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緣以結不解 （一）
·Part1心動
唐染一直覺得，自己跟顧西洲有緣無分。
她從初中開始就跟顧西洲在同一個學校，一直到大學。
唐染初一剛去上學那天，就在校門口看見了從豪車上下來的顧西洲。
她第一感覺便是覺得此人應該是典型的有錢人家的貴公子。唐染家也有錢，但她看了眼車，明顯二人的有錢不是一個概念。
第二感覺便是，這位同學生得可真是好看。那時候顧西洲已經可以憑身高傲視群雄了，再配上他的臉，足以讓一大群人犯花痴。
顧西洲的臉比較秀氣，五官很精緻。後來認識顧容與，唐染髮現，兩兄弟的五官很像，但氣質天差地別。其原因可能就是，顧容與面部的線條輪廓更硬朗，而顧西洲的面部線條則柔和一些，再加上他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樣子很撩人，醉酒的時候更是妖里妖氣的。
喜歡上顧西洲是很理所當然的一件事，至少外貌就有了讓人沉迷的資本。
唐染意識到自己喜歡他，是在高中。
唐染喜歡畫畫，那年她剛入高一，就打算報名參加學校的美術社。
那天，她放學后帶着畫板走到了籃球場，想畫一幅夕陽下的靜謐無人的籃球場作為申請加入美術社的敲門磚。
她在球場的觀眾席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把所有工具都鋪開，等拿起畫筆的時候，卻不由得皺了下眉。
剛剛做準備工作的時候，籃球場已經被人佔領了。現在場上正有幾個高年級的學長聚在一起打籃球。
籃球，高三學長們最後的狂歡。
她的作畫計劃被打亂。不過她不是那種因為一點變化就生氣和悲傷的人，收拾了心情，打算將這些學長打球的身影也畫在畫裏，應該也挺有感覺。
偶然的一抬眼，看見了一個漂亮的扣籃。
她定睛一看。
呀，是顧西洲。
唐染在內心驚呼。
她跟顧西洲一直沒有過交集，若硬要算，那就是在路上碰見過。
有好幾次，她下課後去小賣部買零食，都能看見他。他經常是靜靜地站在旁邊，睥睨那一群為了在十分鐘內成功買到自己喜歡零食而擠破頭的同學們，等別人幫他搶零食。
最近的一次，兩人在食堂的同一排長桌上吃午飯。
當時她的飯友們都不約而同地突然變得矜持得很，一小口一小口的細細品，彷彿食堂的飯菜是米其林星級廚師的傑作，這才引起她的注意。後知後覺，顧西洲就在她旁邊，只隔了一個座位。突然間，她也跟着矜持起來，即使知道他可能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們這群人。
後來他升高中，唐染就連偶遇都沒有了。
沒有想到，現在又和他在同一個學校。
看來，他倆還挺有緣。唐染的臉染上了紅霞，跟天邊的夕陽一樣好看。
不知不覺中，顧西洲成了她筆下的主角。
她的視線追隨着他在球場上如飛的身影，手中的畫筆也沒有停歇。
等她覺察出來，顧西洲的背影已經躍然紙上。
唐染的臉更是通紅。
聽見有玩笑聲近，唐染便趕快收了所有工具，背着畫板，提着工具箱，急匆匆地逃走了，像是怕被人發現什麼秘密。
顧西洲早就知道有人在看他。他不介意，早已習慣。
只是這眼神，未免太肆無忌憚了些，害得他丟了幾個球。
後來散場，他尋着視線望，就看見了一個在畫畫的小姑娘。
有點眼熟。
好像以前是一個初中部的。
顧西洲記得唐染也屬正常，唐染雖然不算什麼大美女，但美女總是算得上的，而且自身有一種甜甜的氣質，記憶點比較高。
他還想再看仔細一點的時候，這丫頭就背着畫板跑了，也是有些搞笑。
Part2名字
唐染第一次跟顧西洲說話是在高一下學期。
她替同班的同學值日，正好逮到顧西洲沒有帶校卡。
唐染垂眸，看着手上拿着的登記本，睫毛顫了顫，“同學，麻煩登記一下名字。”
她第一次站得跟顧西洲這麼近，好像都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
顧西洲又上前了一步，唐染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往後退，等覺察出來時，臉已經燒得通紅。
她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氣抬起頭，就看見顧西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又愣住了。
顧西洲晃了晃手上的筆，她都不記得她什麼時候將筆遞給了他。
他朝她笑了笑，“同學，你走那麼遠，我怎麼登記啊？”
真是奇怪，今天明明是陰天，怎麼她突然感到陽光有些晃眼呢。
唐染鬼使神差得伸出手擋了擋“太陽”。
顧西洲見她這動作，輕輕笑出聲。
真是害臊。
唐染眯了眯眼，看他迅速在登記本上籤好名字，然後將本子和筆交還給她。
“我們初中也是同一個學校吧？”
唐染接過筆，一時間沒有注意他在問什麼，“嗯？”
“我說，我好像在初中部也見過你。”
“啊？哦。是。”
這話讓唐染心跳如雷，又往後挪了一步。
原來他對自己有印象。
她明白了，她是怕顧西洲聽見她強有力的心跳，怕他聽見她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變化的心跳。
顧西洲聽了她的話略微挑眉，這算什麼回答？
“你叫什麼？”
“……唐染。”
“唐染”，顧西洲重複了一遍。
唐染的名字讓他的喉結滾動，這兩個普普通通的字在他的舌尖滾了一遭，然後經由他的淺粉色的薄唇慢慢說出來的時候，她快要窒息了。
明明是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名字，怎麼他一念，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她指尖動了動，有節奏的輕輕敲着本子，想要藉此讓自己那顆躁動的心安靜下來。
“我叫顧西洲。”
他是在告訴她，他的名字么？
剛剛的努力剋制都白費了。心又開始狂跳。
“嗯，我知道”，她低聲應着。
“呃，你剛剛不是簽了名嗎？”她此地無銀三百兩般地補充。
顧西洲笑了笑，“很高興認識你。”
……
今天賴了幾分鐘的床，出門出晚了。
快到學校，顧西洲才發現，校卡沒帶。
他們學校在儀錶方面的紀律很嚴格，今天大概率是要被記分的。
顧西洲不喜歡存僥倖心理，所以他走進校門之後，就直接去自首了。
又是那個女孩。
她低着頭，睫毛一動一動的。
睫毛真好看。印象里，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像山澗的清泉，很舒服。
他從她手中接過筆，上前一步，準備簽下自己的名字，卻沒想到面前人突然往後退了一步，他被嚇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
他搖了搖手中的筆，朝她笑得燦爛。
然後，面前這個女孩，又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舉動，她伸出手擋了擋眼睛。
他自戀地想，一定是剛才自己的笑容太過好看，晃了她的眼。
他這麼想不是沒有原因的。
唐染臉上自他靠近后就沒有消下去的紅暈是最好的佐證。
看她略有些搞笑的動作，一時間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他接過本子，簽好名字以後還給了她，忍不住問了她名字。
唐染。
原來她叫唐染，明明不染纖塵。
他跟她說，他叫顧西洲。她說她知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好像生怕他誤會什麼似的。
還需要誤會么？她已經那麼明顯了。
顧西洲是從小被人暗戀大的，唐染這表現，在他眼中再熟悉不過了。
算了，不逗她了。
Part3表白
唐染當了十幾年的鴕鳥，在高一這一學年將要結束的時候，終於衝破自己的舒適區，勇敢了一把。
她去堵了顧西洲。
眾目睽睽之下。
那天，是顧西洲的高考英語口語考試。
她等在考場外，等了很久。
考場鈴響，考生蜂擁而出。臉上神情各異，有愉悅的，有輕鬆的，有失望的，有沮喪的，但都是一批朝氣磅礴的青少年。
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她一直在等的人。
此後，這個技能一直伴着她到老。
她沖了過去，吸引了很多目光。然後準確的在離顧西洲五步遠的地方穩穩站定。
顧西洲看向她的眼神明顯帶着震驚和不可置信。
唐染沒有給他過多的思考時間，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
留下他的朋友怔愣在原地。
“他什麼時候談女朋友了？”
“不能吧，沒聽說啊。”
唐染拉着他到了一個拐角處，見沒那麼多人，才聽了下來。
手裏感覺空空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西洲已經甩開了她的手。
她有些局促，撓了撓頭，“那個，不好意思啊。”
顧西洲看着她，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你是要跟我說什麼嗎？”
即使剛剛被唐染弄得很狼狽，他現在也依然保持一個良好教養的人應有的風度。
唐染臉有些紅，這次不是害羞，而是尷尬。她剛剛，用力過猛了些。
“我……”
欲言又止。
顧西洲看了她一眼，又四處望了一下，“走吧，請我喝奶茶，剛剛的事就一筆勾銷。”
“啊？”
唐染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只剩了顧容與的一個背影。
他走得有些慢，應該是在等她。
唐染嘴角彎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跟在後面。
兩人在奶茶店坐了下來。
唐染原先以為，顧西洲喜歡喝奶茶，才選擇這個店，如今看來並不是。
他並不是真的愛喝奶茶，他是為了幫她緩解尷尬。
她倒很喜歡喝奶茶，在烈日下等了他那麼久，也有些口渴，三兩下就將奶茶喝掉了一半。
顧西洲在一旁不說話，明顯是等着她開口。
“我是唐染。你，記得吧？”
在第一次見面之後，兩人在學校里見到會點頭示意一下，但對話，這才是第二次。
顧西洲點點頭，插入吸管，喝了一口奶茶，“記得。”
喝了一口之後，顧西洲及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咳。我喜歡你。”
唐染說得很輕很快，顧西洲沒有聽清，於是問：“什麼？”
唐染又說了一遍。
這一遍，說得很慢很清楚。
顧西洲愣了會兒，然後又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他一定是在想要怎麼拒絕。唐染心想。
不過沒有關係，她本來也沒有指望什麼，只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你不用回應我。我也沒有說，想做你女朋友什麼的。”
“咳咳。”顧西洲嗆了一口。
唐染馬上抽了紙巾遞給他，“沒事吧？”
“沒事。”
唐染看了他一眼，又將頭低下，繼續說：“我是在想，你馬上要讀大學了，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相遇。為了不留遺憾，以後回憶青春的時候，能有點東西，就決定把我的心意告訴你。”
顧西洲第一次碰見這樣對錶白對象無欲無求的表白。
唐染說完，從背包里拿出畫冊，“送你。”
顧西洲好奇地接過，翻開畫冊就震驚了。
這一幅一幅，全是他。
有側臉，有背影，有打球的時候，有走路的時候，也有在寫作業的時候。寫作業的顧西洲，是唐染腦海里的。她沒有見過顧西洲認真寫作業的樣子，便在腦海里勾勒了出來，畫在了紙上。
“畫畫得不錯。”顧西洲評價。
唐染的臉又開始紅了，“你不覺得我是變態就好。”
顧西洲將眼神從畫冊上移開，抬眼盯着她，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謝謝。”他由衷地說。
然後兩人都靜默了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
幾分鐘之後，唐染站了起來，跟顧西洲誠意地鞠了一躬，“今天給你帶來的種種困擾，我感到十分抱歉。那，就先到這了，回見。”
說完，拎着包就走了出去。
落荒而逃。
後來唐染回憶起這一段，尷尬和懊悔比較多。悔自己用力過猛，沒有以一種很優雅的姿態轉身，連等顧西洲的回應都不敢。
當然也有一小部分竊喜。
第二次對話就跟男神一起在奶茶店喝了奶茶，她覺得是有些成就感的。
……
顧西洲考完口語跟朋友們一起走出考場。
他是屬於心情不錯的那一批考生。對於考試，他一向遊刃有餘。大概是自帶了學霸基因。他的哥哥，顧容與，自小也是學霸，智商極高。
他還沒有走幾步，就看見一個身影急沖沖地朝他撞來。
他當時真的以為來人要撞他。誰知道那人在他面前緊急剎了車。
是唐染。
顧西洲還沒有從這突如其來中回過神，就又被唐染拉着跑了出去。
完蛋，那幫損友又不知道在背後怎麼說他了。
顧西洲同時也很莫名其妙，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甩開她，給她難堪。
唐染帶他跑到了一個拐角，人已經沒有那麼多了，他便抽出了手。
她跟他說不好意思。
他卻注意到了她頭上的細汗。
她能在第一時間看見他，至少也該是在考場外等了一會兒了。
環顧四周，看到了一家奶茶店，有空調。
據他所知，大部分女生都愛喝奶茶。她應該，也愛喝吧。
所以他說：“走吧，請我喝奶茶，剛剛的事就一筆勾銷。”
她跟他表白其實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試着喝了一口奶茶。
太甜了，甜到發膩。顧家人口味很淡，也很挑。這奶茶，真是不合口味。
眉心因為奶茶過甜而微微皺起，又因為不想讓唐染多想而很快鬆開。
第一次聽見唐染那樣的表白，為了緩解內心的無所適從，他又喝了一口奶茶，結果被嗆着了，更尷尬。
後來，唐染拿出畫冊，他是真的震驚了。震驚於她的才華和認真。
還好唐染不需要他回應，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感情。
他對唐染沒有那種感覺。不說戀愛吧，連想跟她玩曖昧的欲-望都沒有。
他只是覺得，她挺好玩的。每次她看見他的時候不經意間露出來的那些羞澀，很可愛，所以他並不排斥跟她有點接觸，但也僅此而已。
她又落荒而逃了。
也好。他正犯愁要怎麼結束這有些尷尬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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