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地下聖境
三人默默地走在通往未知的地下河岸上，兩旁的洞壁上隨處可見散發著熒光的晶石，正是藉著那些數量繁多的晶石，他們才能看清地底的情況。
前方大河轉彎，流經了一個地下冰窟，冰窟的上方懸着許多碩大的冰錐。那些冰錐巨如人身，有些甚至已經貫通到了地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冰柱，冰錐旁還有一種美妙的東西，便是冰晶。
那些如微型針葉林一般依附在冰柱旁的冰晶藉著晶石的熒光，散射出一種細微卻精妙到毫巔的光彩，它們像一叢尖利的冰荊棘，靜靜地開放在地底冰窟，散發著一種詭異而鋒利的刺痛之美，仔細看它的末端，又有着像雪花一樣精細入微的結構，簡直是美輪美奐，讓人難以形容。
不知何處來的微風，那些細微的冰晶輕輕搖曳着，像一朵朵妖冶的冰霜之花，靜靜地開在地底的冰柱洞穴里，也許百千年來便一直如此...
何等神奇，何等巧奪天工！他們像是莽撞的闖入者，打擾了此地的靜謐。
冬海忽然停了下來，說道：“前方應該就是陰山了。”
歷寒年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冰原之心。”冬海說道：“北原上所有的水道最終都會匯入冰原之心。”
北原大地上多廣袤無人的冰原，經常會有融水聚集成地上湖，滿溢出來之後便會在雪地上沖刷出一條條的水道，有些地方水道縱橫交錯，如同冰雪三角洲一般。
這種融水蔚藍而透明，在雪白的冰道上流過，像是冷血巨獸冰藍色的血液，看上去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冰人發現，無論是哪個地方的水道，經過冰原上漫長的流淌后，最終都會匯入到一個神秘的巨洞下，巨洞像一張荒古巨獸的大口，吞沒着大地的血液。
冰人們認為那裏就是冰原之心。
“地下大河的發端，就在冰原之心那裏。”冬海一路走下來，也終於想清楚了，他說：“如果繼續走下去的話，就會到達陰山。”
陰山是一座格外古怪的山脈，在《凜冬志》的記載中，遠古的北原並沒有這樣一座山脈，但後來在那場天地大劫中，不知何故，它憑空出現在了大地上。
自它誕生之初，關於陰山的古怪傳說便一直未曾斷絕。
雪山族的冰人說，陰山之中聚住着各路妖魔鬼怪，天陰之時便出來遊盪作祟，時常有人在附近聽到嗚聲切切，走過時並伴有寒風陣陣，令人毛骨悚然。
北冥族的冰人說，陰山是一處遠古戰場，曾經屍橫遍野，血流漂櫓，最後屍骨被鑄成了屍觀。神靈不忍見此慘象，便降下陰山，埋葬了那些令人駭聞的屍觀慘象。所以如今陰山下，埋葬了無數的人頭。
凜冬族的冰人則說，那裏面躲藏着一個遠古的神靈，在那場天地大劫間，眾神盡皆隕落，唯有一名神靈僥倖躲過了那場滅絕天地的大劫禍。而那名遠古之神，正是一夜之間召喚來一座大山，藏身其下，才得以躲過大劫。
關於陰山，還有許多未曾聽說過的古怪傳聞，但不管怎樣，如今還沒有人能真正知曉陰山下的秘密，因為曾進入過陰山的人，最終都沒能活着出來。久而久之，關於陰山的傳聞越傳越離奇，越傳越恐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靠近陰山了。
在許多冰人們看來，那座陰山是被詛咒過的地域，它會讓每一個陷身其中的人最終消失在天地間，沒有人能避免。
“陰山是一片不祥之地。”冬海說道，他對這冰人傳說中最古怪的山脈也有一絲畏懼。
“我們早已無路可退。”歷寒年默默說道：“只能一路向前。”
···
經過地下冰窟之後，洞壁上的亮晶石忽然就消失了，地底一片黑暗，三人只得摸着岩壁緩步行走，不遠處的水流聲說明他們一直在跟着地下大河走。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是常年生活在地底的微小生物，它們從一生下來直到死去，也不知道光的存在，更沒有見過光。它們在黑暗中生長，在黑暗中捕食，在黑暗中死去，最後化為暗泥。終其一生，便在這陰暗的地底輾轉生活。
歷寒年聽着那些黑暗中的聲響，默然不語。
就這樣默默走了三個時辰之後，三人眼前悄然出現了一絲光亮，恰如夜將盡時，黎明時分的第一縷微光，很是蒙昧，幾乎還什麼都看不清楚。可隨着他們繼續往前走，亮色就漸漸明朗了起來，已經能地看清河面的情況。
再往前，三人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出口，明亮的光芒似乎在指引着他們回到地面。
冬海心內一陣疑惑，前方不應該是陰山嗎？怎麼就出來了？難道當中的路線出了偏差？
可等三人走到那個“出口”時，頓時大為震驚。
這是一番怎樣的場景啊！天上懸挂着一截巨大的斷燭，斷燭上燃燒着一團浩大潔白的火焰，如同耀眼的太陽。
此時那斷燭只剩了極短的一截，若是沒有那團大火，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塊碩大的圓盤。
斷燭之上，潔白的火焰熊熊燃燒，給這片天地帶來了溫暖。
斷燭之下，是一方澄澈透明的湖泊，地下大河流悄無聲息地匯入湖水裏。
湖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潔凈，透過數十丈深的湖水，甚至還能清楚地看見湖底的水草柔柔地纏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碧綠色的景觀。湖中有不少的游魚，彷彿是在空中遊動一般，若是仔細往水底看，還能見到那些游魚的影子映在湖底的石塊上。
遠遠望去，整個湖泊如同一塊巨大而透明的水晶。
在這片天地間，燭火如同陽光普照大地，湖泊潔凈清澈，湖邊樹林青翠繁茂，一片和煦，一切都如此寧靜，彷彿從遠古以來就是如此一般。
“這裏，就是陰山之下嗎？”冬海望着眼前可以稱得上是人間仙境的地方，喃喃自語道。
歷寒年沒有說話，他並不覺得這是人間仙境，相反，他感覺到一種詭異的安靜。
靜，太靜了，靜得如同深夜一般，可此時分明如同白晝。
湖泊中的游魚始終在水下遊盪着，沒有破水的聲音；樹林裏樹木靜默地生長着，沒有鳥鳴，沒有動物的聲響，甚至沒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一切都好像沉睡了一般，聽不見風聲鳥語，就連那緩緩流入湖泊的地下河水，也只是悄悄地匯入其中，如同做賊一般心虛，沒有半點聲響。
他們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可就在此時，歷寒年心裏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總覺着有什麼東西在注視着他們一般。
歷寒年抬頭一看，只見頭頂緩緩射來了兩道圓月般的亮芒···
那是什麼？憑歷寒年此時的直覺，他覺得那是某種生物在盯着他們。可什麼樣的生物才會居住在地底深處，又擁有這樣的目光？
突然間，一聲清鳴響徹地底，時而激越，時而低沉，似如人聲，又似某種奇荒異獸的聲響。
當那聲音出現的一剎那，所有人心間頓時湧起一股遠古的蒼涼感，就連天上的燭火也是一陣猛烈閃爍，彷彿大風吹過一般。
清鳴高昂一陣，才漸漸消退下去，而待得它最終息止之後，燭火也恢復了平靜。
天上的燭火在那清鳴之後，似乎縮小了一圈，原本浩大的一團火焰，此時燃燒得也沒有那麼旺盛了。
而此時，歷寒年終於看清了燭火之後的情況，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以復加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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