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牡丹花下死 3
霍瑤光亦是認認真真看着那通緝令,畫上除了對她這一雙丹鳳眼臨摹到位,其他部位並無半分相似。
在外呆得久了,不僅臉皮曬得黢黑,連性子都野得收不回來,要是天天穿了裙裾,還不得悶死。縣令老爺抓的是個女子,她偏扮成男兒,料他掘地三尺也挖不出她來。
霍瑤光心上一得意,“哐當”一聲撞到了桌子上的刀柄,將隨身的環首刀碰到了地上。
她連忙撿起心愛之物,取了巾帕好生擦拭了一番。這可是她的寶貝,除暴安良、懲惡揚善的利器。這刀還是謝銘鐵的父親在世時,由他老人家親自鍛造,霍瑤光與謝銘鐵各有一柄。因為二人皆是女流,身高與力氣不足,謝老師傅便為她們鍛造改良了刀具,整把刀只有女子小臂那樣長。
霍瑤光不過外出學藝三年,不曾想到如今家破人亡,就連謝老師傅也過世了。
“縣裏貼滿了通緝令,你可要去其他地方避避風頭?”謝銘鐵雖然是個女流,可是因為家中沒有男丁,十歲起便跟着父親打鐵鍛造,而今曬得麵皮發黑,一雙手臂力量充沛,時常青筋暴起,熔金造器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
隨着“咣咣”幾聲脆響,經謝銘鐵反覆加熱、摺疊、鍛打,鍛造刀具的百鍊鋼便也初具雛形。
“大仇尚未得報,我怎能躲起來!”霍瑤光喝了一口熱茶,在心裏暗自罵了一句狗官。自從郭定坤做了永安縣的縣令,便與姐夫姚忠狼狽為奸、魚肉鄉里。姚忠的獨子姚進寶更是個欺男霸女的惡棍,這下子教她一刀斷送了後半生,看他姚家還得意到幾時!
自始皇帝以來划郡分縣,由御史監察鄉里,可永安縣的督郵和主簿好似形同虛設,對縣令所作所為不管不顧。什麼勞子的父母官,都是一群吃人飲血的惡鬼!
只不過這幾日縣裏戒備森嚴,縣衙和縣令府的官兵更是晝夜輪值不曾停歇,要如何了斷狗縣令的命,霍瑤光還得好好動動腦筋。
夜深露重,霍瑤光身上又沒有半文錢幣,只得裝作過路人,在老鄉家的牛棚里湊合一夜。身下是厚厚的乾草,比她在深山老林學藝的時候舒服很多,她躺在草垛子上仰望天空,但見北天上空,北極星亮閃閃如同母親的眼睛。
小時候她常常纏着母親,想知道自己為何同姐姐不一樣。姐姐叫霍憐憐,嬌小可人,人如其名。她卻長得人高馬大,喚做瑤光。
母親說她的名字取自北斗七星的“搖光”,北斗星在不同季節和夜晚的不同時間,出現於天空的不同方位,卻總是圍繞着北極星轉動,所以人們根據初昏時斗柄所指的方向來決定季節。
搖光恰好為斗柄,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霍瑤光自幼不愛讀書,聽得雲裏霧裏,而今卻是連母親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居然又不爭氣地哭了。
門外忽然響起雜亂的砸門聲,霍瑤光慌忙抹凈了眼淚,伏在草垛子上向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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