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如霧

第11章 往事如霧

白衣青年負傷後退出去半丈有餘,對自己的負傷有些意外。沒有猶豫,他左手抬起,對胸前隔空按下,好像有淡薄不可見的綠光亮起,那原本還在擴散的血漬便慢了下來,最後停止。青年在抬手按下之後就不在關注傷勢,而是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着柳塵,其中似乎夾雜着憤恨、迷惘、奇異等諸多不一的情緒:“看來你還是比那個惡人稍好一些的。”

這話沒頭沒尾的,柳塵並沒有聽懂,但見到青年已經受傷,又主動說話,便順着話頭接了下去:“雖然不知道閣下你說的是誰,不過這場比試就此終結如何,你也受了些傷,得及時包紮才是。”

“哼,可這道貌岸然的樣子卻是一模一樣。”青年收回了剛才的目光,又轉為一開始的仇視,“廢話少說,納命來吧。”

這搞得柳塵一頭霧水,他本就不是濫殺好鬥之人,自入江湖以來還未造殺孽,一來師父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二來多造殺伐於大事無益。況且現在在約戰的時候將對面門派的人擊殺,也不利於後面與玉劍山莊交涉,更有可能的是結下血海深仇。那青年如此年輕,武學修為又如此之高,怕是在玉劍山莊中的地位不低,甚至可能是某位太上長老的弟子或者後代,擊傷問題不大,但若是傷及到了性命,那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場面了,柳塵萬萬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故他沒有被青年的話語所激動,反而繼續好言相勸:“兄台不要激動,你我之間是有什麼誤會嗎?”

“誤會,沒有,只是我一定要殺了你,以慰我蕭門滿門上下在天之靈。”青年目光冷了下去,抬頭看着那無雲的蒼藍天空。

“蕭門?”柳塵明顯愣了一下,之後反應了過來,“難道是南風城的蕭門?”雖說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但柳塵對此事印象頗為深刻。那也是初春的一個上午,蕭門和青龍門之間進行了一場約戰,當時,柳塵師父柳鳴風還健在,便是他與蕭門門主慕容秋在這含山之上進行了決戰。之後的事,就是柳鳴風使用青龍屠魔刀時,不慎將慕容秋重創,後者不治身亡,此事被柳鳴風引為終身遺憾,臨終前還對柳塵提起,這讓柳塵深以為誡。後來的事柳塵就只聽別人提起過了,好像是蕭門在門主死後,一蹶不振,被臨近的幫派所滅,從江湖上除了名。

“別假惺惺的了,難道我父親和你師父決戰的時候,你不在邊上嗎?”收回瞭望向天空的目光,青年回過頭來,冷笑着看着柳塵,右手挽了一個劍花,“現在裝什麼不知道?”

“額,我當時是不在場,可當時那麼多人見證,這明明是公正的一場比武啊。”柳塵被青年突然的激動嚇了一跳,“慕容秋,哦,也就是尊上,確實在武功修為上不如我師父,師父也不是有意傷他...”

“呸!”青年冷笑化為暴怒,“你那卑鄙的師父武功上哪裏比得上我父親,要不是刀上塗毒,怎麼可能能贏?”

聽到青年這般說,柳塵原本就壓抑着的怒火瞬間爆發了出來,柳鳴風一直是他最敬愛的人,也是最疼愛他的人,被青年如此侮辱。“哼,胡言亂語,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這次柳塵不準備再留手,不將青年打到對師父的在天之靈道歉,他絕不停手。話音剛落,柳塵的劍就從右路攻向青年面門,沒有花哨的套路,筆直而迅速。

而對面青年的劍勢再與先前不同,長劍在手中舞出奇異的軌跡,和來往山巔的疾風相和,竟然隱隱有蕭聲幽幽而起。青年此次出劍,柳塵明顯感覺到了不同,這劍招軌跡縹緲難尋,看似綿軟無力,但那劃破山風的聲音證明了其中蘊藏的力量。而那青年的氣質也完全變了,初見時的煞氣悄然隱去,本來被滔天殺氣掩去的出塵之意反而顯露了出來,配合他一身白衣,更顯得仙氣飄飄。

不過柳塵也只是愣了一小會,便迎劍而上。來含山之前,他已經暗中派人調查過玉劍山莊的絕學,飛雪劍同青龍屠魔刀一樣是門中最主要的劍術。但與青龍門不同的是,玉劍山莊還有隱門一說,也就是練武資質突出的門人才能進入的地方,而隱門最厲害的劍術就是生死刻。飛雪劍講究一個快字,本身招式並不複雜,只是快到極致,后發於敵而快於敵,也因為太快,力量稍顯不足。

與之相對應的生死刻則注重狠與巧,招招致命,仿若生死盡藏於其中。每劍之後都留有後手,無窮無盡,直置人於死地。那青年飛雪劍使得出神入化,劍之快柳塵也有所不及,且力道極大。但在施展生死刻時多有滯礙,往往於一劍之後沒能接上後手,終為柳塵所趁。不過現在這套劍法真是聞所未聞,玉劍山莊當然還有其他絕技,但絕不是青年現在所使的劍招。

與柳塵想像中的一樣,青年的劍似緩實疾,帶着幽幽的蕭聲,已到了柳塵面前。兩劍相遇,看似青龍屠魔刀所化的劍法更為凌厲,卻是青年的劍佔了上風。柳塵如受大力,退出去數步才穩住身形,還沒等調整好。青年又是一劍,使來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讓人防不勝防,要不是柳塵擅於隨機應變,臨戰經驗豐富,還真難以接下。不過就算接下,劍上傳來的大力使得柳塵再度退出去數步。

這套劍法其實是蕭門數十年前的一代天才門主,其實就是白衣青年祖父所創,結合了門中武學還有與外派爭鬥所得的經驗,嘔心瀝血而成,實乃不世之作,名為玉簫劍法。此劍法高妙異常,使來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縹緲難測中,帶着風和的蕭聲,看似無力,卻隱有雷霆。不過學習難度也頗高,於劍道上天賦不足,比斗經驗不夠的人學習難度更高。

青年看起來在劍道上的天賦肯定是極高的,不論是飛雪劍,生死刻,還是這玉簫劍法,都能輕易使用。但是於後兩者稍顯青澀,應是不夠熟悉比斗,畢竟像這種劍法,需要很多的比斗經驗才能融會貫通,將前後的招數更好地銜接,不至於換招時顯得滯礙,那樣容易被對手抓住破綻。

這次也是,兩人交手,你來我往,青年的劍一如既往地快且強,雖說各招之間多有破綻,柳塵抓住了也往往被其快劍所化解。剛才傷他的那一式也無法再用,因為青年不會再上當,並且以他剛開始以傷換傷的表現來看,這樣做損失更大。

這讓柳塵一時陷入了僵局,苦于思考如何破解這個不利的局面,所以他也就沒能注意到,本來背對着懸崖的人變成了自己,而白衣青年漸漸佔據了上山的方向。

突然,柳塵腦海中靈光一現,既然無法正面取勝,那自己可以迂迴而戰,別的不說,他對自身輕功還是有絕對的信心的。說起來,幾年前同七劫子的比試,若非絕頂的輕功,也無法支撐那麼久,畢竟當時的柳塵還只是初出茅廬,硬實力如何比得上一幫之主。

想到這裏,柳塵一記硬拼之後,並不後退,反而一個縱躍跳到了白衣青年身後,又是一劍,這變招極快,尋常人根本難以招架。然而不出柳塵所料,白衣青年雖然有些意外,但依然反應了過來,如同身後長了眼睛一般,反手揮劍格開柳塵的突然襲擊。

柳塵的後手並不止於此,趁青年未能及時轉身,一觸即退,身形翻轉,竟又到了青年面前,一腳踢出。青年並不慌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將劍收回,斬向柳塵的大腿。不過他顯然沒有注意到,其實柳塵的劍還沒有從他背後收回,一劍橫揮,正中青年右臂,入肉之深,隱現白骨。

湧出的汩汩鮮血迅速染紅了那一身白衣。這次柳塵沒有停手,回劍下劈,大有將青年一劍斬殺的意味。青年但也確實硬氣,受了如此之傷也沒有長劍脫手,反而馬上反應了過來,揮劍上格,借力退出去數丈之遠。柳塵也停了下來,剛才那狹小空間裏極速的騰挪,他也有些吃不消,何況又是在這種空氣稀薄的地方,故調整了一下氣息,看向對面的青年:“還要打嗎?再打的話,我不能保證不傷你的性命。”

青年看了一眼鮮血直流的右手,抬起左手止血,輕呼一口氣:“你的劍法確實更勝一籌,於這點上我不如你。”

“那就這麼結束?不過你得先向我師父道歉。”柳塵直視着青年說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認輸。”青年突然一笑,這是他來到這含山之巔后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神情,竟有點風華絕代的感覺,“我只是知道了比劍我應該是贏不了你了。”

聞言,柳塵說:“劍道上贏不了我?那你還有別的招數嘍,儘管使出來。但別怪我沒提醒你,刀劍無眼,生死自負。”

“我自然知道。”青年輕笑,“不過我本來也不想這樣的,這樣贏得很沒有意思。”

“哈?”柳塵怒極反笑,“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就讓我看看,你的信心從何而來。”言罷長劍向前,直取青年。青年收起了微笑的表情,轉而變得戲謔,看着柳塵直劍過來也不躲閃。直到柳塵的劍將將要再度劃破白衣時,青年開始後退,不對,不算後退,而是向後往上。他一步步退後,身子卻向空中而去,腳踏虛空,離地面越來越遠,不一會兒就到了離地數丈的高度,居高臨下地看着柳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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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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