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內變

丁坤忽然仰天大笑，聲若顛狂，“哈哈哈！真是好笑，我原本以為，這次你們三個老傢伙齊聚一堂，正是我掃清障礙的大好機會，沒想到卻作繭自縛，真是好笑，真是好笑。”笑聲未畢，他的手腕微微一動，自袖口中忽然滑出一柄手槍，就在槍口對準韓昌勇的電光石火之間，楚殘陽身若疾風衝到他身前，飛足踢開了他的手腕，與此同時，鳳堂四雄的槍聲也已響起。

丁坤的屍身頹然倒地，韓昌勇卻看也未看一眼，他語重心長地道：“墨揚，我們三人與你祖父白手起家奠定了青龍會的根基，可惜他創業中途英年早逝，你叔父是由我們三人輔佐着才開創了青龍會的基業，我們不希望它有走向衰弱的那一天，你要努力啊！”

這也是韓昌勇臨走之前對楚殘陽說的最後一句話。

地上的血跡已被沖刷乾淨，但空氣里仍然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楚殘陽深深地呼吸着，毫無忌諱，因為這會使他的頭腦更加清醒，畢竟故事還沒有就此終結。

“我會努力的。”他抬起頭對着韓昌勇離去的方向默默地說。

午夜。

雷電交加，大雨滂沱。狂風捲起暴雨肆無忌憚地摔擊在玻璃上。楚殘陽獃獃地望着窗外的千里磅礴寂然無語，他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是青龍會？是水憐月？抑或是某些其他的事情？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亂。

剪不斷，理還亂。

石英鐘的“嘀嗒”聲混在雷雨中忽然變得清晰起來，楚殘陽驚覺雨不知何時小了許多。

“是時候了。”他還沒有忘記今夜苦守的目的。

撐起雨傘，置身於細雨中，頭頂正是丁坤生前的寢居。

漆黑的屋內，黑衣人關上電腦，長長地吁了口氣，他束了束腰間衣帶，縮緊身子探出窗外，抓住下垂的繩索小心翼翼地滑向樓下。就在他將要落地之時，身後突然有個冰冷的聲音說道：“你終於來了。”

黑衣人驟聞楚殘陽的聲音陡然一驚，側頭游目四顧，眼神落在身旁的二層小樓上，他雙臂猛然用力向上攀爬，待與小樓相齊時，藉著繩索的一盪之力跳上樓頂。

“哪裏逃！”楚殘陽大喝一聲，飛身抓住繩索，用力一盪也跳上樓頂，順着黑衣人的背影奮力追去。

龍昌大廈下閑置着許多廢棄的小樓，檐連檐，脊連脊，星羅棋步排列繁雜，乃是青龍會早年的舊址。曹青龍昔日創業於此，對曾經摸爬滾打的地方感情極深，舊址雖然荒廢多年卻並未捨得拆毀。這些小樓大多臨街靠路，因此，夜色雖深卻仍有絲絲縷縷的路燈光滲入黑暗。

楚殘陽加快腳步緊追不捨，多年的艱苦特訓使他的動作敏捷度遠非一般人所能相比，只幾個起落便已奔到黑衣人身後。

“下去吧！”楚殘陽搶步上前，飛起一腳踢在他后心上，黑衣人痛哼一聲緊奔幾步，一個趔趄摔向樓下。

二樓雖不高，但在毫無提防的情況下跌落，摔得也着實不輕。楚殘陽緊跟着躍下，身子就地翻滾，一個鯉魚打挺彈身而起。

“你……你想怎麼樣？”黑衣人揉着摔痛的腰囁嚅道。

“阿威，你我都是聰明人，就別再演戲了。”

黑衣人身子一震，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楚殘陽軒眉上揚，肅然道：“好，那我問你，丁坤電腦內所有與你有關的信息是不是都被你刪除了？”

“你都知道了？”楚殘陽點了點頭，“不錯，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潛入青龍會有多長時間了？”黑衣人避而不答，反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秘密的？”楚殘陽冷笑道：“其實一開始我就懷疑過你，因為丁坤大量收買了祥叔手下的兄弟，可這群人都是些市井之間的亡命之徒，平常極難管理。而丁坤是鷹堂堂主，無權插手鵬堂的內部事宜，所以他必須要選一個負責人來替他出頭露面，好對這些不服管束的下屬發號施令，而這個人就必須是鵬堂中人才夠名正言順，所以鵬堂中出類拔萃的你最有可能成為丁坤收買的目標。”

黑衣人搖頭道：“這只是你的主觀臆斷，不能作為指證我的有效證據。”楚殘陽點頭道：“當然不能，不過，若是弄清楚了祥叔的死因，就有足夠的證據來指證你了。”

黑衣人聞言身子一顫，道：“陸仁祥的死因有什麼疑點嗎？”

楚殘陽點頭道：“不錯，當日阿威告訴我，他親眼看見祥叔是被白鯊幫的人砍殺的，而疑點就在這裏。”

黑衣人道：“沙雲彪手下有一支快刀營，共有十八個人，而且個個刀法嫻熟，陸仁祥若是被他們砍死，也沒什麼不對。”

“是沒什麼不對，但你的紕漏就出在祥叔的死因上。”

此言一語驚人，黑衣人頓感脊背生寒。

楚殘陽續道：“我看過祥叔身上的傷口，共有三處刀傷卻無一命中要害，也就是說祥叔受傷后沒有立刻死亡，按照常理來說他一定會抵抗掙扎，那麼他的傷口在劇烈的運動下必然會呈外翻狀而不是我看到的內斂狀。更重要的是，他傷口的血跡凝結成塊，未呈絲毫血流如注的跡象，而人在奮力掙紮下必然會帶動傷口血如泉涌，可祥叔卻不是。他的鼻翼中有污水流出，身上更有一種淡淡的海腥味，所以他死亡的第一地點根本就不是南陽西街，而是江口碼頭。他是在被人打暈之後，再套上袋子扔進海里溺水至死的，而後又被你們在屍體上砍了三刀，做成被砍殺的假象。丁坤作此手腳，你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斷定你必然在撒謊。”

黑衣人沉聲道：“就算你推理的有根有據，但也不能證明我和丁坤是一夥的，更不能證明我就是阿威。”

楚殘陽道：“不錯，當時我也不敢肯定，因為凡事沒有絕對的，或許丁坤也可以背着你做完這些。但在議事廳里，當所有未被丁坤收買的鵬堂兄弟都對準他開槍的時候，你便完全暴露了。因為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扣動扳機，因為只有你的槍才沒被丁坤做過手腳。當時，你見丁坤大勢已去，唯恐他揭穿你的底細，因此你本想殺了他，但只要槍聲一響，你就會暴露身份，所以你只能舉着槍裝腔作勢。”

黑衣人輕聲一嘆，緩緩地揭開了臉上的黑紗，正是阿威，“你果然聰明，說得完全正確，只是你為何不在當場揭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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