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郭若羅氏（二）
被捂在懷裏的林曜雖然思想上很成熟，但那種血脈相連的親情卻濃濃的化了開來，眼前這個抱着自己年輕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是自己這一世，生自己養自己的母親，雖然年輕經驗欠缺，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但從小到大都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怕是兒子的身體比她自己嬌弱的身體都要重要，世上再沒有比郭若羅氏更好的母親了。
“娘……！”甜到蜜的呼喚。
“好啦好啦，肉麻死了！”郭若羅氏嘴上說著嫌棄，手上卻一個勁抹着眼淚，破涕為笑：“你啊，從小就會騙額娘的眼淚。”
“娘，您的眼淚是一克拉的，比珍珠還珍珠，只有我才能讓您流淚，其他人如果讓您流一滴眼淚，我打斷他的一條腿！”
“哎呦，沒想到從小一直嚷着和平共處，人人平等的你，居然為了額娘而破戒，額娘真的是心滿意足了，嗯，以後娘的眼淚只給你和孫子流。”
郭若羅氏親親兒子的臉頰以示安慰，不過她的兒子扭捏像朵t花似的，還害羞？唉，兒子長大了呀。
郭若羅氏捧著兒子的臉，仔細的瞧着，就和瞧年輕時候的自己一樣。鼻子還是自己的，眼睛還是那一雙，臉蛋還是那麼俊美，果然兒子像母親一點都不假。
“對了，你有給額娘的兒媳婦帶了什麼禮物么？”不過看著兒子愣愣的表情，郭若羅氏就知道肯定沒有。
“你啊，哪怕再不願你都娶過門了，對自己的夫人上點心，她們可是要和你白頭偕老的。”郭若羅氏開啟說教模式：“不要厚此彼薄，把你給額娘的那些特產分些給你那些夫人帶上，出去一年了，回來不帶點東西，怎麼哄女孩子開心。”
“娘，那些特產是孩兒特意孝敬您的，怎麼能再送，她們怎麼能和娘比，不給就是不給。”深知暗理的林曜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么，擺着手連連堅定的拒絕。
“哼，你啊！”郭若羅氏嘴上嗔怒，但洋溢着笑容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的幸福。
“小桃紅，把首飾盒拿來。”
不一會兒林曜懷中就多了件古樸暗香的盒子，這件盒子他記的，小時候郭若羅氏唯一一件不給他玩耍的盒子，被看守的很嚴，曾今幾次鬥智斗勇都沒有得手。
長大后自然不會那麼幼稚了，不過如今再看到這個充滿童趣的盒子，林曜還是很想看看裏面郭若羅氏的小金庫。
在娘親得意樣樣的首肯下，林曜輕輕翻開盒子上的蓋子，映入眼帘的，金光閃閃各式各樣的珠玉琅琊，每一件都雕工細膩渾然天成，尤其是有幾塊玉，光滑細嫩小巧玲瓏很是誘人。
郭若羅氏就想小金絲雀一樣，展覽着自己多年一飲一啄，積攢的小巢，看著兒子一臉震驚沒見識的模樣，就越發的有成就感，大手一揮。
“挑幾件給她們送去，我的孫子可全靠她們的肚子了。”郭若羅氏為了孫子也是蠻拼的，不過……
幸福的女人會讓你幸福，所以你要先讓她幸福。
看着幸福洋溢的母親，想着後世不知出處的話，然後摸着懷裏的盒子，林曜很想說一句，
女人啊，我服！
在郭若羅氏那裏嘮叨了很久，吃了午飯，如今王府還是各院吃各院的，並沒有一起吃，所以林曜自然不會見過四位夫人，除了第一位認識，其她幾位……好吧，逃婚逃出來的，不認識。
洗了澡，脫下粗質布衣換上王爺的裝束，果然人靠衣裝，頓時清爽不少。不一會兒，被母親單獨留下詢問的小桂子回來了。
“怎麼樣，母妃沒有為難你吧？”
“小王爺，娘娘並沒有為難奴才，只是問了些主子在外吃苦的事情。”
“嗯，下去吧，這一年也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幾天，去賬房領些銀子。”
“奴才還想多伺候幾天爺呢！”
“行了行了，快起來，這一年多了你還不知道爺？爺想清靜清靜幾天，再過些日子爺想清靜都難，你不是還有個老娘，趕緊回去孝順”幾日，她老人家肯定也想你了。”
“爺，奴才還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講！”
“爺，咱們城裏住着位退休的老御醫，無後為大，您要是那裏不行，要早日看御醫啊！”
“得寸進尺了吧，非得我踹你才行，滾。”林曜將小桂子連滾帶爬地踹了出去：“你全家才不行呢！”
‘啪’將門關上，整個世界頓時清爽了不少，屋外的陽光是透不過紙窗的，只剩下眩暈的光芒照亮着屋內。
還是走的時候的樣子，文房四寶依舊是按着自己的習慣擺放，林曜坐在桌前，拿起石墨輕輕磨了起來，一層層墨汁勻勻的溢着，然後粘墨，提筆在早已鋪開的宣紙上，揮灑。
一氣呵成，一個‘妃’字躍然紙上，工整的顏柳體，輕輕吹乾，林曜獃獃的盯着眼前的字，字由心生，此刻再看時，越看越不像一個‘妃’字，而是兩個字，女己。
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么。
林曜微微一嘆，收起筆墨，沒有寫的心思了。
環顧四周，琳琅滿目的作品掛於牆壁上，按作品創作的時間從右往左排序，其中有一篇也是起點第一篇，那是一首塗鴉‘鵝鵝鵝’三個字豁然開首。?
林曜微微一笑，駐足欣賞。這是他三歲時隨手揮灑的，卻震動了整個王府，郭若羅氏的地位也從此扶搖直上，固若磐石，而他呢，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郭若羅氏的愛全部給了他，任他肆意揮灑，神童果然是不一樣的。
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就覺得屋子裏很悶，拉開房門陽光已經是傾斜了不少，遊走在這王府內，忽然覺得這一山一水，這一花一石，都將刻着自己的名字，這王府內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這個王爺的，隨他一世。
再想想後世，他不過是名普普通通的公務員，住在小小的公寓裏，忙忙碌碌與層層疊疊的資料架為生，一輩子怕是連這王府的後花園大的地方都買不下，如今……真是夠荒誕！
這是一個像被洗衣機絞亂的歷史，不再是按歷史書上排序的那樣，唐宋元明清規規矩矩，而是有些大雜燴，橫七豎八，胡亂交錯，有些人物本應該在那個朝代出生卻偏偏出生在另一朝代，不過歷史的正軌還是有的。
一年中，林曜不光是為了逃婚，閑山涉水中也是為了了解整個世界，說起這些，有些幸運的是在這個世界好像並沒有李白，蘇軾這種大詩人，偶爾流傳的幾句經典也廖剩無多。
林曜其實很想在這王府中來一聲狼嚎，來宣洩自己的地盤，不過肯定會被郭若羅氏的五指山趴下。
“小王爺，您怎麼在這？”
“桃紅姐啊，我這是閑來無事探春，對了，母妃那裏可還高興？”
小桃紅笑着：“娘娘那裏正忙着親自下廚，忙的熱乎着呢，這不缺些食料，娘娘叫我親自去買呢！小王爺，你可是有口福了，娘娘說這一年裏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得好好補補。”
林曜心來沒由的一暖：“桃紅姐姐，母妃這些年也是夠辛苦的，幸好還有你照料着，真的非常謝謝你。”
“對了，提前打聽一下母妃做得什麼好菜，我好提前做好準備，哈哈！”或許是為了避開煽情的尷尬，林曜打着哈哈遮掩了真誠的感激。
“照顧娘娘是桃紅我應該做的，至於娘娘做得什麼……好像是有好幾個湯吧！”
“有蓮耳銀羹湯，烏雞黃芪滋補湯，元貞滋補湯，龜蛇大補湯，還有十全大補湯……”小桃紅扳着手指頭，挨個數着，直至把小拇指都扳彎后：“大概就這些了，欸，小王爺你怎麼走了？”看着有些釀蹌的背影。
“咦，怎麼了，有什麼問題么？”小桃紅有些疑惑小王爺這是怎麼了。
“……”
夜晚來的很快，林曜還不覺得肚子很餓，但已經被母妃拉在身旁。
“兒啊，這是額娘為你做的，來，嘗嘗好不好喝！”
看着滿桌佳肴，尤其是五花八門的湯，林曜就一陣頭大。
“娘，咱不是說好了么！浪費可恥！”林曜深深的鄙夷，好似深痛惡覺。
“所以啊你要全部喝完啊。”郭若羅氏溫柔地說著，看著兒子由驚訝變成苦瓜的臉，露出得意的微笑。
“但……”
‘但’字還沒不容林曜說完，一口勺子就塞進嘴裏，濃濃的湯汁順着喉嚨滑入肚中。
小半碗的湯很快就被郭若羅氏強塞進了林曜的嘴裏，她擦著兒子霧花了的嘴角，甜甜的問着。
“怎麼樣，好喝么？”
“好喝！”說完的瞬間林曜就想拿兩個大包子將自己的嘴堵上，果然……
“好喝就多喝點！”郭若羅氏笑眯眯地將見底的湯碗又盛得滿滿的，開開心心地擱在他的手上。
“一定要全部喝了哦，這可是娘專給你做的，補身體的，待你喝完后，過不了幾天額娘肯定能聽到孫子的消息。”
“這些湯都是額娘懷你的前一天喝的，可靈呢！”郭若羅氏雙眼冒花，興沖沖的透着驕傲自豪。
“娘，我真喝不了了。”
“乖，兒子，你一定要喝，為了娘的孫子你一定要喝完，這可都是娘忙一下午做的。”
“娘不行了，我要吐了。”
“不行，吐了也要給我咽回去！”
“……”
……半個小時后，
“慢點，喝個湯怎麼跟喝酒似的，站都站不穩了。”郭若羅氏扶著兒子小心翼翼地。
“娘，您別送了，我自己能走，您回去早些休息。”林曜捧着要撐炸的肚子，和母親告別。
“那你慢點兒，記得晚上要努力啊！”郭若羅氏仔細叮囑着，臨了還不忘單手擺個“V”型的手勢。
“加油！”
滿臉黑線的林曜總覺得郭若羅氏最後的眼神怪怪的，怎麼都不像是看自己兒子的眼神。
而是……看一匹種馬，
看一匹能帶來孫子種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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