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奉茶
早上我還沒睡醒,就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人捏我的鼻子。我不滿地打掉了那隻罪惡的手,嗚咽一聲後繼續睡。
“娘子,起床了,還得去給奶奶奉茶耶。”
“我要睡覺。”被人吵到真是太痛苦了,我大吼一聲后,把頭縮進被窩裏,繼續呼呼大睡。忽然身上一涼,被子被人揭去。
“討厭——”我氣憤地坐起來,看着笑嘻嘻的罪犯。“嘴巴能掛酒瓶了。”濟蒙不知死活地說。
“昨天好累,今天多睡一會不行啊?”我相當不滿地看着外邊微亮的天。
“不早了,平常比這還早我就得起床上課呢。”濟蒙討好地給我把鞋拿了過來。
看來這孩子的功課相當的苦啊,也許是因為沒爹沒娘,他奶奶才對他要求如此嚴格吧。
等我穿上鞋濟蒙打開門,外邊已經站了幾個丫鬟,為首的就是昨晚點我穴的那個中年女人。她們端着一些衣服還有梳洗用具走了進來。
“奴婢冷秋,特地來為少夫人梳洗。”那個厲害的角色走過來對我說。
“不用了,大姐,我自己來。”我可不想不小心再受一次點穴之苦。
“娘子(聽起來好彆扭),冷姑姑人很好,你就讓她梳吧,一會還得見其他長輩呢。”小皇帝一邊由丫鬟們幫他穿衣一邊對我說。
沒奈何我被冷秋帶到一面大銅鏡旁,這時我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自從我穿越過來以後,我還沒看過現在這個身體是什麼樣子呢。現在看到銅鏡,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在銅鏡前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夫人真是美人一個啊,為什麼閉上眼睛不看自己呢?”冷秋在後面解開我昨夜未打開的盤發。
我在心裏默念“1,2,3”后,咬牙睜開了一隻眼睛。
嘻嘻,運氣還挺不錯呢,鏡子裏的雖然是一個乳臭為乾的小丫頭,但已經能看出是一個美人胚子,不比我本體差,應該還要好一點,清秀靈動,最棒的是她的鼻子筆直俊俏,這是我一直夢想的鼻子。不知是絕食還是鏡子的原因,她臉上特別蒼白,看來我得好好補一補了。
不過從一個18歲的女孩變成一個13歲的小姑娘感覺怪怪的,真不知道留在現代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同學們醒來看到我不動了會不會害怕,我還能回去嗎?我在心裏不安地琢磨。
冷秋給我梳了兩個小綰髮,左右一邊一個,和濟蒙的一模一樣。
“不要,我不要這種髮型。”我抗議。
“夫人還未及笄,等到了十五歲就可以梳好看的頭髮了。”冷秋溫柔地解釋,說著把一些金銀首飾往我頭上戴。我趕緊護住頭“不要,我不要帶這些。”這種幼稚的髮型配上金銀首飾,像什麼話?“夫人,今日見親友,不可太冷酸。”冷秋帶着威嚴的的口氣跟我說,看來這位大姐是府里的重要人物啊。我翻了翻首飾堆,找出帶旁支碎花的一些絲線:“把這個纏上就行了。”
梳好頭髮,冷秋又幫我穿上了一件白紗上衣,下穿一件白紗寬褲,又在外邊套了一件水紅色長襖,系好腰帶,腳上蹬粉紅繡花鞋。
打扮好以後,我站起身,退後幾步看着銅鏡。利整的頭髮,上面蓋着可愛的髮網,兩邊的絲線自然地垂下。活潑的髮型,靈動的表情,身上可愛的衣服,看上去非常像一個小仙童。
這下賺到了,以前13歲的時候我都被要求穿死板的校服,做夢都想穿這些可愛漂亮的衣服,可惜願望沒有實現,整個中學時代都被校服所包圍。剛剛進大學,還沒來得及嘗試自己去買衣服,就到這來了。現在,終於有機會把這些衣服穿個夠了。
有小丫鬟把穿着水藍色長襖的濟蒙推過來:“看少爺少夫人,竟像是金童玉女一樣般。”我一看他,衣服式樣和我相同,髮型除了沒絲線外也和我相同,不覺笑出來:“我們真的好象金童玉女啊。”濟蒙小臉被我們看得紅紅的,這小弟弟,真是可愛得沒話說啊。我色心大起,在他嫩嫩的臉蛋上吧唧就是一口。小濟蒙驚得使勁擦臉,我卻越來越開心,和這麼可愛的小孩在一起,怎麼會不開心呢?
“夫人,這些動作要在只有你們兩人在場的時候才能做的。老夫人恐怕是等急了,請少爺少夫人趕緊去前廳。”聽了冷秋的話,濟蒙不再用生氣的眼神看着我,轉身出了門,我則跟在後面。
出了花園后,一個30多歲的帥氣中年俠客(因為他的袖子和我們的不同,猜的)抱劍作揖:“在下肖末影,見過少爺少夫人。”
“師傅不必多禮。”濟蒙一出了門就換上了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跟那個男子回禮後轉頭對我說:肖師傅不僅是我的武術老師,還像我父親一般,以後娘子見到師傅也必須行禮。“
娘子娘子,從小屁孩口裏聽到這個詞好彆扭啊。原來小屁孩的功夫都是跟眼前的人學的啊。看來我得跟這個肖師傅打好關係,從他那划拉來幾招,才能不被小屁孩欺負了去。
於是我大方地鞠躬:“知道了,以後落星會好好尊重肖師傅,相公的師傅就是我的師傅。”兩個男同志顯然不明白我這話的含義,竟然不知該如何答話。
“好了,趕緊走吧。”冷秋催促着我們往前走。我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四周,從庭院的格局來看,我住的庭院在東,庭院入口處的橫匾上書“臨夏園”。沿途的景緻,精緻無比,清新的荷塘,裏面紅鯉暢遊。塘上架着木質的雕欄小橋。適當處,無不設有恰當好處的假山,屋檐雕燕畫花……這房子和蘇州園林很相似。
七拐八拐,還沒到前廳,百里家不愧是秦中首富啊。我忍不住說:“濟蒙,你家真大。”
濟蒙微笑着回過頭,伸出手:“娘子,這裏現在是你家了。”又是娘子,我雖然不悅,但是很感動,這孩子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他說得對,這裏暫時就是我家了,我把手伸到他手裏,任這個孩子拉着走。
終於到了前廳,除了肖師傅,冷秋和兩個小丫鬟,其餘的人都自動留在門外。
“少夫人,一會在那些人面前得拿出氣勢來。”冷秋小聲囑咐我。濟蒙拉着我的手跨過了門檻,走進大廳。還沒等我看清大堂中間那穿着華貴的老太太,一個身材肥大的老太太就拉着一個女孩子閃到了我前面,用手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翻看。正在我被翻得莫名奇妙之時,那老太太發話了:“我說大嫂啊,這丫頭哪裏比我的侄外孫女可愛?瘦巴巴,又不漂亮……”
“我說老婆婆,你多少歲了,用你那粗糙的手指在我嫩得出水的臉上亂摸,會把我蹭掉皮啊。我瘦怎麼了,至少節省衣服布料,像你,八個人的布料才能做一套衣服。”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
四周傳來了吸氣的聲音,老太太靜了一會後才緩過來,開始大聲呼號:“這麼沒教養,大嫂,休了她,休了她。”
“我怎麼沒教養了?”
“你不尊敬長輩。”那老太太昏黃的眼睛瞪得老大。“我非常尊敬啊,你的手指不粗糙嗎?你的衣服用的衣料不多嗎?難道是我目測錯誤,你只用五個人的衣料就夠了嗎?”我笑得一臉諂媚。
“你——”老太太揮手一巴掌扇來,卻被冷秋一把擋住。
“弟妹,她雖是百里家的少夫人,但她還是孩子,不要與她計較。”威嚴而慈祥的聲音從大廳正中傳來,不緩不急,卻很有威懾力,肥太太悻悻地退回了坐椅。
“來過來讓奶奶看看。”那個聲音繼續說。濟蒙沖我笑着,拉着我走向了老太太。老太太頭髮花白,額頭中間繫着鑲珍珠的紫飾,慈眉善目,但眼底深處卻似埋藏着能穿透人的力量。身着朱紅錦袍,全身透着華貴的氣勢。
“來”老奶奶一招手,我依言走了過去,她拉起我的手,摸着我的臉:“好孩子,難為你這麼小就嫁到我家,你放心,從此以後你就是百里家的女主人,等我去了你就和蒙兒一起掌管百里家,我家決不虧待你。蒙兒欺負你就和我說,我替你教訓他。可惜我百里家人丁單薄,我和你爺爺只得一兒,雖然他和我那苦命的媳婦育有兩子,但你大哥去得早,丟下你大嫂和襁褓中的炯兒就去了。我這一家就只剩了蒙兒和炯兒兩個命根子,現在添了你,這家是熱鬧多了。”
老太太的感覺很像奶奶,給我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奶奶,你放心,我到了你家就會像親孫女一樣孝敬您,我年紀比濟蒙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決不讓別人傷他分毫。”這些話真的是出自我內心,看着這個喪子喪孫的老人家,我真的有保護這一家老少的衝動。
雖然這百里家這麼大,可是卻如此不幸,看這些廳堂上坐的人,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家的財產,如果百里家沒有現在沒有這個老奶奶,他們恐怕會像狼一樣撲上來,把濟蒙嚼得連骨頭都不剩。
雖然現在隱約知道了這個非常不正常的婚姻來歷,雖然我很不滿姜大妹在這個婚姻里的角色,但是看着這幾個可憐的百里家人,我不多的一點正義感終於全部爆發,百里濟蒙,我幫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