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除隱疾

第61章 除隱疾

豐家宸用了兩柱香時間,終於讓三名身中煙毒的捕快轉危為安,但在行針過程中卻吸入了少量煙毒,體力有些難以支撐,一時間無法再次對冷峻少女進行診療,夜酩有心幫忙代勞,但又沒有十分把握,正兩難之際,冷潛卻突然說他可以幫忙。

事急從全,楊憲芝和獅奴沒有表示反對,豐家宸雖然體力透支,思路卻極為清晰,馬上讓獅奴把冷峻少女抬到後院一間專為女患診治隱疾的廂房,又向冷潛指出矮個身上需要行針的穴位,仍不全然放心,吩咐夜酩替他隔簾診脈,如此雙管齊下以保周全,而他則休息片刻后便轉到葯庫,讓獅奴幫忙研磨藥粉,準備為矮個煎熬湯劑。

廂房之內,病床外側已經拉上白紗簾,夜酩熬制的外敷藥也已均勻塗抹在冷峻少女患處,雖然味道極為難聞,但眼下幾人卻都顧不得許多,夜酩暗暗調整呼吸,盡量讓心情迅速平靜下來,隨即很快進入到每次去豐老爺子那裏試藥的狀態。

冷潛雖然隔着布簾,卻能夠明顯感知到他周身氣息為之一變,如同幽谷深潭不再為紅塵外物所擾,心頭又感到有些吃驚,沒想到夜酩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遇事不慌的定力,也暗自凝神靜氣,暫時壓下心頭好奇,排除所有雜念,專心致志行針。

夜酩精神緊張到了極點,不敢有絲毫鬆懈,一直等到冷潛以循經配穴之法連施十六針,將冷峻少女周身八會穴逐一封住,方才緩了口氣,抹去臉上汗水,身上卻已如雨澆水灌,汗流浹背。

楊憲芝這時從外面端來一碗藥味極沖的湯藥進來,夜酩讓冷潛幫着將其灌入冷峻少女口中,隨即閉目仔細體察她體內氣機變化,不久忽然感到其脈象陡然一震,似有雲起乘龍之象,臉上露出一絲驚喜。

楊憲芝得知藥方有效,一直懸着的心終於微微澇地,可就在此時卻見矮個突然從紗簾后彈身做起,緊跟着將入口沒多久的葯汁悉數噴出,其間竟隱隱帶着血絲,都染到白沙布簾之上。

楊憲芝見狀大驚,連忙跨步上前急喚少東家,夜酩迅即擺手制止,又極為專註的將精神都集中在少女脈象之上,眉頭越擰越深,不知不覺當中腦門上滲出很多汗水,楊憲芝連大氣不敢喘息,只能心如火焚般等着。

切脈始終不如親眼所見來的真實,而醫術四診最為重要的其實是望診,真正厲害得醫術大家,往往只是看一眼病患,就能夠判定其體內氣機虛實,此為望氣之術,而有很多病症微妙變化也只有在人臉上才能捕捉得到,只是夜酩不比冷潛有底氣,不敢逾越男女之規窺看,只能再次咬緊牙關,強自逆催無名法決,運足目力看向紗簾后的冷峻少女。

漸漸地,一條條細繩般的紅絲線出現眼前,其中有粗有細,有虛有實,仔細看去有的絲線內還有汩汩液體往複流動,夜酩暗暗震驚,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一名修行者,在少女心口附近,他發現有團紫黑色的氣盤繞,像是一條有影無形的蛇,而其心房之內卻另有兩道黃白之氣不時抗拒,三者相互糾纏搏鬥,一時難解難分。

“天突、水分、巨闕、氣舍,扶搖一豆,速!”

夜酩忽然想到了什麼,催促冷潛再次行針,想要驗證一下他的猜測。

冷潛沒有遲疑,雖然這與剛剛豐家宸所言逢源針法不同,但是仍舊手上迅疾如飛,布下四針。

夜酩並不知道他此刻雙眸已變成一對血目,只是緊盯着那四針過後散而復聚的黑氣,又發號施令。

“**、孔最、列缺,進針一豆,捻六撅六”

冷潛再次行針,結果就聽到躺在床上的矮個突然發出一聲高亢長吟。

夜酩充耳不聞,兩次嘗試之後雖不見效果,黑氣仍舊與黃白兩道氣機糾纏,但卻已經驗證他剛剛那個猜測,現在他基本能肯定這種黑氣是毒素,但用針法去追逐卻是一觸即散,很難將其從體內逼出,左思右想之後,問身邊的楊憲芝,道:“老人家,你家小姐暫無性命之危,但她體內卻似有暗力排斥,藥效無法全然吸收,不知她之前到底受過什麼內傷,又是何人所救,可否告知所用何葯?”

楊憲芝略有遲疑,道:“我家小主並非被他人所傷,乃是之前修鍊行功出了差錯,致使體內真氣逆走,倒沖經脈所致,後來是一位密宗大德以秘法手印救治,並未服用過什麼藥物!”

夜酩本以為是冷峻少女體內有什麼靈丹妙藥的藥力未散才至如此,卻未曾想竟然是修鍊走火入魔,一時有些愕然。

冷潛坐在對面,冷哼一聲道:“楊老頭,你家小姐現在命在旦夕,如果這葯無法吸收,她絕對挺不過三天,你卻還扭扭捏捏像個娘們,真當沒人知道你們乾坤樓乾的下作勾當嗎?”

楊憲芝臉色微變,卻沒有辯駁,忽拍拍腦門道:“小神醫請恕老朽昏庸,我家小姐所修功法獨特,需要習練時服用一種藥餌,不知道是否與她此刻癥狀有關?”

夜酩有些驚奇,忽然眼前一亮,想到引葯歸經,急問道:“你身上可有此葯,拿來我看”

楊憲芝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烏溜藥丸遞給夜酩,“此葯乃是我家小姐宗門秘制,老朽並不知道其成分幾何,只知此葯毒性很大,如果不配合功法使用,便是一味虎狼之葯!”

夜酩將小藥丸拿在手中,用舌尖輕輕舔拭藥丸,一股甜膩味道彌散口腔,他臉色卻是一變,心頭突突亂跳。

這不就是“千金難買”嗎?

夜酩極為震驚,又怕品嘗有錯,拿到鼻子前仔細聞辨,發現其與千金難買又有不同,其藥性更為霸道濃烈,就好像是濃縮過的千金難買,“老人家,不知道你家小姐所修何種功法,為何非要服食這種虎狼之葯?”

楊憲芝被夜酩這樣一問,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冷潛又出言諷刺,“這恐怕也是他們乾坤樓的絕密”

楊憲芝老臉微紅,跺腳嘆了口氣道:“我家小姐所修乃是一門獨學,名曰心弦劍,此功涵養真元方法與眾不同,乃是從修鍊肺金之氣開始,以肝木為炭、脾土為泥、腎為水,模身為爐,一息氣中為法,用心火鑄成一道劍氣,含養于丹府,隨着境界提升,劍氣便會增強,醫道相通,小神應知人體真氣運行之理,這道劍氣便如同真氣,行功時需遊走周天,初始之時習練者必要承受劍氣伐經之苦,而這葯便是行功之時,及時修補體內破損經脈所用”

夜酩還頭一次聽說過此種奇怪的修鍊法門,但並沒糾結追問,他現在只想把冷峻少女治好,為免豐德堂惹下麻煩,又問道:“老人家,請問她修鍊之時,是先服用此葯再行功,還是練功再服用此葯?”

楊憲芝道:“先服用此葯,方能行功,不然便會被劍氣沖伐所傷”

夜酩又盯着矮個身上的經絡血脈流轉觀察了一陣,道:“老人家,你去再取碗葯來”

……

楊憲芝應下夜酩,轉身快步走出房間去拿葯。

夜酩卻在房間內有些猶豫,但其所想卻並非眼下少女的病,而是想到了他自己的病,他身上揣着的那“千金難買”是豐老爺子給他的,其藥效他最為清楚,藥引據老爺子說是一位雲遊道人所繪靈符,成藥極難,可眼前楊憲芝拿出的這顆濃縮藥丸,卻又讓他對之前豐老爺子的說辭產生了一些懷疑。

夜酩決定得空要去找老爺子問個究竟,趁楊憲芝尚且還未回來,冷潛坐在床那邊似在打坐,看不到他這邊的情況,偷偷從懷中取出了他身上瓷瓶,倒出一顆一模一樣的藥丸握在手心,來了個偷梁換柱,冷峻少女現在仍舊昏迷無法行功,如若還用原來這粒葯必然毒上加毒,這也算是等價交換。

【物品:+寶絡丹一枚】

楊憲芝取葯回來之後,夜酩沒有解釋用意,而是將藥丸交給冷潛,讓其先喂冷峻少女吃下,而後又密切觀察其體內氣息變化,不久便見到有一股淺淡黃霧散入血脈之中,逐漸循着血液流動與那股盤旋在心室附近的黃色氣機相互融合,而原本黑、白、黃三色氣機勢均力敵,眼下卻立分伯仲,白色與黑色兩道氣機都被排斥出心室之外,然而只是極短時間,白色與黑色兩道氣機竟漸漸融為一體,再次反撲回心室。

噗!冷峻少女忽然身體一僵,口中再噴一口烏血!

冷潛見此情形,忙告知夜酩冷峻少女面色癥狀,夜酩聽了卻無動於衷,只是安撫又要上前的楊憲芝,仔細觀察着少女體內微妙變化,直到看到金色與灰色兩股氣機趨於平衡,才馬上讓冷潛給冷峻少女再次灌服湯藥。

這次又等了片刻,冷峻少女卻再沒有將葯汁吐出,夜酩眼見一股溫黃葯氣融入其經絡血脈,精神高度緊張起來。

冷潛雖然看不見夜酩,卻能夠感到他身體都緊繃起來,他也跟着愈發聚精會神。

夜酩看着藥力漸漸滲入冷峻少女經絡血脈,又與其心房內那黃色氣機相融,逐漸壯大后將那道灰色氣機漸漸逼出其內,看準時機喝道:“天驅、膻中、承元,進針一豆,速!”

刷刷刷!不知道冷潛用了什麼手法,竟是幾乎同時將三針分毫不差刺入穴位。

夜酩看到那正要反撲的灰色氣機突然一滯,緊跟着便如同被驚擾的蛇般,開始沿着少女經脈血絡四處亂撞,然而之前少女周身大穴已被盡數封閉,它卻無處可逃。

冷俊少女開始發出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聽得夜酩有些心浮氣躁,卻強凝神識集中到她不斷扭動的身體上,直到眼見灰色氣機流竄到她右臂尺澤穴盤旋,才對身旁楊憲芝急道:“拿匕首!”

獅奴此時恰好和豐家宸一起跨入房間,連忙閃身來到夜酩身前,將一把匕首遞到他手中。

夜酩手起匕落,朝少女手肘窩就是一刺!

少女昏迷中突然一聲嬌呼,手臂胡亂一揮,一道紫黑血箭便從她手肘尺澤穴疾射而出。

楊憲芝大駭,一把將夜酩拉到旁邊,然那血劍貼着他鼻尖飛過。

哚!窗欞上眨眼出現一道尺長紫黑血痕。

房間內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夜酩更是被嚇出一身冷汗,扭頭看了眼被血劍斬斷的窗欞,又摸摸自己的鼻尖,心頭狂跳不止,同時又十分驚奇,可眼下他也顧不得許多,連忙轉頭查看少女體內氣機,然而眼前卻再什麼都看不見,而他的手也開始不聽使喚的微抖,再無法集中精神辨脈,暗中調出系統查看,發現不知不覺中竟耗費的200氣血點,導致尋跡術字符變成了灰色,而氣血損耗之後,其後的數字也成了灰色。

夜酩心頭暗暗肉疼,他才好不容易剛在西山把氣血補回來,眼下又成了負數,這樣下去他修行進境肯定又要被耽誤,不過從這個叫“文周兒”小姐的那裏得到的“活力值”有1000點,讓他略微找回了點心理平衡。

豐家宸看夜酩精神不濟忙將他替下,坐到床邊為矮個把握脈象,沉默良久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絲欣喜,起身對楊憲芝和獅奴拱手道:“兩位大人,這位小姐應已無礙,體內氣機平復,餘毒雖有殘留但不足為患,只需按時服藥即可,只是她近期不能隨意走動,需要將養幾日才行”

楊憲芝聞言大喜,連忙躬身對豐家宸施禮道謝。

冷潛這時已為少女將身上銀針取下,簡單包紮過傷口,蓋上被子后從床後走出,將銀針包還與豐家宸,又對一旁的楊憲芝道:“她現在體力難支,估計還要昏睡上一段時間,醒了的話叫她這幾日不要妄動真力,不然小心再次走火入魔”

楊憲芝連忙又是滿面陪笑拱手相謝,冷潛卻是先看了眼夜酩,又對楊憲芝道:“你最該感謝的不是我,應該是夜酩,要不是他切脈手段高明,時機把握妙到顛毫,恐怕就算今天這葯能救你家小姐免於性命之憂,她也會被體內那道偏走奇經的劍氣所伐,傷及體脈根本,以後修行再難有所進境,現在她不但體內邪毒盡去,更因禍得福祛除了隱疾,實屬萬幸”

楊憲芝和獅奴聞言皆是大為震驚,一時間愣在當場,他們剛剛只是以為小姐身上奇毒已解,卻未曾想到竟會因禍得福,將其身上那當初連密宗高人都束手無策的奇症手到病除,再轉身看向夜酩,臉色都是十分肅穆,這樣的恩情已經絕不是只是道聲謝或者給些銀錢就能草草了事的。

楊憲芝一改窮酸秀才的做派,雙手攏前,對夜酩躬身道:“小神醫,萍水相逢,你兩次幫老朽大忙,這次不但幫我家小主人解了身上奇毒,更治好了她的隱疾,實乃恩重如山,請受老朽一拜!”

夜酩見一個歲數都能當他爺爺的老頭要給自己行大禮,忙搶前一步伸手相扶道:“老人家使不得,我只是機緣湊巧才幫你家小姐解了隱疾,剛剛如果沒有冷大人幫忙行針,我卻是萬難做到將那股奇特氣機引出,真是實屬意外,再者這救死扶傷本就是行醫之人的本分,擔當不上什麼恩重如山”

楊憲芝卻是搖頭,略對半步,執意對豐家宸和夜酩一揖到地,“小神醫不必過謙,冷大人的恩情我自會報答,但你和丰神醫今晚仗義相救,卻也是必須要感謝才行,容我在此間事了,必定稟明主上重謝!”

夜酩見楊憲芝有些死腦筋,只能受此一拜,臉色不免有些尷尬。

豐家宸善意岔開話題道:“兩位大人,我們還是不要打擾這位貴人休息,去前廳吧”

楊憲芝恍然稱是,吩咐獅奴守護小姐,與夜酩、豐家宸、冷潛一起退出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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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斬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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