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睹物思人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本應讓人心曠神怡的時節，卻沒能給溯源宸宮的諸位神君仙侍帶走心頭的一絲愁緒。

溯源宸宮位於忘川之源，寒山之側，實屬依山傍水物華天寶的風水寶地。

儘管溯源宸宮低調奢華，但卻鮮少有人來叨擾，因為這溯源宸宮隱在了一個巨大的結界之中，若非道法高明之人不能發現此結界，若非道法卓然之人不能進入此結界。

爾昀神君有些憂鬱地坐在台階上，手裏握着一節綠竹不停寫寫畫畫，嘴裏也時不時念叨兩句。

忽然爾昀面前仙氣大盛，不用看，諸位神君也知道是隔個三五日便來一遭的鴻鳴神尊——一個老的除了自家君上恐怕無人知道他年齡的老神仙。

可是今日諸位神君一改往日對這位神遵愛搭不理的態度，一窩蜂湧了上去。

鴻鳴神尊先是洋洋自得了一番，接着又抖了抖衣服，謹慎地從人群中後退了一小步，然後眉毛一挑，有些狐疑地說：“諸位神君今日對小生如此熱情，小生真是受寵若驚啊，受寵若驚。”

對於大多數神仙而言，即使不高冷，也屬於淡然自若一類，可鴻鳴神尊卻屬於個中異類，時不時會以書生自居，儘管對人“和藹可親”，可每每讓人“受寵若驚”地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時爾暉神君率先說：“近日，我家君上脾性……浮動甚大，我等甚是惶恐不安。爾昀神君記性好，凡所經之事皆瞭然於胸，我等在等他的回憶結果，看看我家君上近日為何變化如此之大。”

“哦，原來如此。”鴻鳴神尊故作深沉狀地摸了摸下巴，然後一臉高深莫測地看着諸位神君，微微一彎的眼睛裏分明寫着：小生知道內幕，趕緊來問小生。

爾暉神君是一個善解人意的神仙，一臉誠懇地問鴻鳴神尊：“不知神尊可知我家君上近日如此這般的原因?”

鴻鳴神尊搖頭晃腦地說：“小生不才，恰好知道一二。”在看到諸位神君伸長脖子準備聽結果時，鴻鳴神尊滿意一笑，甚覺一個避世的神仙，無聊時逗逗這群小神君甚是有趣：“諸位神君可知兩個月前，寒山之東三百里出現過一次不小的異象?”

諸位神君皆點頭。

鴻鳴神尊接著說：“這次異象是因為那裏出了柄神劍，你家君上對那神劍甚是欣喜，就帶着小生前去取劍。誰知此劍威力巨大，據我推測應該已有劍靈，我與你家君上聯手，欲收了那神劍。

在那神劍快要被收服之時，不知是因為那天地異象，還是我二人和那神劍纏鬥動靜過大，總之引來了一批比你們還小的神仙。諸位神君知道我與你家君上都是，呃，對，德高望重的世外之神，自然不能落得個和一群稚齡小神仙搶寶貝的名聲，再者，以那柄劍的倔勁兒，又怎是幾個稚齡小神仙所能收服的?”

鴻鳴神尊掃了諸位神君一眼，小神君們皆點頭深以為然。

皆着鴻鳴神尊似有些激動，滿面漲紅，口水射程明顯遠了一倍，諸位神君在心中暗戳戳地想：難道那群小神仙里暗藏了比自家君上和這位鴻鳴神尊還厲害的神仙，最終把那神劍收服了?

“誰知，誰知，哼，那柄破劍肯定是蠻荒之劍！不懂禮義廉恥，不尊先來後到！本以為那是一把品性高潔桀驁不馴的神劍，誰知……”鴻鳴神尊越說越激動，最後都有些捶胸頓足的意味。

一位距離鴻鳴神尊最近的神君，用衣袖擦了擦滿臉口水，弱弱地問鴻鳴神尊：“那柄神劍最後如何了?”

鴻鳴神尊似不滿被打斷，惡狠狠地看了那小神君一眼，瓮聲瓮氣地說：“那柄色劍，見我們暫時躲避，居然毫無原則地飛到一個‘略有姿色’的雉齡女仙懷裏。”

諸位神君皆暗搓搓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肚裏肝腸寸斷地想着自己的爹娘咋就不把自己生的再俊俏一些，那樣神劍會不會就飛入自己懷裏了?畢竟那雉齡女神仙只是“略有姿色”嘛！

理智的人少，理智的神仙更少，理智的世外神仙更是幾乎沒有。為什麼就沒人質疑鴻鳴神尊話里的可信度呢？如果那雉齡小神仙僅僅只是“略有姿色”，以自家君上不吃虧以及損人不利己的個性，這柄神劍怎麼會落入一個雉齡小神仙手裏?如果知道連那“略有姿色”的表述都是自家君上告訴鴻鳴神尊的，估計諸位神君的思緒也就清明些了。

其實當那神劍飛向那小神仙時，沐陽君與鴻鳴神尊雙雙看向那小神仙。用鴻鳴神尊萬把年後回憶起那時場景的原話來說那是“當年小生與你家君上齊齊看向那位年輕的女上仙，豈料你家君上那個見色忘義之徒，在自己目不轉睛色眯眯地盯着人家小仙女看的同時，居然不忘捂住小生的眼睛。若是當時你家君上不捂住小生的眼睛，我之後去凡間尋你家君上，還會空手而歸嘛？”

諸位神君皆點頭，深以為然。

見此，鴻鳴神尊大為感慨，總是受傷的鴻鳴神尊總算得到了一點安慰。

只是鴻鳴神尊並不知道，諸位神君深以為然的是自家君上的眼光與果決。若知鴻鳴神尊如此想法，一定會齊齊搖頭說：“並沒有。”

這時人群之外的爾昀神君淡淡地說：“經小神的一番回憶與推測，我家君上並不會因一柄神劍而晃了心神。”

聽爾昀神君一說，諸位神君心思一過，便覺得聽鴻鳴神尊講故事是一件多麼不靠譜的事情。

諸位神君不動聲色的向爾昀神君靠近了一步，而外表儒雅，內心八卦之心霍霍的鴻鳴神尊更是向前兩步，畢竟爾昀神君說話做事在這溯源宸宮是出了名的穩妥。

爾昀神君說：“君上應該是睹物思人。又因命盤自兩月前一動，命數由原來的長安久逸變成現在的撲朔迷離，使得君上不能安心離開這溯源宸宮。故而整日握着那顆蓮子睹物思人。”

一個小神君踴躍問道：“睹物思人?難道君上對那個小神仙一見鍾情？”

爾昀神君篤定說：“極有可能，不過君上現在應該更加氣惱那個讓他命盤發生變動的人。”

諸位神君齊齊的打了個寒顫，想到了兩個月前的一天。

那日，君上滿面春風歸來，剛剛坐定，爾昀神君就急急忙忙跑進來來奏報：“君上，君上有人盜取寒山九仞寒冰。”

君上點點頭，毫不在意地說：“能取寒山九仞寒冰也算是有本事的，由他去吧。”

一盞茶后，爾暉神君尚未撫平臉上的睡紋，慌慌張張地向君上說：“君上，君上，您的命盤動了！”

君上陰着即將黑出水來的臉問：“那盜取九仞寒冰的小賊何在?”

爾昀神君弱弱地說：“之前君上說不用理他，他現在早已遁走。”

君上面色甚是不虞，那臉色分明在說，別讓我知道那小子是誰，否則一定將他扒皮抽筋，管他是不是故意！誰叫他改變了自己安逸的命數！

儘管君上並未責罰，爾暉神君還是因自己貪睡誤事懊惱不已，畢竟自家君上的命盤是十分安逸從容的，但這種命數的缺點便是一動就易成大劫大災，好在此時命盤上呈現的是撲朔迷離，尚未鑄成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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