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接生
這人倒不是很棘手,以前是一個街頭幫派的小頭頭,因為自不量力要跟秦修搶地盤,被一鍋端了。
秦蹇不能確定王成志在不在綁架阿色的那輛麵包車裏,如果他不在,那就要算上他,自己要對付八個。
再看了下樓下幾人的狀態和放在旁邊的砍刀和樓上一個巡樓人手裏拿的步槍,大致了解了這些人是什麼水平——沒有經過訓練的散兵。
要知道,秦蹇可是在雇傭兵團里混大的,對付這幾個散兵綽綽有餘。
真是丟臉,被這些人鑽了空子。
做完這些簡要偵查分析以及腹誹,不過四十秒。
工廠有兩個門,靠近秦蹇這邊的門口便有一個樓梯通上二樓,而另一個門那也有一個樓梯。
秦蹇在腦海里擬出一套行進方案,給自己手槍上好膛,便摸了進去。
上了樓后,她藏匿在柱子後面,果然,樓上有四個人。
她先是一槍打中了那個拿着步槍巡邏的男人,再其他人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之前,連續射中剩餘三人拿刀的右手。
而後,翻身躍下樓。
她雙手吊著欄杆往前借力一踢,正中一人胸口。
緊接着落地朝阿色走去,走去的同時反手就是一槍,正中剛才被踢中胸口的男人膝蓋。
從離開車子到現在,用了三分鐘。
旁邊兩人抄起砍刀就往秦蹇身上砍,結果還未近身,其中一人的腕骨已經被秦蹇一個迴旋踢踢碎,在地上嗷嗷大叫;而另一人見狀不敢上前,秦蹇冷眼瞥了他一眼,乾脆利落地給了他手臂一槍。
“怎麼,秦修他娘的不敢來么?”
秦蹇在樓上沒有看見王成志的時候,就料到了他在另一邊樓梯附近,那正好是她觀測點盲區,而且可以很快接近在中央的阿色。
此刻阿色大着個肚子被他拿槍指着頭,阿色神情有點不好,但不是因為被嚇的,這種小場面,她見多了。論行動力,秦蹇怕是還差阿色一點。
秦蹇見她面色蒼白,心知她怕是動胎氣了。
此刻她只想速戰速決。
本被捆綁的阿色突然間手臂往上一揚,接着就是王成志的嗷嗷大叫。
原來她手裏不知何時藏着一個刀片,早早就割開了繩子,等待機會。她揚起的手臂帶着刀片割中了王成志的動脈。
藏刀片是阿色的拿手好戲,曾經將這一招教給了還沒有學會如何用槍殺人的秦蹇。
其實殺過人的都應該知道,用刀的人比用槍的心狠。
王成志始料未及,習慣性後退,秦蹇便抓住空擋,瞄準。
一枚子彈精準的穿過王成志額頭中央,穿出了一個血窟窿。
阿色因為動作有些大,加之又懷着孕,一時間沒有掌握好平衡,整個人砸在地上,秦蹇連忙跑過去解開繩子,將她扶起來。
“我帶了醫生過來。”
阿色看了她一眼,忍着難受,咬牙點頭。
......
第七分鐘,槍聲已止。
第八分鐘,人還未出來。
顧容與此刻有些不安,本來恢復規律的心跳在看見人影的那一剎那突然變奏。
如果出來的不是秦蹇怎麼辦?
他還沒有把問題想完,月色下,出現了兩個身影,其中一個自然是秦蹇,而另一個,是大着肚子的孕婦。
顧容與認出秦蹇的一瞬間,同時打開了車門,朝她走去。
秦蹇攙扶着阿色,阿色臉色蒼白,皺着眉頭,像忍受着極大的痛楚。
面前微弱的光亮被逐漸靠近的身影遮擋。
是顧容與,他還沒走。
他就這麼一步一步地踏着月光伴着星光,走向她。
秦蹇看見這一幕,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她其實對面前這個突然被她拉扯進來的人很不確定。她不確定他會留下來,她很不確定。所以她才在交代完事情以後,在後面多加了句“十分鐘”,讓他等她十分鐘,給他一個期限。
她救出阿色的時候,就知道在十分鐘內,可她還是不確定,在他一個救死扶傷的人聽見槍響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決定,是跑?是報警?還是像個“英雄”一樣不顧一切地衝進來救人?
說是不確定,其實是太了解人心,知道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再加上自己留下了車鑰匙,這絕對是一種很大的誘惑,所以她懶得抱有希望。
結果,他真的只是在等她,這男人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偏偏選了一種她最欣賞的方式。
如果是經過考慮后才做出這樣的決定,那無疑這個男人冷靜,理智,實際,有責任感。可謂是個中翹楚了。
顧容與打量着秦蹇,看不出有什麼傷痕。
秦蹇看出他的疑問,道:“我沒事,幫我看下她。”
顧容與順勢接過面色慘白的阿色,看着她被液體浸濕的褲子,心道不好。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叫過了”,顧容與出聲阻止,“不過你們不能用救護車,你這樣子在這個地方出現,身上還有槍,肯定會招來警察例行詢問,走吧,先回車上。”
他一把將阿色抱起,快速走到車旁,將她放到車後座上,然後對秦蹇說:“你來後座照顧她,我來開車。”
秦蹇沒有異議。
車子像火箭一樣飈了出去。
大約開了十分鐘,他們在半道和一輛救護車擦肩而過。
“你什麼時候打的電話叫救護車?”
“你剛進去的時候。”
也就是二十分鐘以前。
他到底是個醫生。
根據剛剛會面的那番話,秦蹇知道那個電話,是為了工廠里的那些人打的。
他好像對醫院的速度很熟悉,換句話說,他對這個小鎮很熟悉。
小鎮醫療設施不是很好,全鎮只有那一家醫院,按照時間計算,開到醫院起碼還有二十分鐘。
他聽了她的預估時間,打了電話,所以才能這麼精準地讓醫院和他們這一行人錯開,他們剛剛好開出了那唯一一條通往工廠的路。
此刻,後座的阿色已經疼得輕喊出聲。
秦蹇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阿色受過很嚴重的傷,可從未如此。
她覺得有必要和面前這個醫生說明一下情況,“我從來沒有聽過她因為疼痛而喊出聲。”
這觸及到顧容與的領域了,他異常冷靜,“你把手放進她***里,感受一下宮縮頻率。”
“啊?”
秦蹇有些吃不消。
一開始,顧容與以為只是羊水破了,還沒有頻繁宮縮,剛剛聽秦蹇的話,知道後座這個女人疼痛能力比較強,便立馬明白過來自己判斷錯了。
宮縮和羊膜破裂,是要分娩的標誌。
此時阿色已經恢復了一些神志,可以說話了,“.....周期....越來越短,一次宮縮....持續約....40秒,羊膜已經破了,我快生了。”
她竟然還能在疼痛中計算時間,保持清明。
顧容與聽罷,立即將車子停下,走出駕駛座打開後座的門。
“我是神經外科醫生,叫顧容與,以前在國外做實習醫生的時候在婦產科待過一段時間,你介意我幫你看看么?”
阿色蒼白着臉,咬牙點頭。
顧容與得到她應允,便伸手脫下風衣,蓋在阿色拱起來膝蓋上,然後伸手欲脫下她褲子。
“喂,你幹嘛?”秦蹇阻攔。
顧容與抬頭看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接生。”
“接生?”
“嗯。”
“我們可以開車送她去醫院。”
“從這裏去醫院還要二十分鐘,按照這宮縮的頻率,來不及了。”
羊水應該已經破了幾個小時了。
然後不等秦蹇回應,蹲下身子,繼續做着未完成的動作,初步檢查了一下,果然是要立即分娩的現象,她預估得沒有錯。
他抬起頭對阿色嚴肅地說:“宮.口已經打開,現在只能靠你自己順產了,你要是想要你和孩子活命,就用力推。”
阿色此時已經大汗淋漓,說不出話來,只能咬着牙點頭,悶哼一聲。
見此,顧容與也跟着點頭,然後對秦蹇說,“看着點,別讓她咬到舌頭。”
“哦,好。”
秦蹇應聲,如今這情況她從未遇見過,加之關心則亂,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
這女人是自己將來雷打不動的嫂嫂,這孩子可是和她有血緣的關係的,怎麼能不關心呢?
................
好在有驚無險。
一聲響亮的啼哭震徹雲霄。
顧容與接過秦蹇遞來的軍刀,將臍帶割斷,再把秦蹇遞過來的她的外套包裹住嬰兒,對剛剛經歷一場大戰的阿色說:“是個兒子。”
阿色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眶紅了,對着顧容與道:“謝謝。”
被感謝的人依舊沒什麼話,神情也和往常一樣冷冰冰的,“我繼續開車,去醫院做後續檢查。”
一直沒有出聲的秦蹇往後備箱探身,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好不容易直起腰身的顧容與,“給,一瓶給你喝,一瓶洗洗。”
秦蹇指了指他的手。
顧容與會意,伸手接過,朝她點頭,算是致謝。
秦蹇透過狹小的車窗望向了在外面用水衝著那修長的手的顧容與,看着他頎長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顧容與回到車內。
車子重新啟動。
秦蹇望着懸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和點點繁星,竟然望出了一個身影,那個在工廠外,踏着月亮星辰而來的顧容與。
秦蹇皺着眉,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卻又不自覺地朝正在開車的顧容與看。
這一晚上,正常得不得了,成功救出了阿色,一切都是按照計劃在走。
可是又特別不正常。
她留給了顧容與選擇。
她選擇了G25,而不是威力更大的G20和沙鷹。
她雖然殺了拿槍的兩個人,但是給其他人留了一條活路。要知道,瞄準膝蓋、手臂等部位,其實比打死那個人更難,更麻煩。
秦蹇是個怕麻煩又毫不留情的人,今天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都怪這惱人的夜色。
都怪這笑眯眯的月牙和閃閃發亮的星星,讓這惱人的夜色變得有點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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