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親

第6章 探親

楊老爺子老家在大連,上大學時來到玉陽市,學的師範專業,畢業后在玉陽六中當了人民教師,後來找了個同校老鄉女老師結了婚,就徹底紮根在了玉陽。

剛開始老爺子在初中部教歷史,慢慢往上升,到了高中,從高一高二高三一屆屆往出帶,就像工廠的老師傅,對學生是精雕細琢。

教書一輩子,算得上桃李滿天下了。

他房間的客廳貼滿了老倆口和學生的畢業合影,從大學畢業帶第一屆初中生開始,直到退休。剛開始,倆人都還是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楊老爺子頗為帥氣,老奶奶也是很俊俏。

一牆壁的照片記錄了老倆口一輩子的歷程。

楊墨每次過去都看那些照片,那就是人生,平淡而不平凡。

老爺子二十八歲的時候有了個兒子,叫楊峰。楊峰學習不上進,經商頭腦卻是一流,不到三十歲就小有成就,買了門對門的兩套房,都是登記在楊老爺子名下的。給楊老爺子老兩口一套,自己結婚後住一套,非常體貼孝順。

楊墨和楊橙現在住的房子就是楊峰生前住的,傢具都不曾翻新,佈局也保持着原樣。自從收養了倆人後,老爺子就把楊峰生前的照片摘了。

楊峰婚後不到兩年,出車禍去世了,那時候他的妻子白麗懷有三個多月的身孕,喪事還沒辦完,白麗就打了孩子,卷着楊峰的私人財產離家出走了,倒貼着錢改嫁了豪門,後來丈夫在澳門賭博破了產,身家敗光,一家現在過的很是清平。

唯一的孩子死了,僅有的安慰孫子也沒出生就沒了,這無疑是對楊老爺子老倆口致命的打擊,以至於十多年了他們都不能釋懷,老奶奶離世的時候都在念叨。

楊老奶奶離世后,白麗倒是回來過一次,不過不是奔喪的,來了先是掩面痛苦的懺悔了一番,說不該打掉孩子的,最後暗示家產怎麼繼承。

按道理白麗和楊家沒有任何瓜葛了,但老爺子沒有說的那麼絕,他原話是這樣說的:

“我還活着呢,你是要把我趕出家門嗎?......按情理你跟楊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可你畢竟進過這個家門,我自不會虧待於你,至於家產具體怎麼分,我死前會在遺囑上說清楚的,你先回去安心的等着吧,到時候會有人告知你的。”

給倆個喪子的老人傷口上撒鹽,可見白麗心之狠絕,還有臉回來討份家產,可見厚顏無恥。

楊墨很好奇,白麗是打了孩子后改嫁的,那他和楊橙的身世會是什麼樣子?為何剛出生就被送到福利院?他們那所謂的生母是窮困到無力撫養、還是別有原因?

不管哪種,生下來再拋棄,還不如肚子裏打了乾脆,讓孩子受盡世間冷暖,其狠心程度怕是比白麗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楊墨雖小,也真切的感覺到,自己和楊橙成了別人的眼中釘了,成了老爺子以後家產分配的主要矛盾所在。

這樣看待楊墨和楊橙的人不止白麗,楊老爺子和楊老奶奶的一些近親也是如此,尤其是鄉下老家的人,恨不得楊墨和楊橙也早早離世。

楊老爺子的家產還是挺可觀的,不說老兩口幾十年的存款,僅玉陽市中心區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兩套學區房,每套如今的價值都在二百萬元以上。

其實楊墨和楊橙對老倆口的家產什麼的並不眼熱,只要倆人日子過得下去,並不計較有多少存款,在當下的社會,這應該屬於最沒追求的一類人了。

每當看到楊墨給老倆口乾各種臟活累活,楊橙甚至提議要跟楊墨離開這個家,說出去就算苦點也比寄人籬下的好。

楊墨自不會這麼莽撞,對老倆口收養時承諾養老送終是一方面原因,也實在不想楊橙跟着他過居無定所的流浪生活了。

從法律層次來說,楊墨剛剛成年,楊老爺子這時候讓楊墨獨自回大連老家探親,用意大概是一種權力的宣誓,讓那些惦記着老倆口家產的人明白,楊墨是老楊家的一份子,如今已經有資格代替老楊行事。

不管怎樣,法律都把楊墨、楊橙和楊家綁到了一起,楊老爺子能用行動證明楊墨在家中的地位,楊墨還是挺感動的。

玉陽市到大連,看似隔了很寬的陸地和大海,坐飛機也就兩三個小時的功夫。楊墨以前也去過幾次,都是在假期,跟楊橙一起陪楊老爺子和楊老奶奶去的,以前都是先座火車到海港,在轉客輪。

孤身一人去還是頭一次,不過他並沒有緊張。

下了飛機,坐機場大巴先到DL市,用老爺子打發的錢買了牛奶水果等東西,去醫院看望住院的二叔,不是什麼大病,就是人老了跌了一跤。

病房裏很熱鬧,聽說楊墨替楊老大來,老爺子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都聚到了一起。

平日裏在家都是喊楊老爺子、老奶奶,叫老爺子的親弟弟二叔感覺怪彆扭的。二叔和楊老爺子一樣,憨厚可敬,表現得很自然。

那些比楊墨大了二三十歲、甚至四十多歲的哥哥姐姐嫂子就不然了,他們的態度很微妙,雖然也表現的很熱情,但很明顯就是套近乎,聊着聊着就牽扯到楊老爺子的家產上了。

諸如老爺子的兩套房產現在在誰的名下,老爺子大概有多少存款,老爺子對楊墨兄妹倆怎麼樣,有沒有寫過什麼紙條......楊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實。

最後才有人問道楊老爺子近來身體如何。

楊墨微笑着回答說:“老爺子身體很健朗,每天早起晨練,按時吃飯,水果蔬菜都吃,飯前飯後喜歡喝雜糧八寶粥,營養很均衡,高血壓葯、舒活腦血管的葯也按時服用。

白天拿杯茶找老友打打牌下下棋、或是河邊釣釣魚什麼的,下午到中心公園跳跳廣場舞呀!當然霧霾嚴重、風沙大的時候都在家裏待着看書,晚上吃的很清淡,吃完在書房讀讀書、或看看電視,九點多就睡了......”

楊老爺子是個很懂生活的人,非常自律,即使一個人也從不將就,屬於讓人寬心的一類人。

楊墨說的這些,除了跳廣場舞,都是實情,但是這些骨肉至親之人似乎並不怎麼喜歡聽,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們不能理解,一個七十五歲的老頭兒了,怎麼可以這樣讓人不放心,不會老糊塗了吧。

事實上,老爺子是農村走出的,城市工作了半輩子,在加上經歷了些不幸,把世事看得很透,心裏跟明鏡似的。

“你多大了?”一個快五十歲的大姐問道。

“周歲十八。”楊墨如實回答。

“生日過了嗎?”另一個大哥問道。

“過了,是正月十五。”楊墨繼續回答。他和楊橙的生日都是楊老爺子收養后重新定的,楊墨正月十五,象徵團圓,楊橙是八月十五,也象徵團圓。

聽完這些,病房的親戚們似乎更加失望。

他們不能理解,明明有這麼多骨肉之親,楊老爺子為何要收養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是什麼。氣憤歸氣憤,他們也不會當著楊墨的面說。

楊墨更加明白了楊老爺子的良苦用心,或許一直在等待着楊墨正真成人的一天。雖然煩惱,卻也倍感溫暖。同時,血脈相連的親人到底算什麼再次給他的疑惑加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病房聊了一陣,二叔讓孫女楊瑩帶楊墨回鄉下的家看看,順便去其他親人家走走。

走的時候,非要給楊墨二百塊錢,其他大哥大姐大叔大嬸相互看了看,也都掏出一百或二百笑着讓楊墨拿上。

九年前乞討的時候,楊墨和楊橙是不看臉色的,在求生欲和飢餓寒冷的支配下,只要有人給錢,不論一毛兩毛、還是一塊兩塊,都會欣然收下。

哪怕施捨之人把錢扔到地上,然後避瘟神似的繞開髒兮兮的兩人,楊墨和楊橙也會蹲下撿起,吹一吹高興的裝進衣兜。

這次的錢楊墨是真不想收,他從來沒有這麼抗拒過錢,甚至開始懷疑“不偷不搶就是乾淨錢,不收白不收”的價值觀了,但是執拗不過對方的熱情,還是說著謝謝微笑收下,收了有一千六百塊,錢不少,楊墨卻感覺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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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繪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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