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住
戌時，褚府後院的燈火還未熄，沈氏自門外進來，雙眉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嗯。”褚雲逸捧着書，讀到精彩之處，忍不住笑出聲。
沈氏見他並未注意到自己，一門心思全在書上，心裏憋着的話，一時找不到可以疏解的地方。
“嗯，嗯？”褚雲逸注意到沈氏，有些不解，怎麼光是坐着，發起呆了？
褚雲逸放下手中讀到一半的詩書“夫人。”
沈氏未應。
“夫人？”
這真是怪了，自家夫人以往從不會如此，想着，褚雲逸起身，站到沈氏背後。
“夫人。”
“嗯。”沈氏這才反應過來，緩了緩心緒。
“夫人這是怎麼了。”
褚雲逸不解，怎麼這幾日總是心不在焉的。
沈氏回過身來“我心裏不安。”
褚雲逸皺眉“夫人為何事不安。”
沈氏思索許久“我打算，帶瑤兒去重山寺小住幾日。”
這話一出，褚雲逸好似想到什麼“也好。”
去重山寺，可以使瑤兒徹底遠離這此的風波，日子久了，也自然不會有人記得她，再者…
“夫人若去，代我向緣了大師問好。”
“這是自然。”
“嗯。”褚雲逸點點頭，不再就此事多言。
“夫人莫要再為此事傷神，皇上不曾提過此事，六皇子，也並未再問瑤兒的事。”
褚雲逸拿過梳子“讓為夫替夫人梳梳頭吧。”
他們二人恩愛半生，別無所求，就只盼着，褚瑤這一生能平安順遂。
褚瑤可想不到這些，一聽自己要出府了，還是去城外住好些日子，頓時開心的不得了。
“如意。”
褚瑤挑挑揀揀，帶了好些東西，一小盒胭脂，一個竹蜻蜓，幾件換洗的衣裳，當然，吃食是不能少的，上午她就命如意去蘇記買了小點心，行李收拾的滿滿當當的。
重山寺在臨安城內頗負盛名，寺內僧侶百人，香火旺盛，即便它位於半山處，也擋不住聞名而來，絡繹不絕的香客。
褚瑤乘着馬車，出了城通往重山寺的路只有一條，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多半是才從山上下來。
“母親。”褚瑤朝着馬車外看個不停“春日景色正好，重山寺里那顆桃樹，也不知開花了沒有。”
如意忍不住抿着嘴角微微一笑“小姐，這路上的桃樹都開花了，寺里的哪有不開的道理。”
“嗯。”褚瑤點點頭，後知後覺發現母親似乎並不開心。
“母親這是怎麼了？”
沈氏看了眼褚瑤，心裏微微嘆氣，若是可以，她只盼着女兒這一生都能開開心心的。
“無事。”沈氏摸了摸褚瑤的頭，淡淡笑了下“你啊，就惦記着寺里的桃樹。”
“寺里也沒什麼更有意思的了。”
“再說了”褚瑤看着沈氏“寺里的小師父見了我去幫忙，還都很開心呢。”
如意點點頭，這話確實沒錯，重山寺里祈願的人眾多，褚瑤去了，每次都能幫上忙。
重山寺香客多，山路倒是不難走，早兩年又新修了石階，上山的香客便更多了，不比褚瑤年紀小，沈氏才爬了一會兒就有些乏了，反觀褚瑤，面色紅潤，半點沒有平日裏嬌柔的樣子。
“夫人。”
“歇一會兒吧。”
往邊上退了退，沈氏站着，休息了會兒，褚瑤抬頭，山上下來的香客，身上大都掛着新求來的平安符，以保來年順順利利。
想起自己那顆珠子，褚瑤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紅繩，別人都是符紙，到了她這兒，日日夜夜，都掛着這個珠子，嗯，也還好，平安符倒是省了。
走完最後一層石階，入眼可見一方大銅鼎，上面插着約二尺高的香，格外引人矚目。
佛門清凈之地，來往的人雖多，卻並不吵鬧，多半溫聲細語，面目和善，褚瑤跟着母親先上了柱香，而後又給廟內添了香火錢。
“夫人。”
見她們出來，門口的小和尚連忙迎了上去“褚瑤姐姐！”
“四空！”
見到小和尚，褚瑤忍不住手癢，摸了下他光滑的頭頂“四空，你又長高了嘛！”
“阿彌陀佛。”
四空後退一步“褚瑤施主，如今我已經是帶領寺內七八個小師弟的師兄了。”
褚瑤看着他，笑意不止“那又怎麼了啊？”
四空原以為她會收斂，誰想…
“剛才還褚瑤姐姐，現在就是施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把給你帶的蜜餞，分給那些小小和尚去。”
“別。”四空眨着一雙大眼睛“褚瑤姐姐，我還小，剛過了年，也不過七歲，我喜歡吃蜜餞的。”
“哼。”褚瑤颳了刮他的鼻子“還叫不叫施主啦。”
“不叫了，不叫了。”
“哎呦。”四空拍拍頭，他特意求了師父來接人的，怎麼把這事忘了“阿彌陀佛。”
四空看向沈氏“師父已命人收拾了客房，女施主請隨我來。”
明明是個小娃娃，卻總是一本正經的，沈氏也忍不住，臉上終於有了笑意“有勞小師父了。”
將人帶至到客房，四空退到褚瑤身邊“姐姐，我的蜜餞呢？”
褚瑤忍着笑意，從懷裏掏了小荷包出來，偷偷遞給四空“那。”
“啊。”四空摸了摸頭，才這麼點，他還想分給小師弟們呢。
“這個先給你淡嘴。”褚瑤彎腰，湊近四空“我還帶了許多呢，還有點心，待會兒給你拿。”
“好。”聽了褚瑤的話，四空滿意的笑了，隨即將荷包揣進懷裏，向眾人道“既無事，小僧便先走了。”
“有勞小師父。”
褚瑤朝四空眨眨眼，叫他別忘了來取。
四空點點頭，放心，忘不了。
“母親。”
褚瑤走近沈氏“母親若累了，便先歇息一會兒，待齋飯好了，我來叫母親。”
“嗯。”沈氏點點頭“寺里人多，你可別亂跑。”
“放心母親。”褚瑤看了眼如意“我讓如意跟着，再說了，這重山寺我都來了這麼多回了，不會惹事的。”
“嗯。”
聽她這麼說，沈氏才放心的點了點頭，來了這寺廟，她這心，也安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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