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微弱的預兆
‘——米提爾-亞-’
蘸水筆折斷了玻璃的筆尖，未簽署完的文字，斷在了姓氏那，連同白色的文稿宣紙染上了墨漬。
放下了毀壞的筆，米提爾皺起眉頭。
女孩走向了咖啡桌邊，把一個黑色的文件夾放在了桌上，如山的文稿堆得更高了。
為什麼還有那麼多？
看了一眼損壞筆，女孩隨口而言：
“這種蘸水筆書寫時不能用太大的力道……咦，這是小米默莎的筆吧！好像是繪畫中用來勾線的。”
“嗯，是米紗的！你會為我保密吧！秘書莉婭表姐！”
米提爾說道。
莉婭笑着點了點頭。
名叫莉婭的女孩，王室成員，米提爾的親表姐。
好幾次內閣會議上，她都像小秘書一樣跟在國王的身後。當然，米提爾不是國王，這裏不是王宮。
這些堆積的工作倒是本該屬於國王洛朗老爺爺。
“小米默莎呢？她今天好像沒來。”
莉婭隨口問了一句。
“和另一個女孩寫真去了！慧眼湖東麓，湖岸邊的小樹林。很適合畫畫的地方，不算太遠。我倒是擔心兩個女孩走的太近了……”
米提爾恍惚間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連忙捂住了嘴巴。然後笑着岔開了話題：
“可惜一個畫家外出寫生，沒帶畫筆，也沒帶畫冊……”
那幅《秋露》恐怕是沒法完成了！
米提爾用壞掉的蘸水筆，指了指掛在窗邊等待晾乾的畫冊。
幾天前，畫冊沾上的紅色油墨，米提爾費了好大勁才清洗乾淨，甚至還去找了一位王宮的鍊金術師！
大概應該能糊弄過去了。
這時，窗外飛進了一隻烏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晾乾中的畫冊上！
如果再留下個什麼‘印記’的話……
“哇！！”
巴德驚慌地起身，趕走了烏鴉，並關上了窗戶。
窗外就是慧眼湖波光粼粼的水面。
“真是不吉利的鳥！”
巴德隨口感嘆一句。
米提爾打開了又一個文件夾，沒理會，繼續手頭之事。
“米提爾，你和爺爺很像，總在不是辦公室的地方辦公。”
莉婭看着米提爾，笑着說道。
“洛朗老爺爺？”
隨口而應，有些失言，米提爾連忙解釋：
“莉婭表姐，我是說…我的意思是……，算了！洛朗陛下，老爺爺他好些了嗎？”
“爺爺，他在一個星期前就已經痊癒了。但爺爺他囑咐，我別告訴你！”
莉婭壞笑着，還補充了一句。
“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的，米提爾。”
“真好！帕馬郡、杏果河沿線、還有東邊……半個西平原的糧食欠收，各地糧倉不同程度虧空……在這個多事之秋！國王陛下！洛朗老爺爺！他居然擅離職守……一個星期之久！”
米提爾發了句牢騷，合上了文件夾。把沒完成也不屬於自己的‘功課’丟到了一旁！
長長鬆了口氣。
表姐莉婭卻憂心忡忡地感嘆。
“糧食欠收……這個冬天會很難熬……”
“不！不用擔心！問題大致已經解決！”
米提爾端起茶杯，若無其事地輕抿一口。
莉婭投來了詫異的目光，期待着米提爾的回應。
“我已經找到了從國外購買的渠道。別說出去，大陸東緣，海灣的王國！他們的國王已經同意了！剩下的漏洞我會再想辦法！”
米提爾說話的同時，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報告文稿，遞給了一旁的文秘，做了個手勢——複製一份。
打字機的按鍵開始敲敲打打。
莉婭緊蹙的眉頭卻沒有放鬆下來，不安依舊地說道：
“米提爾，哪來的金幣？國庫因為重建計劃已經虧空，乃至負債纍纍……”
“這倒是個問題！”
米提爾再飲一口杯中的苦澀飲料，卻沒法裝出苦澀的表情。還用帶着輕浮的口吻補充了一句：
“糧食這種東西，大部分時候價格不貴，還不少浪費。但真正出現短缺的時候，別人就會坐地起價！精明的商人真讓人討厭！”
憂心忡忡的莉婭正想開口：
“米提爾，如果……”
“莉婭表姐，公主殿下……什麼什麼貴族捐贈倡議就打住吧！”
米提爾猜到莉婭所想，先一步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還交叉手臂，在胸前比了個‘X’——到此為止！
然後米提爾平靜地說道：
“糧食已經在運來的路上，或者說海上……很快就會到港！金幣，也有人願替我們代付！我們要做的就是……什麼都別做！”
莉婭點了點頭，然後好奇地問：
“能問一句，是誰替我們付款的嗎？”
“東平原商會！在傀儡王戰爭期間賺得盆滿缽滿，我要去遊學的地方！”
米提爾不假思索地回答。
卻引來了莉婭的驚呼：
“東平原？那片法外之地……”
“但那也是薩洛克的領土！”
米提爾打斷補充了一句。
莉婭更不安了：
“米提爾，我不認為他們會聽國會的政令！”
“不會！他們不會聽！不過……我們已經談妥！金幣已經支付了！交易已經達成！這場糧食危機已經解除！”
米提爾輕描淡寫的話語，莉婭更加疑心重重了。在莉婭她亂猜發問前，米提爾繼續說道：
“經過傀儡王的戰爭，整個西平原都要重建。東平原的商會有來自魔法師組織‘法師之眼’最好工藝，還有大量的金幣需要用於投資。我希望重建西平原的工程，東平原的公會參與進來：鐵路、磨坊、城堡、穀倉！利害關係一致，達成共識！我給出了承諾，他們付了定金！內幕就是這樣！”
米提爾如實說著，攤開了手。
莉婭點了點頭，鬆了口氣。緊促的眉頭鬆開了，卻依舊不見笑容：
“克拉蘇大人一定很不高興！因為原本這些是交給大陸商會來做的！”
“我理解！因為公平競爭，克拉蘇大人會輸！三年前我奔赴前線，參加核桃之戰的時候，就乘坐過大陸商會旗下的列車！平原之上都能拋錨六次！沒有政治上的壟斷，大陸商會就玩完了！”
米提爾碎念詛咒了一句。
莉婭放低聲音問道：
“米提爾，爺爺……洛朗陛下他知道這些了嗎？”
“知道！我密謀的時候，洛朗老爺爺他在場！老爺爺他也是我的同謀共犯！”
米提爾毫無顧忌起來。
“米提爾，內閣的各大家族知道這些了嗎？他們是什麼樣的反應！”
“知道，或者不知道！知道，但是裝作不不知道！不知道，但實際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繞口的話，米提爾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莉婭卻聽懂了：
“米提爾，為什麼不通過國會或者內閣……”
“哼！國會、內閣？”
米提爾輕蔑地嗤之以鼻！
“只要四票反對！政令就沒法通過！但只要我不把它提出來，不擺上面，他們就沒法反對！”
“但問題在克拉蘇大人……米提爾，你總要如何去說服他？”
莉婭點了點頭，擔心地問道。
米提爾冷冷一笑：
“如何說服他，這是我的問題！反正我們的守財奴克拉蘇大人，他一個子也不會吐出來！”
莉婭似乎還想發問。
這時，文秘那打字機已停止了敲打！
那份報告已經被複制。
米提爾把原件遞給了莉婭，然後隨口牢騷咒罵了一句：
“如果不是糧倉虧空，哪來這麼多事……”
羊皮紙上，是關於各地糧倉儲備的報告。
“米提爾！你是說，糧倉的虧空，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黑幕……”
莉婭基金可能地放低了聲音。
“潘德拉肯家的政治，亞瑟家的祭祀，潘帕家的軍事，比捏家的律法，凱撒家的聯姻，克拉蘇家的銅板小事，舊王室的無所事事……傀儡王戰爭前，薩洛克七大家族就是這樣構成的！糧倉虧空，歸克拉蘇家管！莉婭表姐，你說呢？”
米提爾的話語，讓莉婭陷入了沉思。米提爾回頭對文秘說道：
“先生！請把抄送好的報告發往季風堡！淬火隊長會着手調查！關於黑幕揭露的政治考量，交給國王定奪吧！”
“需要加密碼？米提爾大人！”
文秘問了一句。
“不用！公事公辦！”
米提爾帶着點情緒，斬釘截鐵的口吻，說著像是不容置疑。
莉婭卻在下一秒跳了出來。
“不！米提爾！應該以中等秘密的等級發送！糧倉虧空，加上糧食欠收，這樣的消息流走，會引發恐慌的！”
權威被質疑，一瞬尷尬，文秘為難起來。
莉婭像是注意到自己的失言，低下了頭。
“按公主說的做吧！”
米提爾笑着妥協。
羊皮紙被捲起，塞進了信筒。看着戳上的火漆蠟封。
不禁回想起核桃之戰時。米提爾自己就是從淬火隊長那，得到同樣款式的信筒，穿過戰場，把情報交給了洛朗元帥。
真想感慨，時過境遷啊……
自己也變得老練了，並且像個陰謀壞水一肚子的政治家了。
莉婭像是讀出了米提爾的思緒，換了個口吻說道：
“米提爾，你比瓦安、瓦汀、還有我的弟弟特拉都更適合繼承國王的位置……”
“別逗我笑！等黎明競賽結束，我就要離開首都了！”
米提爾打斷了莉婭。
莉婭嫣然一笑，不再多言。
休息間陷入了沉默，米提爾隨手撫摸了桌上的一個長匣子。裏面裝着幾天前在舊城區競技場，攢射向自己的弩箭。
‘政治遊戲……’
……
“米提爾大人！還有半個小時！可以去適應場地了！”
巴德指着角落裏的鐘擺提醒。
黎明競賽如火如荼，今天也不例外，此刻正是一場決鬥前。
亦或是一場葬禮之前。如果稍有不慎的話。
所剩無幾的時間。
稍稍發獃的片刻，茶杯已經空了。
“再一杯嗎？米提爾？”
表姐莉婭問道。
米提爾搖頭：
“不了！”
“看你那麼煩惱！茶杯給我，我為你占卜一下！”
莉婭笑着伸來了手。
雖然從不相信那些所謂預示、占卜。但米提爾還是把飲盡的茶杯遞了過去。
表姐莉婭，像那些街頭巫女一樣望了眼杯中，一瞬驚詫。抬頭對米提爾苦笑一下，搖搖頭，一語不發。
筆尖折斷、看見烏鴉、占卜、今天可真是什麼好事都沒碰上！
……
莉婭拿起窗邊，快要晾乾的畫冊翻動了幾頁。
“小米默莎的畫還是一如既往的高水平呢。”
“畫作我不太懂。有個愛好倒是不錯。但米紗一個女孩子，沒日沒夜地在外露營……嗯，也不壞！真讓我羨慕……唉……”
米提爾輕噓、長嘆：
莉婭卻像是想到了什麼：
“米提爾，你對小米默莎的畫知曉多少？”
“不多……不過米紗用的紅色油墨，原料是硃砂、連接料是樹脂、填充料是石灰稀釋劑是……”
米提爾背出了從鍊金術師那得到的成分表，洗去那些紅色的油墨費了好大勁，好在不留痕迹。
至於畫冊上的內容，還沒有翻開看過。
莉婭翻開其中的一頁，擺在了米提爾面前。
一幅風景寫生，標註着《林間之夏》
只晃眼一看的話，僅僅覺得有意思而已。
大概是月下的森林的風景。
看不到月夜的月。
只有從雲層縫隙中透下的光縷灑落樹梢，化作斑影。像是驕陽淺水下變幻不定的斑斕波光。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筆尖下勾勒的線條、油墨水彩染上的繽紛。
像框太過狹小，框不下遙遠的天穹、看不到被繁葉遮擋的森林背後、哪怕是握着畫筆米紗身後的回眸……
想駐足於那，卻不覺間置身其中。
定格了日夜變換的晝月星辰。定格了枝葉繁盛卻稍縱即秋的盛夏。還有林間那條流淌無形的涓流……
只要畫布底部，森林邊緣的開闊荒地，幾頭麋鹿發現了駐足觀看的自己。遠遠對視，也許下一秒它們便會朝森林深處逃走。
風景就在眼前，並非回憶徒留的虛幻片段，一切都清晰可見，觸手可及。哪怕是大地與天穹的交匯，森林盡頭的天邊地平。
“米提爾！”
莉婭表姐的聲音將米提爾從神遊中喚醒。
……
“吶，莉婭表姐。戰亂還沒結束的時候，那些年我妹妹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嗎？”
莉婭點了點頭：
“本來是和你哥哥住在一起，但米夏兄長是城市衛隊的士兵。一半時間不回家，小米默莎就搬到了我那！我的堂弟瓦汀也在！”
“原來瓦汀小王子的柔弱是傳染自米紗啊……和我說說關於米紗的事吧。”
米提爾嬉笑着說道。
這樣的話題正好打發決鬥前的閑暇。
莉婭沒有立刻回話。回想了一會。
……
“我們生活在，一個叫做杏仁源的小鎮，離河谷灣的集市很遠。小鎮周圍都是森林，很像一個楔子插到了林海中，只有一條沿溪馳道出入。算得上西平原最西與最南的端點。”
“風景宜人？”
米提爾問道。
莉婭點了點頭：
“但生活在那也很枯燥。那裏的村民都靠伐木為生，我每天除了課程，還有三到四個小時工作——從採伐的樹皮上，分離可以用做藥物的苔蘚。”
聽起來還不錯。
大概不甘寂寞，米紗便迷上了寫真、露營、野炊……不壞！
總好過‘乾杯’！
回想起來，米提爾自己，小時候可沒少胡行亂鬧，把整個首都弄得雞飛狗跳！不想把自己的醜事抖出來，先安靜做個聽客吧。
“……白天的閑暇，小米默莎總喜歡讓我作她繪畫的模特。晚上睡覺，她很喜歡鑽到我的被窩，要我給她將故事……她很中意格倫-洛亞的軼事，大概是你們的父親也用格倫這個名字吧。”
“我妹妹給你添麻煩了……”
米提爾客套地言語了一句。
莉婭笑着，意義不明地搖了搖頭：
“那時還沒有，直到後來，大概是她九歲的時候，我給她講了個考古冒險者的故事，小米默莎就迷上尋寶與寫生了。”
米提爾大概猜到了結局：
“寫生還好，尋寶冒險，結果一定是一無所獲，並且灰頭土臉！”
“不全是！有一次小米默莎真的找到了‘寶藏’！”
“寶藏？”
米提爾稍微提起了點興趣。
莉婭說了下去：
“在小鎮西邊的小山頂上，有些廢棄的建築群。很多人說是古墓，但實際上只是座紀念碑。有一天小米默莎從舊書店裏找到了本舊賬冊，裏面有張紀念碑集市的舊地圖。”
“然後呢？”
“小米默莎借到了鐵鍬、挖掘鏟，還有些其他工具。開始了挖寶行動。”
“米紗？她？挖寶？”
米紗嬌小而單薄的身子，揮動巨大鐵鍬的‘協調’模樣……
光是想想，米提爾便笑出了聲。
“干體力活的是你哥哥米夏！”
莉婭表姐又一次看出了米提爾的思緒，連忙解釋。
“哦，這還像話！反正我哥哥米夏，他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發達的……職業混蛋！”
“呼……嘻嘻……”
莉婭被逗笑了，接著說道。
“那天，小米默莎繪出了地圖。在紀念碑西北角，一顆老落羽杉的樹腳下。米夏揮動鐵鍬，挖了四個小時！掘地三尺，真的給挖出了一扇地窖一樣的門。”
“哇喔……”
米提爾感嘆了一句。
莉婭繼續說道：
“根據小米默莎的說法，下面是一個古代市場的遺迹。看樣子，也很像！”
“那麼，下面有些什麼？”
“不知道，通道太過深邃幽暗。雖然小米默莎堅持想下去！但我擔心遇到怨靈猛獸，於是我們半道而回了……”
聽着莉婭表姐的敘述。
“真希望當時我也在那！那就不會錯過一場遺迹的冒險了……”
米提爾望着堆積在桌上，堆積如山的文稿，感嘆了一句。
“對了，寶藏是什麼？你們沒有空手而回吧。”
“一個酒窖，幾瓶佳釀。上世紀的！哦，對了……小米默莎叮囑我，別告訴你酒的事！”
莉婭笑着，又說‘漏’了嘴。
“謝謝你沒告訴我這些！”
米提爾也會意一笑。不想多問。
……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米提爾大人！”
“請進！”
一個城市衛隊的士兵走了進來。朝莉婭鞠躬后，走到了米提爾這。
“米提爾大人！在你決鬥前，真不該給您添麻煩！”
“說吧，士兵！反正麻煩總能找上我！”
米提爾笑語着牢騷滿腹。
“米提爾大人，關於近來首都那些狂飆馬車的事！”
“哦，那些飛車黨！你們還沒動手啊……抓起來！一個星期牢飯！他們就會安分許多！否則遲早命喪馬路中央！”
米提爾用手比劃着撞車的手勢。
士兵接著說道：
“米提爾大人！他們今天集結在了慧眼湖大壩！估計他們要沿湖狂飆！我希望得到您的逮捕授權！”
“道窄路滑，把他們抓起來！否則把他們撈起來……”
米提爾接過士兵遞來的逮捕令文件，隨口言語着玩笑話，拿出了印章。
這時莉婭表姐好奇地插了句嘴：
“一張普通的治安逮捕令，為什麼需要攝政王級別的授權？”
“是因為……”
士兵的吐出口的話猶豫了一瞬，臉色為難起來。
米提爾接著說了下去：
“莉婭表姐，你最好還是不要追問比較好！”
“為什麼？”
莉婭卻追問了。
“根據現有情報，七大家族，至少有三個家族的成員混跡飛車黨……王室成員好像也在其中……”
士兵底氣不足地回答。
“瓦安兄長？”
莉婭詫異地問。
“是你弟弟，特拉-潘德拉肯。”
米提爾回答道。
莉婭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米提爾看了一眼表姐的神色，懸在逮捕令上的印章猶豫了一下，沒有蓋下。
“士兵，逮捕令等我比賽結束后吧！我簽署之後再找人給你送過去！”
士兵讀懂了氣氛，鞠躬后，退步離開了休息間。
旁人離開。
米提爾放低聲音：
“莉婭表姐，把你的弟弟勸走！城市衛隊抓捕了王室成員……好說，不好聽！”
莉婭點着頭，也匆匆離去。
……
距離出場還有最後的五分鐘。
巴德還在休息間中，像是反應慢了好幾拍。現在才接着之前的話題說道：
“米提爾，那些飛車黨的確讓人頭疼！幾天前，我和一個女孩逛街的時候，飛車黨路過！其中一輛馬車直接撞在了消防栓上！那傢伙估計還躺在醫院……真讓人悲傷！”
“那個與你一起逛街的女孩要麼是你姐姐芘婭，要麼是你虛構的！”
米提爾指出了最悲傷的部分！
“唉！”
巴德一聲長嘆。
看着巴德的模樣，米提爾搖了搖頭，把晾乾后的畫冊擺在了桌上：
“我妹妹米紗在慧眼湖東岸的某個小樹林露營，那裏還有另一個可愛的女孩！巴德，你這麼閑，不如把這本畫冊送過去！”
巴德卻抓着腦袋傻笑：
“我一個人嗎？我會緊張的！還是算了吧！”
“是嗎……”
米提爾只感嘆一句。斜挎上大劍準備出場。
不覺間，自己竟然心神不寧起來！
決鬥前這可真不好！
“愛與痛苦交織後會得到什麼產物呢？”
自嘲一句，出發決鬥……或是準備葬禮。
……
與之同時……
“默莎，給我找個硬東西！弄不進去！”
愛貝拉回頭說道。
湖畔灌木叢，被雨季上漲湖水浸泡過的泥土堅實無比。固定帳篷的防風釘已經鑿進了地面一半，愛貝拉手中的湯勺已經彎折。
“貝拉，不好了！不見了！我的繪本不見了！”
米默莎焦躁不安地翻動着行囊里的物件。
十二歲的小女孩，嬌小的身體，像小動物一樣俯跪在地上。半個身子鑽進了大大的包裹里，只留個小小的屁股在外邊，不停搖晃。
書本、文具盒、女孩子的化妝鏡、梳子……物件一件件從背囊里扔了出來！
愛貝拉拿起落到腳邊，像辭典一樣厚重的課本，狠狠揮下！防風釘一點也沒敲進去。
丟開壞掉的課本。
愛貝拉從身後摸索過鎚子一樣的東西，正準備揮下，卻發現那是今晚燉湯的骨頭！
把骨頭在鼻子前嗅了嗅，非常珍惜地把它放回了湯鍋。
這時，愛貝拉發現了一個非常適合用來敲打的東西——一個沒開封的酒瓶。
不做他想，將其抓過。
“不！貝拉！！不要！！！”
米默莎緊張地叫出了聲。
奪回瓶酒，米默莎用緞帶在瓶頸上綁上了賀卡，然後抓過一些枯葉當做軟墊，小心翼翼把瓶酒傾斜，放在了盒子裏。
“默莎！你要把這瓶酒送給誰？你這移情別戀的女人！”
說著玩笑話，愛貝阿里從身後抱住了米默莎。在她的身上戳戳點點。從她的肩膀那探出頭來，用自己的臉頰在她的臉頰不停摩擦。
米默莎沒有被驚嚇，只是有些靦腆地低下了頭。
好奇看了一眼賀卡上的署名，愛貝拉笑了笑，沒再說話。
片刻之後，兩個少女的營地已經搭建起
只是畫架上沒有畫冊。
“米紗，你的那幅《秋露繪》怎麼辦？”
“不！這幅畫改為《慧眼之淚》！等到寒露起的午夜時候，我會透過一滴凝在葉梢上的秋露，繪出倒懸在其中的慧眼湖、湖面上空的王宮，還有整個天際……”
米默莎已在對着北邊的湖面比劃。
然而，面前是空空如也的畫架！
畫家沒法在想像中的紙張上繪畫！
正如難為無米之炊的巧婦……
但兩個女孩子湊在一起，倒是可以想想辦法——別無他法！
營地背後，不遠就是馬車的馳道。
從彈石路上堆積的落葉來看，這條湖畔小道已經荒棄了很久。
紅樹林已變得人跡罕至。
拿回不可或缺的遺失之物，恐怕要走好遠，好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