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矛盾
百里濟蒙，我幫定了。
“這孩子，真懂事。”奶奶摸着我的頭，眼睛裏似乎有淚花：“看樣子蒙兒娶到了個好媳婦。”看老人家這樣，我心裏暖呼呼的，遇到好相處的長輩嘍。
旁邊的楊奶奶，就是主持洞房儀式的老太太，端過一個托盤：“請少爺少夫人敬茶。”於是我學着旁邊濟蒙的樣子給奶奶敬了茶，接着是各位親友長輩。一圈茶敬下來，跪得我頭昏眼花，然後是家族裏的平輩。再後來是外家親友，也就是奶奶的娘家人和濟蒙媽媽的娘家人。
終於，都敬完了，我只模模糊糊地記住了幾個人。
“茶敬完了，各位也都見過我這孫媳婦了，”“大嫂。”剛才那個胖太太站起來打斷了奶奶的話，由於對她特別在意，我倒記住了她，她是百里濟蒙爺爺百里昆的弟弟百里千的夫人王氏，我得叫她三奶奶。
“大嫂，本來我是想替我的侄外孫女和濟蒙這孩子做媒，偏的又被姜丫頭搶了先，我才晚了一天就讓這兩個孩子錯過了姻緣。可是我這侄外孫女到你家了，我要是喊回去你叫她怎麼做人。我看不如由大嫂做主，將我這侄外孫女配給濟蒙做妾，來個好事成雙，可好？”這個老太婆，簡直瘋了，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要把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送給一個十歲的小孩做妾。
“我不同意。”我舉手喊。“有你說話的份嗎？”王夫人把眼一瞪。我冷笑一聲：“三奶奶，如果我沒記錯，丈夫娶妾要得到妻子的批准，我是百里濟蒙的妻子，怎麼沒資格說話？”
王夫人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後又把頭轉向奶奶：“大嫂，你說，這孩子進不進得百里家的門？她的父親是百里木材行的大總管，這孩子一定也不會差到哪去。”奶奶笑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孟月願意嫁與濟蒙哥哥為妾，請老夫人成全。”那個非常漂亮的女孩突然跪下，我吃了一驚，這個稚氣未脫的孩子竟然做出這種事，罪惡的封建教育真是殘害幼小的花朵啊，我在心裏哀嘆。
“我不要你。”大家都被這個嫩卻有力的聲音吸引了。“我不要你，跪下也沒用。”濟蒙帶着冷冷的笑。“濟蒙，孟月這孩子非常聰明，以後一定能幫助你打點家業。”王夫人急急地對濟蒙說。
“助我打點家業應該是我的妻子，一個妾有資格嗎？三奶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個早熟得讓人心疼得不想看的孩子竟然說出了這話，親戚們的無情，將這個本該快樂生活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孩子硬生生逼熟了。
“弟妹，蒙兒還小，現在在他身邊放太多玩伴不太好，等他束髮跟我孫媳圓房后再做打算吧。”奶奶慢悠悠地說。王夫人想再說什麼，旁邊的百里千咳嗽了一聲，王夫人便坐下了。
“大嫂，我倒沒什麼打算，只是孟月這孩子就喜歡濟蒙，不答應，這孩子不知會怎樣，出什麼事我可不知道。”百里千咄咄逼人。信號出現，孟月立刻大哭起來，不停地在地上磕頭：“老夫人，我進了百里家，再回去算什麼事？我願意做妾，我孝順，別趕我走，百里家不答應我就自盡……”
這些混蛋，竟然叫一個小孩來做這種事，看着奶奶為難的表情（能對孩子做什麼呢？）我長嘆一氣，這個惡人只有我能做了。
我蹲到孟月前：“喂，你為什麼一定要進我家？”“因為我進了百里家的門。”“你身體沒毛病嗎？”“我身體很好，可以，可以生寶寶……”“你身體好，不會吧，我看你連串門都沒力氣，你平常有力氣到別人家去玩嗎？”“我可以啊，我經常到左鄰右舍。”我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到了一家就嫁一家，那你不知嫁多少家了，為什麼你就非要纏着我家？無恥，不可理喻，不講道理”孟月又想哭，我搶在她開聲前給了她一巴掌，她楞一下后哭開了。
“奶奶，對不起，我不小碰到孟月了。”我轉過身裝出一副委屈相，心裏在對那個小姑娘默默地說對不起。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冷秋，快把孟月帶下去，哄好了。”“哎-”冷秋喜滋滋地將癱坐在地上的孟月抱走。百里千和王夫人狠狠的看着我。
“三叔，弟妹，小孩子吵架，不要在意。”奶奶勸解。
“大嫂，我們怎麼會和孩子一般見識呢？”百里千恢復了常態。
“那我們去吃飯吧，時候不早了。”
大夥散去，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怪不得大戶人家不願把自己的孩子嫁到百里家，現在的百里家，真要是一個小女孩進來簡直要被欺負死。
等到客人都走後，奶奶才把我們一家單獨聚了起來，我見到了我現在寡居的大嫂，還有那個2歲的侄子。嫂子是一個溫婉美麗的女子，名叫蘇柔，是一個六品官的女兒。侄子百里炯，非常可愛。
“寶貝，來姐姐抱。”我開心地逗着炯炯。“少夫人，小少爺得叫你嬸母。”冷秋捂着嘴輕笑。自從奉茶風波發生后，他們好象都跟我親近了許多。
“孫媳，你帶人來了嗎？”奶奶問。“沒有，奶奶，我家不是很富，我不想從家裏帶人。奶奶，你可以叫我星兒，星丫頭也行。”“呵呵，星丫頭，奶奶給你幾個人使喚行嗎？”我很知趣：“奶奶，一個就夠了。”奶奶想了一會：“濟蒙有冷秋貼身照顧我放心，有了末影和冷秋兩口子，我省了好多心，我身邊又有楊梅這個知心人。怎麼也得給你找個可心的人，菊心。”“老夫人。”一個十**歲的女孩走過來。“菊心，你帶六個丫鬟服侍少夫人。”“是”
六個？太多了，那我幹啥啊？“不行，奶奶，太多了，我有手有腳的，不用這麼多。”
奶奶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百里家的少夫人當然要有樣子，等你們圓了房，你就得像我一樣帶十二個丫鬟。”我的天，墮落的生活啊。
晚上回房，我困得不行，菊心帶着人要替我更衣，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你們下去吧，以後我都自己來。”“是”菊心帶着人下去了。
我看那邊已經在更衣的濟蒙，他竟然在自己脫，冷秋早已退了下去。
“你竟然會自己脫衣服？”本來我以為他應該是那種賈寶玉的待遇。
“我從來都是自己脫，奶奶不讓冷秋幫我。”濟蒙乖乖地自己收拾妥當，看來奶奶非常懂得教育孩子。
兩人鑽入被窩，我習慣地抱住了濟蒙：“小蒙，你好軟啊，抱起來比我的小狗還舒服。”濟蒙的身體發直，過了一會，他的手猶豫地伸過來，我不耐煩地把他的手按到我腰上：“小傢伙，我現在還沒有色女的功能，不會非禮你的，怕什麼。”
濟蒙終於放心地縮到我懷裏：“娘子……”“停，以後不許叫我娘子，叫我落星或者姐姐。”“爹是這麼叫娘的。”“我不是你娘。”“娘，落星，你好潑辣哦。”“不潑辣你就娶小妾了，你不樂意？”“不是”“你不樂意也沒辦法，在你束髮之前我不會讓你納妾的。”“我束髮后，決不休了你。”“不關我的事，到時候你自己看着辦……
我們就這樣相擁着，聊着睡著了。
早上醒來，天已經亮了，旁邊的人不在：“小蒙。”我坐起身喊。
“少夫人，少爺五更天就起床上學去了。”菊心推門進來，後面的丫鬟魚貫而入。五更天，濟蒙不比現在的學生輕鬆多少。
“菊心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留下菊心是因為我不會梳頭。
在菊心給我梳頭的時候，我問：“菊心，我有什麼事做嗎？”“少夫人應該去給老夫人請個早安，剩下的奴婢就不知了。”“菊心，你不要自稱奴婢，好不好？”“不行，楊總管會怪罪的。”“那你叫自己的名字吧，我聽着奴婢彆扭的，別叫我少夫人了，叫我落星就是了。”“菊心知道了。”
梳洗完畢，我在菊心的帶領下來到了“臨冬園”。
“落星給奶奶請安。”奶奶正在和蘇柔在塌上說話。“星兒，過來吧，不用行禮了。”我依言走了過去。奶奶塞了一碗甜粥給我：“以後丫頭就到這來吃早點吧。”“好的，奶奶，我有什麼事做嗎？”奶奶衝著大嫂一臉的微笑：“你瞧這丫頭，閑不住啊。你以後可以去臨秋園陪你大嫂說話，我這一天也挺忙的，整天都得去忙生意。”
我把嘴裏的包子咽下去：“奶奶，星兒得為你分憂啊，星兒也想學生意。”“好了，星兒。”奶奶有點不高興：“你在家，好好跟你大嫂學就行了，以後在家相夫教子，想必你娘也教過你婦道，就不用我再說什麼了吧。”我在心裏苦笑，這麼快就有矛盾了啊，我真的想過把她當奶奶的。
“夫人，舅少爺來了。”楊媽進來說。“蘇柔先回去了。”大嫂嚴格地遵守着不見外男的禮儀，款款告辭。我像沒事一樣繼續喝粥。“星兒，先到你大嫂那玩去吧。”“我還沒吃飽。”如果真跟那蘇柔一樣，我也就沒有留在百里家的必要了，那麼，我也不想討好誰，等我收拾點東西，跑路得了。
正在兩位老太太對我放高壓電的時候，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進來了，蘇柔趕緊低頭。
“段沂見過姑母。少夫人可記得段沂？”問我嗎？我嘴裏包着包子抬起了頭，看了看對面的男子，好象昨天因為他帥，多看了兩眼，有點印象。可惜記不起他的名字，只好含糊地說：“段先生好。”老夫人起身：“星兒剛進百里家門，小戶人家的女兒不知禮數，沂兒別跟她計較。”說著他們一行人都出去了。
“你嘴角有飯粒。”一隻白皙的手伸過來，幫我擦掉了嘴角的東西。我看着無比輕柔的蘇柔，饞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大嫂，你好年輕啊，好漂亮。都一個孩子的娘了，還這麼美。”蘇柔溫柔地笑了：“我才18歲，當然看起來很年輕啊。”我倒，什麼時代？18歲就守寡，我才不要像她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