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別有洞天

第39章 別有洞天

我鑽入通道之中,發現通道並不矮,於是便站直身子,順着牆壁摸索着向前行去。行至那泛光之處往左一拐,即踏入了一間密室。這密室四面牆上嵌着幾塊夜光的石塊,是以光線雖不強,卻也能看清室內陳設。室內只有一巨大的弓弩,幾乎已將整個密室佔滿。而某面牆上的夜光石上又蒙有一張白紙,似是什麼圖紙之類的。我走近那大弓弩,藉著牆上微光,發現整個弩臂上竟又裝着數十支小弓弩!每支小弓弩上又都裝有一支短箭,只有普通箭的一半長短,正是塔庫用來火攻鹿鳴關的那一種!果然如我和長夜所料,那些小火球並不是以人力發之,而是以這樣一種新奇的“武器”來發射的!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做了多少這樣的弓弩,才能一次攻入那麼多小火球來!我轉過身去,又去看牆上那張圖紙。圖紙上所畫的也是這種新型弓弩,只是似乎有些細節之處又經過了改良。我正待細看,忽然身後燭光一晃,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藜夫人!”回身一看,只見淮桑舉着燭火,走了進來。

“藜夫人好本事,竟能尋到此處來!”淮桑似笑非笑,淡淡說道。

“淮桑先生,”我回道,“我亦料不到在這王宮之中,竟有如此隱蔽的機關!想是天見可憐吧,才讓我尋到!”

淮桑點點頭,又問:“藜夫人可有收穫?”

我忽而心念一動,直言問道:“先生此刻出現在這兒,是想要阻止我繼續搜找嗎?”他來得如此恰巧,難免讓我有此想法。

淮桑聽后,輕笑道:“藜夫人請隨意搜找!你既與王子有約,我自是不會阻你!”說著,他便舉着燭台走到牆上掛的那張圖紙前,細細思索起來。

我便不再理他,只專心在這密室內察看,滿心期待能找出另一間密室來。這間密室說大也算不得很大,除了淮桑所在的那一面之外,我已細細檢察過其它牆壁上的每一塊磚,可是,我並未發現任何機關!我走到淮桑身旁,心中盤算着要如何開口“請”他移位讓我搜查,抬眼望去,只見淮桑眉頭緊鎖,正專心致致地研究着眼前的圖紙,時不時地還提筆改動幾下,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我找到其它密室,找出長夜,也不擔心我將他圖中的設計窺探了過去。他也似天沐王子一般,篤定了我必將失敗,必死無疑么?

察覺到我的存在,淮桑轉頭對我說道:“藜夫人,你覺得我這弓弩設計得如何?”

我眼神飄向牆上圖紙,但卻無心思細看,口中道:“先生如此大方地讓我看,是覺得我必死無疑,回不去了么?”

他並未回答我,而是自顧說下去:“這弓弩經過我的改良,確實能發射出不少箭來,只是後勁不足,難以射遠!我正想法子增大它的射程,以期早日攻下鹿鳴關!”眼神中的肯定讓我想到了天沐王子的自信!

我心中又開始升起一絲慌亂,微怒道:“先生勢要助天沐王子攻入我鹿鳴關,強佔我國土不可嗎?”

“是!”淮桑回答得毫不猶豫,“這不僅是我王多年的心愿,亦是我的心愿!”

“為什麼先生也不支持議和呢?我國地大物博,物資豐厚,只要你勸服天沐王子父子停戰議和,那他們父子能給你的,我國國君同樣給得起!兩國修好,不是民之萬幸么?”我急切道。

淮桑“嘿嘿”乾笑兩聲,說道:“我想要的,你們國君未必肯給!”

我心下思忖他話中的意思,莫不是天沐王子許他入主中原后,可得一方國土作封地?若是這樣,那我國君確實不會輕易讓一個異族人士來管理一方國土。

“先生可是想要封地?”腦中思索着說服他的話,口中亂謅道:“我聖上雖未必肯給,但只要長夜將軍答允給了,再以籠絡塔庫為由,向聖上稟明,想來要一方封地也非難事!”

淮桑搖頭道:“封地、珍寶、美女,我統統都不感興趣!我想要的便是你長夜將軍的項上人頭!”

乍聽這話,我心中委實“咯噔”一下,可看他眼中有幾分戲謔,我便又猜不透真假。

想是對我這“驚嚇”的表情頗為滿意,他卻又“哈哈”笑道:“想來藜夫人已找遍了其它角落了吧?淮桑現下就讓出這一面來,讓藜夫人好找!只是夫人需快些,若沒有淮桑的幫助,夫人是上不去的!”說罷,他便揭下夜光石上的圖紙,貼到另一面的夜光石上,又研究起來。

看淮桑如此氣定神閑的態度,我便心知自己將無所收穫了。果然,在我敲遍這一面牆上的每一塊磚后,期待中的密室並未出現。我心中初初升起的那點希望,又再一次隨着我的一無所獲而消逝了!於是,我又寄希望於那片梅林,若是梅林也沒有的話……我不敢,也不願再想下去了……

最終,我還是隨着淮桑回到了地面上。井裏的這個機關確實設得甚為巧妙。淮桑將井壁上那塊被我先前按“凸”了的石塊,重又按進了井壁中。接着便聽見機括轉動的聲音,腳下井底微微晃動,竟整個向上升去!待井底升至與井口同一高度時便停了下來。我同淮桑步出這口井,那井底又緩緩墜回井裏。緊接着,井水竟又從那弧形空洞中流了回來,將井底淹沒。一切又恢復如常,若不是我跳入井中才發現機關,單這樣看,是看不出來這井有何不妥的。如此機關與密室,想來又是出自淮桑之手吧!

這一夜,因着在井水裏泡上了一回,又未及時更換下濕透了的衣裳,身上傷口盡皆疼了起來,昏沉沉的倒也好睡。一夜過後,雖心中已希望渺茫,然再渺茫亦是有希望!於是,便也拾掇拾掇,向那梅林走去。這片不過三四行、每行不過七八株的梅林花不了多久便察看了一遍,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我這下是徹底絕望了,一霎時氣血上涌,眼眶中便即充滿淚水。強忍着又將每一株梅樹又看上一遍,依舊找不到任何機關,依舊是毫無進展。仔細想想,我也真是傻得緊!照位置來看,昨日井下的那間密室就應該是在這梅林之下,而我又怎能希望在此找出另一間密室來!這塔庫王宮中唯一的一間密室已被我找出,而這密室里卻沒有長夜!想到天沐王子眼中的自信和淮桑眼中的肯定,淚水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長夜一定已經遭了天沐王子的毒手了!淚眼模糊中,看到天沐王子又在林前練劍,我抽出袖中匕首,便刺了上去!

天沐王子聽風辯位,一轉身,一反手,舉手打向我的手腕,將我持匕首的手擋開,另一隻手持劍向我揮來!劍雖揮向我,可他速度並不快,似乎並不想刺傷我。我向後一仰,便也躲過去了。見一擊不中,我也未多想,再次抬起匕首,揮舞着又向他刺去!天沐王子面露微笑,並不將我放在眼裏,從從容容接下我的每一招。我因心中悲憤,招招用力,勢勢逼人!而天沐王子始終輕鬆應付,並不對我下狠手,只如貓捉老鼠一般,戲耍着我。

我終力竭。天沐王子拉住我的手將我一扯,又伸過手來攬住我的腰,將我帶到他身前。

“藜夫人,”他笑着直視我的眼睛,道,“殺了我可就犯規了!況在我這王宮之中,你就算殺得了我又怎樣?一樣是逃不出去的!”

他的臉離我如此之近,我真想抬手一耳光揮上去。

“不知王子可有犯規?”我恨聲問道,心中認定他已殺了長夜。

他“嘿嘿”地笑着,道:“今日是第十一日了!小王定會遵守賭約,等你到半月之期!你與其悲憤至此,不如多流連一下這世上的美好!畢竟,時日無多了!”說罷,便將我鬆開,自行離去,只留下我獨自一個又急又氣,又羞又憤!

之後的兩三天裏,我在渾渾噩噩中渡過。三天後的午時,天沐王子命人將我綁了起來,帶到了宮牆上,宮牆外站滿了塔庫子民。天沐王子立於我身前,激動地對他的子民說著些什麼!想來是要將我斬首示眾吧,人群中亦漸漸露出了欣喜地神色。天沐王子嘰里咕嚕地一通長篇大論之後,轉頭對我笑道:“藜夫人,你可還有何話要留下的?”

我無視於他那勝利者得意的微笑,轉身朝着鹿鳴關的方向,伏身拜了下去。別了,父親、蔚兒、晰夫人、將軍府、鹿鳴關……三拜之後,我跪直身子,並不害怕,反正就要在九泉之下與長夜相遇了,又有什麼好怕的!

我閉上雙眼,等待着天沐王子發號施令,劊子手亦立於我身後,雙手舉起了刀!就在這時,忽聽得馬蹄聲“嗒嗒”自遠而近,隨之而來的是一粗獷而又急促的聲音,用塔庫話在叫着什麼!刀遲遲不落,我疑惑着睜開雙眼,只見一塔庫兵匆匆自宮牆外上到宮牆上來。他到天沐王子身前一跪,急急向天沐王子說著什麼。天沐王子的神色逐漸疑重起來,雙眉微蹙地看向我。我正不知發生了何事,天沐王子卻又開口向周圍的人吩咐了什麼。吩咐完畢,便微怒着動身離去!淮桑亦跟於他身後,只是在經過我身旁的時候,淡淡地對我說了一句:“藜夫人,你命真好!”之後,我便又被王宮的侍衛帶回了之前居住的閣樓上,只是這一次,他們在門上加上了鎖。我知道,這下我徹底成為階下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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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朱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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