是個很好的後勤供給之地。”郭嘉不緊不慢地說著,期間還小酌了幾口。
夏侯惇顯然被震驚了,想不到曹操已經在圖謀看起來很後面的事情了,甚至因此不惜背上罵名要把徐州拿下,半晌,夏侯惇才吐出幾個字:“好大一盤棋!”
曹操也是開懷大笑:“世人要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好了,我曹孟德會讓他們明白他們是多麼的短視的!”
“於嘉,我真的很好奇你小小年紀怎麼會懂得如此之多?”劉備很是驚訝於姜孚的才華,他們已經從公孫瓚處借得兵馬與趙雲,正往徐州趕來。路上為了打發時間,也有想進一步認識這個有些神秘的少年人的想法,所以劉備不斷和姜孚攀談。雖然已經被姜孚震驚過很多次,但劉備依然覺得,這個少年人不停地給他驚喜,心裏已經隱隱想要把他收為己用了。只是自己現在無權無勢無地盤,也不大好開口。
“使君,我自小便在山中修行,沒有世俗凡務的干擾,自然學得比較多。”姜孚已經把在山中修行當做了自己很多奇妙之處的最大借口。
“我說老弟,你在山中讀書也就罷了,怎麼連刀槍棍棒什麼的似乎也很精通啊?”幾日下來,張飛已經和姜孚及典韋完全混熟了,所以開口也很是親熱,直呼老弟。
姜孚無奈地攤手:“我可以說我是天才嗎?”眾人一陣大笑。
劉備與姜孚並肩騎着馬,趁着氣氛不錯,順勢問道:“於嘉,備自討黃巾以來,東奔西走十年矣,與備同時的人多已揚名立萬,奈何我依舊蜷於平原,胸中之志難以施展,我的二位兄弟亦是被耽擱。於嘉可願教我?”
姜孚心中暗道:來了,要聘請我了么?隱隱有點興奮,姜孚與劉備相處下來也知道,這位靠仁義吃飯的梟雄不是像書上看到的那般偽君子,至少對於老百姓的愛護是真切的。作為一個深受人本觀念影響的人,跟隨劉備,無疑也是最好最正確的選擇。
他想過很多套打動劉備的方案,對於應對這種空而泛的說辭已經爛熟於胸,當下便道:“使君所以難申大義於天下者,蓋無出謀劃策之人而已。譬如一個健卒,眼神再好,體力再充沛,若是困於複雜陌生的巷道,沒有熟悉地形和冷靜的人指引,只會頻頻碰壁。”說到這裏時,姜孚停頓了一下,看着劉備,想讓他繼續說。
劉備一聽,心裏幾乎高興地發狂:終將撥開明月見青天了么?東奔西走了這麼久,不就是缺乏一個人為自己分憂么?而眼前的於嘉,似乎對自己也很滿意。王八眼看綠豆,對眼!“於嘉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具體該怎麼走呢?”劉備按捺住心內的喜悅,沉着問道。這句話顯而易見是把姜孚當做那個指引的人了,如果他回答了,那麼從今以為大家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他不答,那也不會損失了顏面。
姜孚沒有讓他失望:“使君知道曹操為何攻打徐州嗎?”
“報父仇。”
“非也,這只是一個幌子。曹操,世之梟雄也,所圖不小。如今雖然尚比不上袁紹劉表等人,但其眼界非此輩可及,假以時日必成大事。想要和這些人抗衡,曹操缺的乃是錢糧;徐州乃是富庶之地,而兵力不強,乃是其積累資本的最佳下手之處。”姜孚侃侃而談,劉備則是完全被震驚了。
姜孚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此番去徐州,不但要阻止曹操,使君更可以考慮取而代之。使君素有仁義之名,這點頗與陶府君相似,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也會很中意你。使君,豈有意乎?切莫錯過了啊。以使君只能,借徐州之勢,抗衡群雄絕非難事!”其實這些很牽強,只是姜孚知道歷史如此,所以也不怕說錯。
劉備目瞪口呆,良久才說道:“於嘉下得好大一盤棋。只是,備卻不能落這個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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