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內變
水憐月伏在床上放聲痛哭，水夫人坐在她身旁柔聲道：“憐月啊！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是沒有辦法收回來的，況且雲豹待你不薄，又對我們家有恩，你不是因為楚殘陽救了你才喜歡他的嗎？那為什麼就不能同樣地去接受雲豹呢？”
水憐月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當初口若懸河，說起話來不計後果，此時她終於明白“集九州之鐵也難鑄此恨”的無奈與悔恨。
“媽，他和殘陽怎麼能一樣呢？”
“我知道不一樣。”水夫人緊鎖眉頭，喟然嘆道：“人有時候是沒辦法與命運抗爭的，尤其是女人，縱然嫁的不是自己心愛的人可也得苟且的活着，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是我們的本分，媽知道你不喜歡雲豹，可你爸爸出了事進了警局，受不住楊華雄的拷問，供出了白鯊幫，這夥人心狠手辣我們惹不起啊！只要你答應嫁給雲豹，沙氏兄弟願意既往不咎。新購進的白粉都被警方收繳了，我們已經彈盡糧絕了，用來上下打點的五千萬都是雲豹出的，我們哪有錢還他？況且因為我們，雲豹兄弟兩個一直被楊華雄盯着，沙雲彪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亡命徒，萬一他發起狂來，我們全家會有善終嗎？難道你忍心看我和你爸爸暴死街頭嗎？月兒，媽生你養你一回不容易，你就為媽想想吧！媽給你跪下了。”
“媽！”水憐月雙膝跪倒，摟住母親抱頭痛哭，“媽，您別這樣，我答應您還不行嗎？”
窗外月朗星稀，水憐月仰在床上毫無睡意，她坐起身撥通了方雅若的電話：“雅若，睡了嗎？”睡眼惺忪的方雅若打了個哈欠，含混不清地道：“憐月啊！這麼晚了還不睡，有事嗎？”
“是的！我要結婚了，想請你給我當伴娘。”
“真的？”方雅若的聲音頓時清晰起來，“這麼快？說！你是不是和殘陽偷吃了禁果，惹出了事端？”
“哎呀！你說什麼呢！不是的。”
“好了，好了，不聽你解釋，不過這個伴娘你是選對人了，先睡了啊！我可不想因為熬夜弄得容顏憔悴，人老珠黃可就不漂亮了，再見！”
“哎！”電話掛斷了，水憐月幽幽地嘆了口氣，她倒希望事實真如方雅若說得那樣，只不過這已然成了一種奢求。“殘陽，我的殘陽，我就要結婚了，你在哪裏，你聽到了嗎？”
“啊！”楚殘陽猛然從床上坐起，額頭上汗水涔涔，今夜這已是他第三次從夢魘中醒來。看看天光已現，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慢慢地從床上下來。
打開手機一連出現了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水憐月的號碼，最後的是一條短訊。楚殘陽握着手機，心裏隱隱覺得這些日子實在虧欠她太多太多了，可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卧底，他絕不能讓自己有任何暴露的可能。
短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對楚殘陽來說卻無異於致命的扼殺，此刻他經歷了生命中的第一次痛徹心扉，這像噩耗一般的消息赫然在他的心裏刻下了一行永遠也無法忘卻的傷痕。
“殘陽，我要結婚了。”
楚殘陽瞪大眼睛，一遍遍地看着短訊，腦海深處一團迷亂，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似重鎚一般狠狠地擊在他的胸口，終於讓他將滿腔的熱血噴出口外。
“憐月，難道你真的忍心離我而去？”
剎那間，他的腦海深處全是水憐月的嬌容，或喜或悲，或嗔或怒，或是笑靨如花，或是幽怨深邃。一股強烈的痛似閃電一般從他的骨髓電擊而過，將他的心燒成了灰燼，將他的身體化成了殘骸。從前那詩一般的回憶此刻竟化成悲慟的韻律，譜寫着他心靈深處久久壓抑的情結。
陽光偷偷地滲進屋中，正落在楚殘陽深陷的眼眶上。
“嘭嘭嘭！”耳畔忽然傳來敲門聲，他豁然驚覺這聲音似乎已響了很久，但在他的意識里卻全然把它當成了那段情感的喪鐘。
“龍頭，你在嗎？”
楚殘陽聽出是阿威的聲音，腦海深處猛然醒轉，他不禁暗暗責備自己：“楚殘陽啊楚殘陽，現在是什麼時候？豈容你有空遐時間去考慮那些風花雪月兒女情長？”他連忙起身開門，門剛裂了條縫，阿威便跌跌撞撞地合身撲了進來，楚殘陽連忙扶住他，但見他滿臉烏青，渾身浴血，神色十分狼狽。
楚殘陽吃了一驚，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阿威掙扎着站起身，顫聲道：“大哥，我們中了白鯊幫的埋伏，祥叔……祥叔被他們砍死了。”
楚殘陽心下大駭，肅然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楚殘陽將他扶上床，快步奔向議事廳，那裏彙集着青龍會所有的兄弟，丁坤正斜倚在檀木椅上，緊閉着雙目，鼻翼一張一翕，黑色的西裝佈滿沙塵，領帶鬆懈地系在胸前，右臂上纏着紗布，上面還凝着斑斑的血漬。
眾兄弟見到楚殘陽，齊齊叫了聲“大哥”，為他讓開一條路來。丁坤聽到聲音微睜雙目，輕輕道：“龍頭，你來了。”楚殘陽連忙奔上前去，拉住他的手，道：“坤叔，你怎麼樣？傷的重不重？”丁坤啞着嗓音，苦笑道：“老了，真是老了，若是在從前，這幾個毛頭小賊能奈我何？”
楚殘陽點點頭，“你確認是白鯊幫的人？”丁坤道：“確認，為首的是沙雲彪的弟弟沙雲豹，唉！這次還搭上了二哥的一條命，我們真是輸的一敗塗地啊！”楚殘陽俯身掀開蓋在陸仁祥身上的白布，細細地查點了下他的傷口，驀然陷入了沉思中。
“出事的地點在哪裏？”
“在……在南陽西街。”
“哦？”楚殘陽站起身吩咐道：“先把坤叔送去休息。”接着他的目光似冷電般掃過在場眾人的臉，沉聲道：“剛才阿威已經祥細地和我說明了事情的經過，祥叔被殺，坤叔受傷，我們與白鯊幫絕不是街頭偶遇，引發械鬥那麼簡單，他們顯然是預謀已久，早就埋伏好的。可見殺手對我們的行車路線及祥叔、坤叔的座駕都了如指掌，看來阿威說的對，青龍會中必有內奸。”他聲音嘹亮清脆，響如洪鐘，穿過有如一潭死水般沉寂的空氣，滾滾回蕩在議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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