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匹夫之勇
沈如是本就被那死士的死態嚇的不輕,哪裏還驚得起這麼一通嚇?登時那小心肝都像要飛出胸腔了一般,腿一軟就往地上癱。
可她還沒癱倒,後頸的領子便被人用手提了起來,那力道直提的沈如是踮起腳尖在原地打了一個轉兒,面龐正好對上了身後那人。
沈如是這才看清,提着自己的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事實上還是個賣相相當俊美的人!而且這人還和自己還有幾分相熟。
顧無妄!
此刻他正右手高抬提着她的后衣領,低着頭看着她。他那俊美的面上仍然是那副冰冷冷的神情,只是向來清沉無波的眼眸中此刻分明有幾分郁色,叫她看不出來是怒是喜。
而沈如是此刻身體幾乎緊緊貼在顧無妄的身上,鼻尖還流竄着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龍延香香氣,周身還充斥着從他身上散出來的暖暖熱氣。
沈如是仰着頭,她光潔的額頭幾乎要頂到顧無妄弧線優美的下巴。
就這麼被顧無妄拎在手中固定在他身前,還被他居高臨下地盯着,被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瞧着。
沈如是驚醒后登時便火冒三丈,直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沈如是狠狠地抬起雙手使勁往顧無妄胸前一撐,死命掙扎着。
誰知顧無妄倒是很識趣兒的鬆開了提着她衣領的手,於是沈如是倏地失去重心,很沒形象的向後踉蹌兩步,噗通一聲摔坐在了地上,那可真是摔了個實打實。
她方才從馬車上硬跳下來便摔的全身疼痛,此刻這一跤直跌地牽扯的沈如是渾身的傷口都隱隱作痛起來,當即紅了眼眶。
混蛋!天下間怎麼會有這樣的混蛋!
先是突然出聲,差點沒把她的魂兒給嚇出竅,后又像拎小孩兒一樣欺辱她,還一臉厭棄地說她是“匹夫之勇”!
這會子竟還害她摔的這麼狼狽,形象全無!
沈如是心裏又惱又恨,又羞又氣,鼻頭登時便越來越發酸。可她的驕傲哪能允許她此刻流淚?
沈如是便忙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瞪着顧無妄,風眸中淚花打着轉兒。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嘴又不知從何說起。
腕間腰間和腳踝都疼的麻木,沈如是雙手環着膝坐在地上,也不起身。半晌才悠悠開口道:“你在這裏做什麼?莫不是躲在牆角偷看別人出醜不成?”
顧無妄愣了愣,發覺沈如是的聲音有些哽咽,訕訕道:“月影尋了我,我便來救你了,來時你便這副模樣了,況且是你先撞上我的。”
沈如是聞言,淡淡地一笑,似有千百句話要說,可看着顧無妄那冰冷俊美的面龐,那高不可攀的姿態,她又有些犯怵,往日那些不曾有過的思量此刻都一股腦涌了上來,倒叫她左右為難。
這些心理變化讓沈如是的面部神情不停變幻着,配着她亂糟糟的發,一身狼狽的模樣不可謂不精彩。
顧無妄有些失笑,平日裏可見不到她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平日裏泰山崩於眼前都不會顯露出絲毫表情的少女,今日的模樣倒叫人覺得真切些。
沈如是將頭埋在雙膝間,偶有陣風吹過,她的衣衫在方才的爭執打鬥中早已經殘破不堪,斗篷也不知去處,這風拂在沈如是身上,叫人止不住的打着寒顫。
委屈驀地涌了上來,眼睛泛酸。上一世的屈辱和方才的驚嚇,聯合起來。身上的疼痛讓沈如是覺得頭暈目眩,霎時間她一個沒忍住便低低地啜泣起來,這一哭可一發不可收拾。
顧無妄被這啜泣聲一駭,方才面上的清冷一掃而空,登時覺得不知所措起來,蹲下身子和沈如是齊平,輕聲道:“你莫哭,是我不對救你的遲了叫你受了委屈。”
可沈如是此刻哪管得了這些,察覺哭了她更是羞愧的沒臉抬起頭來了。
顧無妄四下看看,雖說這是在荒郊野外,但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他一個男兒欺負一介女子,這即便渾身長滿了舌頭都要說不清了。
顧無妄見沈如是身子微微顫抖,忙卸下身後的披風,將沈如是裹了個嚴實。目光所及她肩頭的傷痕,面色愈發陰沉,也不顧沈如是的意願一把將她抱起行至林子後頭的馬車中輕輕的放下。
順福見狀,驚掉了下巴,沈小姐這麼驕傲的姑娘如今怎的落得這副狼狽模樣,倒叫人心疼的緊。
“回府,快。”
顧無妄沉着臉吩咐道,沈如是顯然是驚嚇過度,傷口又一直滲着血,一上馬車便昏厥過去。
沈如是肩上的傷瞧着有些深,汩汩湧出來的血不一會兒便濡濕了半邊衣袖。顧無妄瞧見暗道不好,久經沙場的他只一眼便知道沈如是傷勢之重,眼下已是耽擱不得。
忙自馬車桌子底下取出一個匣子,動作迅捷地將沈如是肩頭的衣裳用小剪子剪開,這傷口任憑風吹着,不少血漬已經乾涸將衣裳和皮肉黏在一起。
顧無妄登時唰地一下將那塊黏着的布扯了去,饒是昏迷不醒的沈如是也微微皺了皺眉。
這傷儼然是彎刀割的,傷口兩邊皮肉都發黑,想來那彎刀刀刃上是淬了毒,顧無妄微微皺眉,厲聲道:“將柳青山叫來。”
車外順福點了點頭,登時沒了人影。
玄甲密室中,人頭攢動,一身黑袍的男子睨了眼躺在榻上的女子,連連搖頭:“她這一家子真叫是狠心,竟能聯合了霍夢如此設計一女子。”
“毒可解了?”顧無妄漫不經心的倚在床邊詢問着。
黑袍男子先是點了點頭,可過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但顧無妄卻好似看懂了般沉吟不語,片刻眼神略帶凌厲地掃向黑袍男子,說道:“將蠱母引進去。”
黑袍男子面色鐵青,不可置信地詢問道:“培養了那麼久的蠱母真當要用嗎?”
顧無妄慢條斯理地點點頭,似是很不在意,垂下的眼眸中蘊藏着說不清的情愫。
黑袍男子自袖中取出一方精緻的金邊玉匣,掀開蓋子,一隻金色蠶豆模樣的小蟲子躺在盒中。黑袍男子微微嘆了口氣,用工具取出放在沈如是的傷口處。
那小蟲子聞到血腥之氣,驀地蘇醒了,縮成了一個團往傷口裏頭鑽,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沈如是渾身上下十餘處疤痕,姜老親自研了草藥取了葯汁喚了在外等候的清瀾為其敷上,又開了大大小小几瓶祛疤的膏藥叮囑清瀾要日日督促沈如是塗抹,以免留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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