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背後的空洞
拿着水囊回到住處，倒在白玉盞里，凝望着看似澄澈的清水，白鈺眉頭深鎖，周身散發著一股不許靠近的氣場。
跟隨紫煙進門的沈浪，瞅見白鈺面色凝重盯着一個杯子直瞧，很是疑惑。
“殿下他這是怎麼了？”
忽聽到殿下二字，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頓，李悠然揚起下巴看向對面。
“殿下二字將軍莫要再喚了，我們夫妻只是尋常百姓，殿下什麼的，還是喚宮中高高在上的皇子們。”
乍一聽，沈浪神色頗為深沉，識相的繞過這個話題，“不知夫人叫我來有何事。”
垂着眼皮，李悠然瞥了眼紫煙，她離開起身離開房間。
“我先去整理一下行李。”
臨走之前不忘帶上房門，房間內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氛圍，沈浪深沉眸光望向對面臉色淡然的李悠然。
不知何時，面對這樣一張殘破的臉，他竟也能泰然若素飲茶談話了。
咽了一口茶，李悠然直說重點，絲毫不拖泥帶水。
“將軍以為，楊老將軍與秦國一戰，勝率有多大？”
又聽她提到戰事，沈浪神色倏然冷凝，警惕眸光緊盯着對面看似害人無畜的女子。
“忽然提到邊疆戰事，你又想做什麼？”
上次在客棧，他便已領教了夫人的厲害，三言兩語便推敲出了大秦趁人之危，而後續之事正如她所猜測那般，秦國早已屯兵在邊境。
眾人都未察覺的地方，她竟想到了，這等推演能力，可不是尋常女子所擁有，且看她遇事寵辱不驚，此人定不簡單。
將沈浪警惕的神色看在眼裏，李悠然唇角勾起，眸中光芒越發光亮。
“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如今燕國腹背受敵，自是要想出個兩全的解決之道才是。”
話音未落，沈浪冷冷丟出一句話，“夫人既說了只是普通百姓，又何必勞神費力想距你遙遠的事情？還不多將心思放在丈夫身上？”
眼角餘光淡淡看向坐在那裏沉思的白鈺，深邃眼眸微微一動，瞳孔泛着幽幽波光，整個強大的氣場無形之中變得柔情起來。
“我現在做的，就是對他另一種的關懷。”
絲絲柔情的話語中包裹着無限的柔情，敲擊桌面的長指倏然一停，眉眼間的冰冷瞬間消散而去，白鈺緩緩揚起一抹笑。
果然，只有她懂他。
注意到他緊繃的情緒而有所舒緩，李悠然柔聲一笑。
兩人無需交談，便明白各自心中所想，這份默契，世間難尋。
不論十年前發生了何事，白鈺終究是心繫燕國，就算他表現出的是再如何淡漠，心底仍舊是有份牽挂的。
而這，也是她最初選擇燕國其中一個原因，她已經是個無根之人，不希望他也生活在悔恨之中。
柔柔一笑，李悠然緩緩抬頭，望向沈浪的眸光陡然揚起一股冰冷，無形之中散發著迫人氣場。
“打仗靠的不只是兵力，更燒的是銀子和糧食，將軍認為，憑燕國現如今的情形，就算大軍到了邊疆，秦國退了兵，國力還能支撐大軍的消耗嗎？”
國庫空虛，是燕國長久以來的問題，此次灕江水患更加重了負擔，又有大軍前往邊疆，說實話，國庫早已被掏空了，現如今只怕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眼看沈浪神色逐漸變得凝重，李悠然眼眸一壓，手中把玩着棋子，令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另外，至今灕江水患過去多時，朝廷運往灕江的救災物資遲遲不來，只怕不是因路途長遠，而是因為，根本無糧可運。”
一語道破其中的玄機，沈浪大驚，倏然起身，瞪大的眼眸像看怪物一樣的望着李悠然。
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本就是機密，就算是朝中也甚少有人曉得！
挑眉看着沈浪震驚慘白的臉色，李悠然臉上仍是溫雅的笑。
“將軍何必如此震驚，此事在初遇將軍時，我便猜到了。”
“我是哪裏露出了破綻？”沈浪厲聲質問。
左思右想，始終想不到自己是何處露出端倪。
手指玩弄着黑白兩枚棋子，靈活的翻轉在指尖，一黑一白看得目眩神迷，李悠然沉着面對沈浪銳利眸光，絲毫不為所動。
“很簡單，若國庫充盈，又何必勞煩將軍親自去各城徵收錢糧？”
“每逢有天災人禍朝廷都會徵收利稅，這有什麼奇怪的？”沈浪狡辯道。
嘴角笑意逐漸加深，“奇怪的是，增加了進城的費用。”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浪呆愣當場，立時悔恨為何要提高進城的費用，竟是從這小小之處露出了破綻。
瞥見他悔恨的模樣，鍾錦繡眉尾上挑，“不必懊惱，將軍露出的破綻又何止一處。”
此番話聽在耳里，似是在嘲諷他一般，沈浪咬緊牙關，無端由心底燃起陣陣怒火，他明白，這種無名火源於自己的無力。
堂堂驍騎營統領，竟被一個女子看穿了行為意圖。
幸好不是在沙場上，否則，他連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
徹底被她的才思敏捷所折服，緩緩閉上眼眸，深沉的嘆了口氣，鐵拳慢慢鬆開，深眸緊擰着面含微笑的李悠然。
從頭到尾，她將一切都看透了，卻從未開口，究竟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女人啊！
事到如今，沈浪很是慶幸，如此女子不是敵人。
緩和心情后，重新落座，面上多了些挫敗，“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找我來，究竟為了什麼吧？”
與她鬥智斗勇，最後火的只會是自己，他又何必自尋煩惱呢？只要她的提議是有利於燕國的，何必在乎她身份？
看他平靜下來，李悠然調整下面容，揚起下巴，翻轉的黑白棋子猛然握於掌心之中，強大氣場倏然充盈整間房。
“我知道有一處充盈糧倉，可供大軍與灕江所用，且，還有剩餘。”
聞言，沈浪倏然一愣，神色很是興奮，“何處？！”
立於窗邊的白鈺昂起頭，望向李悠然的眼眸掠過一絲瞭然。
“布拉桑。”
嬌嫩嗓音緩緩吐出兩個字，
三個字一出，沈浪眯了眯眼，錯愕低吼出聲，“秦國？！”
猙獰面容揚起詭異笑容，一道厲光覆上溫眸，李悠然笑的更為燦爛。
“不錯，就是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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