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屋以貯之 2

霍瑤光自詡臉皮足夠厚，當下卻窘迫得說不出話來。衛將軍字裏行間都是對她的嫌棄，她何時得罪過他？

二人一路再無半句交談，直至衛將軍府邸。但見院落之中流觴曲水，樹影婆娑，不過畢竟是男子居所，不及安鄉縣主那般精巧講究。

霍瑤光被帶到一處安靜的院落，周遭黑黢黢的，她抬頭一看，其上懸了一方牌匾——金屋。

霍瑤光不由笑得前仰後合。

常勝不解她為何笑個沒完，歡快似除夕的炮仗。

“你們將軍實在風趣！”霍瑤光眉眼彎彎，她也是識文斷字的，這金屋藏嬌，可不就是漢武帝與陳阿嬌的故事，衛將軍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其中緣由常勝最清楚不過，自朝廷南遷之後，京都繁華大不如前，衛將軍府也略顯逼仄，而今能拿出來住人的，也只有這麼一間了。

這“金屋”二字雖然俗氣，卻是陛下當日遊園親題的字。給臣子的府邸題字“金屋”，恐怕古往今來只此一位，加之陛下平日不理朝政，全憑太后把持……常勝搖頭嘆息，一時感慨萬千。他們為人臣子的，難道敢罵陛下是昏君？

常勝將霍瑤光安頓完畢，正要離開，卻見她攔在門口，欲言又止。

瓜田李下，霍瑤光半夜攔着他做什麼。常勝後退一步，神色難辨。

霍瑤光聳了聳肩，“連你都這般迴避我，想必看慣了世家美人的衛將軍也瞧不上我，那他為何要帶我回府？”

常勝一時語塞，左躲右閃也避不開她。

只見霍瑤光笑道：“我知曉你為人公正，最得將軍信賴，還曾放我一條生路……不如好人做到底，將原委告訴我吧！”

霍瑤光嘴上這般說，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衛將軍心思難辨不可攀緣，他的下屬秦澤處處想置她於死地，她挑來挑去，常勝是最好拿捏的一個。

月色清冷，常勝竟然被這麼一個鄉野丫頭逼問到退無可退……說到底，霍瑤光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經歷了家破人亡，命懸一線，而今前途未卜，又如何能安心。

常勝清了清嗓子道：“如你所料，將軍此舉不是留你在身側。”

有些事情常勝也看不明白，譬如衛將軍第一次見到霍瑤光，就想趕她走。於是將她納入卒妻營，想教她知難而退。然而事與願違，此舉非但不曾逼走霍瑤光，反是叫她將營中鬧得烏煙瘴氣。

常勝也曾猜疑過，莫非將軍未卜先知，單憑面相就能辨識出霍瑤光不好相與，從此敬而遠之？

郭定坤的命案浮出水面之後，霍瑤光死罪難逃，在這個節骨眼上，永安縣子民又以請命傘替她請命。

彼時衛將軍進退兩難。不殺霍瑤光，不符合朝廷法度。殺了她——請命傘卻已經收下。

如何才能在兩難之間順利脫身？唯有死於意外。

“霍瑤光”於押解回京的途中逃脫，而後死於非命，衛將軍已將上疏呈予天子，且“霍瑤光”已經從永安縣的戶籍上消去，世上再無此人。

當常勝在安陽縣主府邸再見霍瑤光，不由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回稟衛將軍。

人算不如天算，誰能知道霍瑤光竟又被余淮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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