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與人無憂 （2）
“你說的都對，我就叫衙署，那句話其實就是向我獻祭的咒語，你小姨消失的生命也是過度在我身上，所以我開始年輕了。”老人看着潘含思依然輕笑着說：“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那不叫盜取，而是交易，對，交易，彼此公平相守的交易。或者你可以問問你小姨，這也許是她想要的結果。”
“那你告訴我，怎麼交易的？
“有些道理無論是在你們的這個時空裏還是在我的那個時空裏都是一樣的，譬如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舍與得肯定是相互關聯的，還有貪婪，那是人性的一部分，只是貪婪的程度與手段決定了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正如你小姨，她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知道生命在飛速的流逝不是因為疾病，而是手中的筆和咒語，可她依舊欲罷不能。她的願望太多太多了，所以付出的也就更多。有些根本就不能稱之為願望，純粹的就是貪婪、虛榮或者是貪圖小利，促使她根本不願到現實中來思考那其實是用生命在換取的。”
“我不明白，那我小姨一共許了多少個願望，每個願望需要付出幾年的生命？”潘含思問道。
“這樣說吧，為什麼要用鮮血畫下願望，其實就是等於在用鮮血寫下契約，念的那句咒語好比是在那契約上畫了個壓。而每個願望需要用多久的生命來換取這不是我決定的，它取決於許願的人想讓這個願望存在多久，願望存在多久就會消耗許願人多久的生命。就像你小姨許下的第一個願望給你的那個漂亮的蝴蝶髮夾，它存在一天就會消耗你小姨一天的生命，存在一個月就會消耗你小姨一個月的生命。至於你小姨最少許下了一百個願望，大到你小姨夫的人生規劃小到家裏的鍋碗瓢盆都是用筆來實現的。也就是說，別人活一天，她相當於過了一百天。所以才會衰老的如此迅速。”
“那有什麼辦法補救嗎？請你救救我小姨，有什麼條件我都滿足你。對，願望，我實現你的願望。”潘含思看着老人懇切的說。
“沒有任何辦法，最好的補救就是終止交易，抹去曾經許下的所有願望而這，僅僅是讓人變的正常，不可能再回歸當初。而抹掉願望后之前所有存在過的東西也會跟着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不，你肯定有辦法，既然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那就肯定有破解之道的。請你幫幫我。實在不行就立刻結束你們之間所有的交易，讓我小姨多活一段時間。”潘含思不死心，她認為對方是有辦法的，只不過可能礙於某種原因不願意實施。
“我說的都是實情，即便在我當初的那個地方，也沒有人可以逆天改命。至於結束交易我可以為你執行，不過你小姨恐怕也是無能無力了，那也是需要許願者自己去操作的。可鑒於你小姨現在的情況，僅僅只剩幾個小時的生命了，即便現在抹除所有的一切那也只是多活幾天而已，可她多活着的這幾天你知道將要經歷什麼嗎？首先就是要面對那個曾經背叛過她的丈夫，當你小姨夫自己的意識回歸軀體的時候，你小姨該如何面對？這多活的幾天對她來說會是地獄般的煎熬。我想，你小姨也不希望多活這幾天的吧。”老人臉上顯現出悲天憫人的表情來，他想：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這樣做，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小姨那麼年輕漂亮，還有大好的人生呢，真的就沒有一絲辦法了嗎？”潘含思嗚嗚的哭着。
“沒有。”衙署說的簡單有力。
“那就讓她多活幾天吧，能多活幾天也是好的，我會帶着她回我家，伺候她安安靜靜的走。”
“索性都跟你說了吧，當許願者拿着由我幻化成的筆浸着自己的鮮血畫下想要的願望的時候，契約就已經生成了，再念下那句咒語契約就生效了。沒有人能更改，我也不行，只有許願者自己再來進行一項儀式才能消除。那就是許願者必須拿着由我幻化成的筆依舊浸着自己的鮮血沿着曾經畫下的願望一點點抹除，而開始之前還是有句咒語要念出來就是：塵歸塵，土歸土，該走的，不當留，衙署。可看你小姨現在那像被風乾了的殭屍一樣的身體，還有多少血液可流？我敢肯定，一滴也沒有。”
“天吶，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那當初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那時我才八歲多點啊，如此老謀深算的欺騙一個小孩子，你究竟意欲何為，為什麼被傷害的那個人是我啊？”潘含思漸漸的激動起來，咆哮着說。
“即使活過了無盡悠久的歲月，我依然還是相信緣法和命運。從另一個時空到這個時空，我們的命運相連是被註定了的。我已經老到毫無力氣，只剩下等死的過程。卻被你的父親撈將上來，你的愛心搭救了我，要不然我就成為了那低賤畜生的果腹之食也無力反轉。跟你的一場對話和實現你的第一個願望后，連我最後的一絲念想之力也消耗殆盡，沒有新的生命力的維持，所以那雙送你同學的棉布鞋也自行消失。那時候我的生命還有三年多的時光，當我知道你滿心憤慨的把我暗藏於牆壁中不聞不問的時候，我是真的絕望了，嘆息着把需要維持生命的能量減到最小然後就只能等待奇迹的來臨了。沒想到這樣竟然多撐了將近一年，可也只是多堅持一段時間而已，我終究會消失於這片時空裏成為新的能量飄向無知的黑暗裏。我預感到自己還有十天左右就將泯然於世，我的四肢都已經開始灰發，就在這時，你小姨來了，帶着奇迹而來，於是我開始重生。——我現在是真心感謝那個把你小姨推向毀滅邊緣的男人，是他促使這一切的發生，相當於間接救我一命。等我能力允許的時候，我會實現他一個願望，不索取任何代價！是的，無償的。”
“你這是無恥的行徑，以竊取他人的生命來延續自己的人生，會有報應的，一定會有報應的。你已經活的夠久了，可以去死了，為什麼還要來害我小姨。”潘含思已經癱坐在地下，雙手抹着眼淚哭訴着。
“你錯了潘含思，你也已十多歲了，有些道理你應該明白的。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想要得到付出是必然的，而好人與壞人的區別就在於：好人是在付出以後想着得到一些也是種鼓勵；壞人是在得到以後看着心情再付出一點。我不算個好人，卻也不是個壞人。我雖有存活之心，卻並無害人之意。一切都是在等價公平的交易中進行着。她需要願望，而我需要生命力，就是這麼簡單。”老人的心情很好，似乎對潘含思並無惡意，反而有種關愛的感覺。
“可是交易的籌碼昂貴的讓人承受不住，誰能捨得下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些可笑的禮品，命都沒了還拿什麼來享受？如果在知道的情況下我肯定沒有人會願意這麼做，你這就是在盜取、欺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