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魚里

第4章 魚里

沈淵迷路了。他站在南灣橋上,努力辨別著方向。

亘市的拍賣要在九天之後,還有時間,他現在正忙着找一家畫廊。

沈漁子失蹤以後,沈淵仔細查看了爺爺的書房。他注意到了畫案上的那張童子蜥蜴照片。爺爺沒有用照片來參考作畫的習慣,何況這張照片的內容也着實詭異。他打聽了一遭,沒人知道這照片是誰拍攝的,也沒人知道拍的是什麼。會不會是受了哪個畫商的委託?沈淵決定從名冊開始找起。

沈漁子平時不用手機,所有的聯繫人資料都是手抄在冊子上進行保存。沈淵在書架下方的柜子裏,找到了兩摞厚厚的黑皮本。上面詳細地記載着人名,聯繫電話,畫廊名字和地址。還有幾本封面用宣紙貼了外沿,專門記錄與畫廊交易的信息,在每條畫廊記錄的後面,都具體標註着成交的日期,畫作內容,尺寸和價格。這些倒是方便了沈淵的篩查工作,他仔細地查看了每一條記錄,最終鎖定了一個地址。

“魚里三泉巷904號畫廊”

這條信息與其他相比過於簡單,沒有電話,但是成交的畫作卻遠遠高於其他,合作時間最久居然有四十五年。沈淵用手機搜索了一下地圖,未找到任何搜索結果,他決定親自去瞧瞧。

南灣橋距離三泉巷走路不過十分鐘,沈淵搞反了方向兜兜轉轉近一個小時才摸到了三泉巷的巷口。三泉巷得名於巷子裏的三眼泉水,執方泉,椿山泉,龍鬚泉。這是一條老巷子,看到橫七豎八交錯的小道,沈淵的眉頭漸漸扭成了一個結。

他一路走一路找,從巷頭看到巷尾一共才900號,904號是哪裏冒出來的?沈淵打開手機地圖,發現了這片巷子區域裏有三眼泉水的標記,剛才急匆匆的路過,加上老城區以泉水著稱,他並沒特別去留意。這三口泉分佈在巷子的中段,組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在亘師眼裏,這是一個不錯的迴旋形態,或許這附近存在着亘界。

沈淵觀察了一下自己所處的位置,正處在一條斜插巷的路口。他控制着呼吸,首先嘗試着找出周圍亘的流動方向。四下里都是矮舊的平房,牆頭可見一些零零星星的樹頭。這種破碎的結構很難生成一個完整的亘界,要找到亘界的入口更是不太容易。

沈淵又將自己的氣息調整平穩集中到了眉心,發現除了有一股溫和的亘圍繞着東邊牆角里的梧桐樹以外,其餘的還沒等接觸到便散了,根本形成不了一個界。他放鬆了一下手腳,決定先返回到一處泉池。水是一個良好的載體,共通着亘界和眼前的世界,或許可以利用泉水找到一個突破口。

距離沈淵最近的是椿山泉,三個勻凈的小篆刻在井沿上,顯示着這眼泉的身份。沈淵將雙手在泉水裏浸了浸,又在臉上抹了一把,冰涼的泉水讓人振奮了許多。若是亘眼在泉池中,亘界多半也在水下,自己現在的水平還遠遠不夠進入。無論如何,先找到大概的位置,再做決斷吧。

他定了定神,盯着水中冒出的一串串小氣泡,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眉心處。一股藍紫色溫熱的氣流繞着沈淵緩緩地上升,眼前圍繞着泉池顯出了一片白韻,但是那團白韻並沒有往泉眼處移動,只是在周遭飄來飄去,看起來毫無方向可言。

沈淵正在納悶,那團白韻的中心突然伸出了一縷銀色的氣流,輕盈地繞着他轉了一圈后又迅速轉向別處。沈淵愣了一下,那股銀色亘的主人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到好像是發出了邀請。他立馬跟上去,大約追出了三個小岔路口,來到了一處空閑的平房前。

一扇刷着黑漆的木門上方,釘着藍色門牌,上面寫着白色數字“904”。

奇怪,剛才有路過此地,但並未見任何門房啊?沈淵伸手推了下,木門由於日晒雨淋變得有些斑駁,門上橫插着一把生了銹的鐵鎖。銀色的亘氣變得越來越濃,盤旋成一團巨大的球體,幾乎要把沈淵捲入其中。亘界的顏色與創造者的亘顏色一致,沈淵站在門外,確信院子裏面就是自己正在找的地方。

要將亘長時間地維持在一點需要耗費極大的心神,他掏出一片懸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羽毛,兩指捏住,將眉心處的亘轉移到了羽毛上。那片羽毛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漂浮在空中,指引着沈淵走向銀色球體的中心。

當羽毛穿過門縫時,眼前的木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交織在一起的銀白藍紫色彩飛速地在眼前閃過,這是穿越亘眼時會出現的景象,“吞生”開始了。古人認為神秘的亘界裏住着一種神獸,神獸張開大嘴,凡是要進入亘界的人都要被神獸吞進肚子裏,然後獲得被賦予的能力后,在亘界裏得到重生。“吞生”需要一種亘界動物的靈力做媒介,才能獲得神獸的認可。沈淵的媒介是烏鴉,進入亘界后,他的亘便會幻化成一隻烏鴉的形態停在周圍。

當令人目眩的色彩徹底消失的時候,沈淵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別緻的小院子中央,地面幾乎全是由白色鵝卵石砌成。六七盆淡黃色的睡蓮並排擺放在牆邊,襯得單調的白牆也多姿起來。

一位銀色短髮的少年正捧着幾幅捲軸,站在房前的台階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沈淵。

“打擾了,請問魚里老先生在嗎?”沈淵覺得自己的出場有點突兀。

“哈哈哈,老先生?”少年的一雙笑眼彎的更加厲害。

沈淵心裏咯噔一下,莫非眼前這少年便是魚里。

少年看起來與沈淵年紀相仿,體格清瘦,臉龐白皙的猶如月色,淡棕色的眸子泛着水光。怪不得亘操控的這般流暢,原來是亘界中人。沈淵這麼判斷的理由是他的身邊沒有任何動物媒介,這是出生在亘界與邊界(亘界以外的世界)里最明顯的區別。

“你找我有事?”魚里依舊掛着笑容問道。

“嗯,關於我爺爺,沈漁子。”

“哦?那隻老狐狸是好久沒來了。”

沈淵皺了下眉頭,“我爺爺一個多月前失蹤了,至今還未歸。”

“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擔心的,那位老...額,先生做事穩當的很。進來吧。”魚里不以為然地朝屋裏走去。

沈淵緊隨其後進了正廳,廳里陳設簡練,只有一排排的白色方格木櫃,密密麻麻釘滿了牆壁,每一格櫃門上都用毛筆寫着不同的符號。魚里拉開一格抽屜,將畫軸放進去,關閉櫃門后又用修長的手指描摹了一遍符號。

“你想問什麼?”魚里關上櫃門,隨意盤腿坐在了地上,仰頭望着沈淵。

“我爺爺失蹤的時候,畫室的牆上有一幅未完成的作品。”

“你覺得跟那幅畫有關?”

沈淵搖搖頭,掏出從畫案上收起的照片,“我也不清楚,那幅畫上只有一片墨色。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魚里接過照片后原本明媚的臉色瞬時一變,冷冷地問道:“你在哪裏拿到的?”

“額……”

沈淵猶豫着還未開口,魚里將手一甩,把照片丟回給沈淵,“歪門邪道的東西。”

見他不悅,沈淵心裏暗自叫苦,初次見面就揭了人家的逆鱗,恐怕再難打聽出點什麼消息。他說的邪門歪道是什麼意思?拍照的人,還是照片本身?

“小烏鴉。”

沈淵一怔,叫我?

“我好像有客人到了,你在這裏等我。”說著,魚里站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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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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