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事（三）
那顆古老的恆心已經盡在眼前。船上的一行人都鬆了口氣。
飛船一路上都很平穩，沒有任何一絲異常之處。
那就是存儲於宇宙人類內心深處的太陽。哪怕已經在千年之後，已經忘記了那些遠古傳說的人類在看到她的瞬間依舊會感到心安。蒼白的光依舊如記載中一般，沒有一絲陰霾與晦暗。
船上的幾個人都看了很久。
“HadInotseentheSun
Icouldhavebornetheshade
ButLightanewerWilderness
MyWildernesshasmade—”米高念了一首詩。
源明月雙手合十，默默向著太陽祈禱。
艾薩克則是盯着太陽，然後跑過去看望遠鏡的圖像，不知道在折騰什麼。
飛船已經脫離了超光速飛行，太陽系內的物質密度比星際間高得多，繼續超光速飛行就太危險了。
“我建議，沿着各個行星與矮行星飛一遍，並登錄火星。”艾薩克舉手提議。
“為什麼，我認為這是平添風險。”李雲輝問道。
“為了驗證我的一個猜想，另外也是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我們的航速很快，只是略過行星表面不會耽誤太多時間。最多三天而已。加上火星登陸的一天，不過四天。”
“我同意”米高說道。
“那我們來表決吧，同意的舉手。”唐小元說道。
最終艾薩克，米高，希爾，唐小元，源明月五個人先後舉了手。
“在外交上，不禮貌的探查是大忌。不要忘了我們只是使節。”李雲輝提醒。
“當年的靜海協議規定，所有外太空都是我們的領土。我們這麼做是合理的。”希爾反駁。
彼得：“艾薩克，你的猜想是什麼？”
艾薩克：“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之處？”
眾人沉思，米高開口道：“是不是探測器和無線電？”
艾薩克點頭：“對，我認為對外界的探索是人類慾望的一部分。但我們馬上就要穿過奧爾特星雲了，卻沒有接收到任何人造無線電波或者任何探測器的信號。這是奇怪之處。”
彼得：“這不是正好論證了我的猜想是對的，地球人類已經完蛋了。”
“不，我不認為他們完蛋了，相反，他們如今的狀況可能超乎我們的想像。因為當年星聯就已經在火星上建了自動化程度很高的核反應堆，理論上能夠維持數千年。而空間中佈置的通信站可能會喪失能源，但絕不會蕩然無存。而現在這種情況說明這些人造物被清理過了。試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隱藏自己”李雲輝答道。
“他們為什麼要隱藏自己？”艾薩克接着問。
“他們不希望被我們找到。或者不希望被其他東西找到。”希爾回答。
“正確，而且我告訴你們一個驚人的事實：在原本地球的軌道上，空無一物。我確認了好幾遍，查遍了所有光譜，在本來是地球的軌道上沒有任何電磁波反應。只有宇宙輻射。”
“天吶？”源明月和唐小元不禁捂住了嘴。
“他們竟然把整個地球都炸沒了！”彼得張大嘴。
艾薩克：“不，就算地球炸成原子也應該在原來軌道上留下星塵，我傾向於是他們穿了隱身斗篷或者帶着整個星球跑了。”
“他們竟然為了躲避我們做到了如此程度？”希爾感嘆。
“好了猜一猜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艾薩克問道。
眾人沉默，唐小元：“你不是說過不猜測的嗎？”
艾薩克：“我只是不做信息要素過少的推論，但現在的要素已經足夠多了。”
米高：“你的推論是什麼？”
“他們遭受過了蟲族，而且通過某種方法躲避了災害，但這種方法的代價是不能和外界接觸，比如我們。”艾薩克說。
“你這推論很驚人但不能讓人信服。”李雲輝說，其他人也是應和。
米高：“有道理，但請你說明理由。”
“我相信蟲族是宇宙的一種免疫系統，這還只是猜想。但請你們想一想，地球人類比我們多發展了至少數千年卻從未向外界尋求過擴張和聯繫，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唐小元：“有可能只是他們比我們更信守承諾。”
“那協議只是一紙空文，根本沒有有效的約束。我們之所以信守這麼多年是因為害怕而不是誠信。”李雲輝插嘴。
眾人再次沉默，發現似乎只有艾薩克的理論能解釋的通。
“那麼你之所以要經過各個行星是為了什麼？”源明月開口道。
“我要找蟲族的痕迹，或者是地球人類歷史的痕迹。然後我們來表決到底要不要去地球。”艾薩克。
“為什麼不去？”唐小元問。
“看，他們拚命地把自己龜縮在一顆古老的星球上，是有多麼的害怕啊？”米高說道。
“我們的行為對我們來說可能是福音，但對於地球人類而言一定是極恐怖的災難。”希爾總結到。
一時間無話可說。艾薩克看着窗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我想到了費米悖論的一個嶄新的解釋。”
“是什麼？”回應他的只有米高。
“看，當一個文明發展到最後都成了龜縮在殼裏的蝸牛。就像一個人經過了青年的闖蕩最後都進了棺材。總而言之，浪的越狠，死得越快。”艾薩克看着太陽，摸着自己拉碴的鬍鬚，他出來這一趟忘了帶剃鬚刀了。他也不想打理。
米高問道：“給你一個選擇，爽一把再死和苟且一生你選哪個？”
艾薩克驚訝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是個詩人，你不是應該問tobeornottobe嗎？”
米高笑了:“我曾經想做個詩人，但後來發現老天不讓我做。他逼我當個流氓，那我就當個流氓。”
艾薩克也笑了：“你真有意思，可惜你不是生在莫頓家，不然不會這麼痛苦。”
米高一嘆：“命運這事有什麼如果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莫頓家一直是自然決定論的信奉者，我們認為人這種生物從頭到尾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只有接受的權利。”艾薩克回道。
“想不到莫頓家對於人生竟是如此悲觀。”米高說。
“不，認識到這一點之後才能想明白很多事情，對於世界來說，這是最樂觀的認識。”艾薩克回道。
米高：“你們否定了自我意識的存在，也就否定了善惡和人性。這樣固然能輕鬆，但是否是一種逃避與不負責任？”
“宇宙間只有法則，沒有善惡，沒有責任。宇宙是沙盒遊戲不是劇情RPG。”艾薩克回答。
“我果然不適合當一個科學家。”米高自嘲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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