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歡而散的商務談判
在舊城區競技場,米提爾與雷塵決鬥進行的同時。
“愛蘭德-太潘先生!感謝你百忙之中,能坐到我的餐桌對面。”
餐桌,克拉蘇家族的家主如此致辭。
愛蘭德點了點頭,不知如何回應。想端起酒杯,卻不知是否會不合時宜,縮回手來。
“很遺憾,我的助手沒有來……”
如果那個惹是生非米提爾來了,只要他一如既往。那最失禮的人會是那個銀髮白痴。
愛蘭德沒有把心中所想流露。
按着元首會晤的禮節,端起高腳杯輕碰。
城市中心,運河畔的秋水榭宴客廳。空蕩蕩的大廳,僅有的飯局,位於頂層的包廂。
……
半小時前。
宴客廳建築的正門。
北邊的藝術博物館,南邊浮宮般的秋水榭宴客廳。運河邊渠,將兩邊的地盤一分為二。
水渠以北,用於泊車的開闊廣場。還只在角落停着太潘家的馬車。
穿過長橋才能進入宴客廳的主建築。望着長橋下用於露天聚餐的一大片開闊草地。如同地平線一般遙不可及……愛蘭德估算着需要步行的距離。
最終搖頭,抬起手。準備用自己的空間魔法,一步便到達目的地。
“愛蘭德!!你在幹什麼!”
被父親叫住了。
“赴宴!您要求,所以我來了……我在浪費時間!但至少讓這不可理喻的行為高效些!”
愛蘭德唉聲嘆氣。
“愛!蘭!德!別玩那種失禮的把戲!!”
父親一字一句地囑咐。
“我們今天要見的克拉蘇大人!你知道他在王國中的身份地位!並且那位大人在大陸商會中地位崇高!與我們家的銀行關係密切!”
“好,好……我知道了!我見過薩洛克國王、精靈王!我知道什麼是分寸!”
愛蘭德已不耐煩起來。
一番的叮囑后。
最終只得哀聲怨道地徒步穿過長橋步道。
長橋、長廊。屋檐下的古舊風鈴在涼風中叫個不停。
秋日的油墨繪染了整個花園。盡染深紅,楓樹卻用錯了顏色。
還把多餘的染料,以楓葉翩落的形式,佈滿了枯萎淺黃的花園。枯黃的背景板,手掌模樣的楓葉,像是紅色手印模樣的紋斑……
詩情畫意,毛骨悚然。
鬧鬼古堡模樣宴客廳敞開着血盆大口,在長橋的盡頭等待。
但願不是最後的晚餐!
……
‘會晤’在繼續。
“我讀過你的書,讓人能感覺到源自靈魂的震撼!”
餐桌對面,克拉蘇家主放下了酒杯,說著客套的話語。
“謝謝。”
愛蘭德回以標準社交中的套路,但假笑也像在嘆氣。唉!
學術上的成果造就了愛蘭德現在的地位。而那本根據論文擴編的書,在那個助手的強烈要求下,扉頁標註着這樣一句話:
——該書極其深奧,非常不適合非專業人士!若閱讀後出現嘔吐、眩暈、請及時就醫!!若出現抑鬱、自殺傾向,請好自為之!!!
聯想着奇怪的部分,愛蘭德沒有多言。
克拉蘇家主微笑着說道。
“言歸正傳,愛蘭德先生。你在東平原的城市待過,你一定對那個新興的商會有所了解。”
一個商會的大人物,打聽另一個商會的事——看來只是場商業糾紛。
愛蘭德點了點頭,只做背書一樣的陳述。
“鐵騎城的商會,傀儡王戰爭期間崛起!由法師之眼、輝騎士團、東亞瑟家三方勢力,三把鑰匙共同支配。需要其中兩把鑰匙才能打開金庫熔爐的門,不過輝騎士團效忠東亞瑟家,所以商會的控制人就是城市領主洛亞-亞瑟!”
克拉蘇家主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斷了愛蘭德的描述。
僕從們按着標準的禮儀步驟,端上了前菜,並為高腳杯中添了些香醇。
“愛蘭德先生,我是個商人,大陸商會的理事成員,我就簡單直說了:我想雇傭你協助商會的業務。”
“我想我很難幫上忙。經濟學不是我的專長!”
“何必過謙?愛蘭德先生!你知道我請你來這,不是為了雇一個會計!”
有種不好的預感,先做點什麼吧。
愛蘭德嘆了口氣,從錢袋中掏出了一枚金幣。
“讓我來演示一下。”
金幣被拋起,落到桌上,飛旋起來。
“我猜正面!”
克拉蘇家主猜到。
但這不是猜正反面的遊戲。
愛蘭德將魔力匯聚指尖,在半空劃下一個符號。
旋轉的金幣像被點燃了一樣,冒出了一縷青色煙塵。煙塵散盡,金幣消失不見,一小堆黃色的粉末留在了原處。
“這個魔法叫‘硫磺傳送’!鐵騎城商會就是用它運營的!”
“愛蘭德先生,解釋一下吧!”
如果只是講解,倒也沒什麼,愛蘭德說了下去:
“黃金、硫磺、物質都是由元素核構成。沒人能改變元素核的本質,鍊金術師聲稱能,但沒人做到!但元素核的位置的替換卻不難!萬物彼此聯繫!‘硫磺傳送’原理就是:讓兩個元素核,通過微弱的聯繫糾纏在一起。通過外界提供能量,讓兩個元素核相互置換!就算相隔萬里也沒問題!當所有元素核相互取代!黃金與硫磺就交換了位置!”
“你會那個魔法?愛蘭德先生!”
克拉蘇家主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
“不!那不是我的魔法!我只是被授權使用那個咒語而已!那枚金幣已現在經存到鐵騎城商會的金庫中。”
克拉蘇家主托起了下巴,略有所思,一語不發!
或許該讓這位大人物知難而退,愛蘭德繼續說道:
“我知道他們金庫在哪,無人看守!但就算是攻破了城市也束手無策!因為他們把直接把黃金,傾倒進了鐵騎城地下的火山岩漿之中!從地下抽出岩漿是找死!就算能能夠抽出岩漿,提純黃金的難度比直接去淘金還要費力!”
“我們沒在討論搶銀行的事!愛蘭德先生!”
克拉蘇家主笑語了一句。
“那樣最好!從岩漿里取出黃金有兩種方法:第一通過法師之眼的魔法核芯,用三把鑰匙中的兩把,打開後門!第二:通過存款時的契約,以原能掌控的波形作為密碼!正常存取。”
愛蘭德掏出一張羊皮紙捲軸,平攤在桌上。填上數字,將手掌按在空置的手印處。
魔力波動、金色光輝閃耀一瞬。
一小枚外表坑坑窪窪的黃金,出現在了羊皮紙上。
“克拉蘇大人!你應該能看到!硫磺傳送技術帶來的巨大優勢!通過東平原商會,我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得到銀行服務!就算是附近沒有銀行與交易所的荒野!恕我直言,你們的大陸商會的模式已經落後時代了!”
已算是出言不遜了,但對面的大人物沒有生氣,至少看起來沒有。
“真是有趣!愛蘭德先生!”
克拉蘇家主笑着說道。
“我想我們的談話可以結束了!謝謝你的咖啡!”
愛蘭德端起咖啡,優雅輕抿一口。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愛蘭德-太潘!你已經在飯局之中!菜還未上齊,恐怕我不能讓你抽身離去!”
克拉蘇家主冷笑着叫住了愛蘭德。
這樣的場面遇見過幾次,看來談判已無法迴避,但談崩倒是已經註定!
想起父親的囑咐,愛蘭德板著臉坐回了原位,先聽聽吧。
“東平原商會,用硫磺傳送壞了遊戲規則!我無法控制他們,那都是些法外之地的野蠻人……”
“事實上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是法師之眼的成員!”
愛蘭德打斷了一句。
“愛蘭德,你同樣是傳送魔法的大師!我需要你的魔法來構建一套全新的金融體系!同東平原商會的硫磺傳送不同!你的魔法不會破壞存單物品,寶石、聖物!這些貴重物都可以在全新的金融體系下交易!”
果然是這個目的!打魔法師咒語的主意,這就是與虎謀皮!
“克拉蘇大人!我不打算公開我空間魔法的秘密!沒商量!!”
愛蘭德推開了咖啡杯,直言不諱!並強硬地把握拳的雙手歇在了餐桌上!
克拉蘇家主卻輕蔑一笑:
“世間萬物都可以明碼標價!開價!魔法師!”
“魔法並非世間之物!等價交易的規則行不通!克拉蘇!大!人!”
愛蘭德刻意強調了對方的地位!傲慢的大人物真讓人討厭!
‘大人物’操控着刀叉,熟練而優雅地切下一塊盤中的鵝肝。然後把餐刀朝着愛蘭德指了過來。
“但你是這世上之人!愛蘭德先生!總有個價碼無法拒絕,總有些代價無法承受!”
“噢歐!正巧!我的那個魔法就是你無法承受的!因為你氣量不夠!”
愛蘭德站起身,揮手擊飛了對方指向了自己的餐刀。
不算克制的舉動,如果是那個助手,恐怕已經掀餐桌了!
對面的克拉蘇家主冷冷一笑,不發半言,拿起餐巾擦拭了嘴唇。
飯局的氣氛變得難以琢磨,或是降至冰點,或已劍拔弩張!
不想被氣氛左右,愛蘭德繼續說道:
“我不會告訴你那個魔法的秘密!沒錯!它的確可以實現物體的空間傳送,但這只是那個魔法的副產品!根據其原理,可以製造一場極其可怕的災難!”
愛蘭德大聲警告!
卻只逗得克拉蘇家主發笑:
“生命本身就很危險!愛蘭德先生!我們出生的時候就註定了在劫難逃!世界最危險的地方莫過於政界與商界!而我一直游刃其中!相信我愛蘭德先生,真正的危險,你從未知曉!”
“不!克拉蘇大人!我充分見識過了,甚至現在還身處其中!這間房間周圍四十七個手持兇器的朋友,不全是甜點師吧!”
愛蘭德吐出話語,帷幕之後,一陣慌亂。
不知為應對什麼而準備的人,自亂陣腳了!
克拉蘇家主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地方,又重新把貪婪的目光盯了過來!
“我依舊想要那個空間魔法!包括咒語與核芯!”
“如果我的助手在這,我保證會是場血雨!”
聽到這種要求,真不知道那個銀髮白痴會幹出什麼!
克拉蘇家主收起了笑容,怒意已若隱若現。
“愛蘭德先生!出於對你的尊敬,我才準備了這次單獨的飯局,而不是觥籌交錯的宴會!但我要得到那個空間魔法,可不止這一種手段!”
“收買我的助手?去吧,那傢伙不懂魔法,而且比我還要難纏!”
愛蘭德不以為然,甚至快想笑出聲。
“愛蘭德先生,恐怕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不是我想要你的‘玩具’,而是國家要你交出來!”
“哼!”
愛蘭德嗤之以鼻。
克拉蘇家主擺了擺手,一個侍從端着半份報紙大小的平板文稿,遞到了愛蘭德的面前!
文稿之上,赫然印着‘空間魔法、強制徵用’的字眼!已蓋上了具有法律效力的章印!而且徵用令的右下角,已經簽上了名字——愛蘭德-太潘!
砰!
愛蘭德憤怒地奪過文稿拍在了桌上!
憤怒不單單因為擅自簽上了名字,更因為這份徵用令本身!
……
這是180年前的歷史。
東平原一位名為溫察,奴隸出身的工匠,改良出了世界上第一台能夠使用的蒸汽原型機!
當時的薩洛克王室徵用了溫察工匠的圖紙,卻又遺落在浩繁的文稿之中。那台原型機也成了小王子的玩具!
後來,小王子長大成為了國王,‘玩具’被束之高閣。
再後來,大陸西側,一個名為神聖之扉公國的小國使官出使薩洛克。並看上了那塵封已久的‘玩具’。國王把蒸汽原型機當做無用之物贈送。
年近七旬的,已久是奴隸的老工匠溫察跳出來反對。國王為了羞辱他,用三個銅板的價格將其一併賣給了使臣。
再再後來,神聖之扉公國憑着蒸汽革命迅速崛起……
如今神庭之扉帝國已是最強大的人類國家……
壓鍛技術、水晶技術、光鑄技術……相似的故事,在不同的地方,一次次重演。
彷彿歷史的節點要在自己的身上重現了。
出賣國家最多的,永遠是國王、政客以及狂熱自稱為了國家的人!
……
“克拉蘇大人,在我看來!你無權代表這個國家!”
憤怒中,愛蘭德的聲音已在顫抖!
克拉蘇家主不屑地回問:
“那誰能?”
“至少是個睿智的人!明顯你不是!你只是個不計後果的賭徒!”
愛蘭德將徵用令揉作一團,撕碎之前,卻鬆開了手!
太像無能狂怒,便將其隨手而棄。
“我還以為你想做什麼呢,魔法師……”
克拉蘇家主話音未落!
愛蘭德手握成拳!
魔力凝聚,空間扭動!
一陣金屬的哀鳴,包廂角落。一套華麗裝飾的板件瞬間被擰成了扭曲的鋼渣!!
驚變之中,持刀斧的護衛從帷幕之後蜂擁而入,將飯局的餐桌團團圍住。
稍微展示力量,便弄得劍拔弩張,和預料中一樣!
“退下!”
克拉蘇家主呵斥。
護衛們退去。
“看來今天的貿易是無法簽約了!那麼最後一問,你對世界的殘酷知道多少?溫室里的愛蘭德-太潘先生?”
克拉蘇家主的語氣充滿了威脅。
愛蘭德若無其事地一笑:
“比如趁對手熟睡時,用鍊金術師的燃油與硝石,把對手連同屋子一同送上天?我在東平原見過,不新鮮!你們商人與政客的相互獵殺很野蠻!但烹飪獵物到的確算得上藝術!”
愛蘭德指着餐桌上的美食,含沙射影。
對面的克拉蘇家主點了點頭,交插了手指,微微地笑着投來了目光……讓人背脊發寒的目光。
“太潘先生。你如何確定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不變成被變成食物的……獵物?”
愛蘭德回以微笑,拿起刀叉,將餐盤中的肉腸分離切下。
“克拉蘇大人!我想,你我都是能擺上枱面的人!”
輕嚙一口盤中的血腸,被處理了過的食物已沒有了原先的腥味。
“謝謝您的款待!”
愛蘭德擦了擦嘴唇,準備離開。
“我依舊要得到那個空間魔法!太潘先生!”
克拉蘇家主派來了話語。
愛蘭德也冷冷回應:
“別去透支你無法償還的賬單就好!”
……
“很不幸也很慶幸,我的助手米提爾沒有來!”
愛蘭德擦着嘴巴,從宴客廳的門走了出來。。
父親還等在長橋的起始點那。
“談話很愉快!讓我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只是沒有達成結果……”
愛蘭德在父親開口前搶先說道。
……
“克拉蘇大人,據我所知,愛蘭德-太潘的助手是米提爾-亞瑟!”
聽到下屬的話語,克拉蘇家主微顫着臉頰,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
半小時后。
宴客廳的另一間包廂。
“我和愛蘭德的談話沒能達成結果!但我希望這不會影響到我們家族之間的友誼。太潘先生!”
“非常失禮!我會教訓我的兒子!克拉蘇閣下!”
愛蘭德的父親畢恭畢敬地回應。
“言歸正傳吧!商會需要再販賣一批糧食到國外。太潘先生,我想這件貿易上我們可以合作……”
……
入夜,秋雨至。
冷風未息,首都的市區卻更鬧騰了!
冒險者行會的屋頂迴廊。愛蘭德端着書本,坐在長椅。聽着淅淅的雨聲冥思小憩。
水晶女推開樓道的門,走了進來。
愛蘭德回望一眼,確認了來者身份,鬆了口氣。
“今天又有人打那個魔法的主意了。克拉蘇家主,薩洛克西平原的特產:政客與商人的結合體。”
“商人無論在哪都和政界勾結在一起,這不算是薩洛克特有!親愛的!你拒絕他了嗎?”
水晶女隨口應答,走到迴廊邊緣,將晾乾的衣服一件件收進竹籃。
愛蘭德點了點頭:
“我拒絕了,一如既往!我想……只要還保有那個魔法的秘密,我將永無寧日!但如果我公開那個魔法的秘密,整個世界將永無寧日!真是個燙手山芋!”
看着愛蘭德的煩惱,水晶女好奇地問道:
“吶,親愛的!今天的飯局上,是什麼樣的人?”
“傲慢、陰險、無知!克拉蘇家族的家主!”
愛蘭德沒好氣地吐出了好幾個詞語。
水晶女點了點頭:
“嗯嗯!這叫貴族精神!!!”
“噗……”
愛蘭德被逗笑了。
水晶女也收好了所有的衣物,坐到了愛蘭德的旁邊。
“我打算明早返回東平原,你會和我一起走嗎?公主?”
“課題是什麼?”
水晶女反問了毫不相關的東西。
“‘空間拉伸與延展!’但研究結果,我都不會公開!”
愛蘭德如實回答,晦澀而專業的內容。
水晶女隨口追問了一句。
“為什麼不反過來?”
“反過來?空間壓縮?那就是製造黑洞了!我可不想毀滅世界……世界毀滅了又不能求證真理……”
愛蘭德用不是玩笑的口吻,說著像是玩笑的話語。
“你會和我一起回去嗎?公主?”
“不,我會在這再呆一段時間,確保荻藍贏下那個酒吧薄情女!”
水晶女握着粉拳,輕輕揮舞,壞壞笑語。
稍微有些頭疼了,愛蘭德用手指戳着變得側偏痛的腦袋:
“拉米也是我的朋友!她和米提爾的情況,不是你想的那樣!”
“姆……”
少女鼓起了腮幫,一臉賭氣的模樣。
像河豚一樣的反應,可愛的模樣,卻非常不妙。
不打算蹚渾水,愛蘭德避開了目光。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明早出發!”
岔開了話題。
並排而坐,愛蘭德伸出手,指尖輕碰身旁女孩的手指。
觸碰的瞬間,女孩像是觸電一樣一陣激靈,卻沒有把手縮回去。
投去迷離的眼神,被羞澀地避開了。
手心的溫暖,卻傳達了。
片刻之後,水晶女問了一句。
“你不給你那個朋友加油了嗎,他可是在參加黎明競賽吶!”
“如果米提爾能贏,我不想看他耀武揚威的嘴臉!如果他輸了,我又何必再戳他的痛處!”
水晶女被逗得笑出了聲。
“愛蘭德,那托洛-多拉呢?你不怕那傢伙騷擾你妹妹嗎?”
“那傢伙啊……姑且還算個好人……”
愛蘭德無意中說著像是哀悼的話語。
水晶女順着話題言語:
“托洛-多拉,自從被你打斷腿后,一直流年不利!一直在輸,今天不知道在那個七座雕像的廣場怎麼樣了。難說又被打斷腿了吧!”
“我沒打斷他的腿!只是脫臼而已……祝他好運吧。”
閑談了好久。
……
夜色漸深。
雨未見停。
來自西北邊,市區繁華的燈火喧鬧不眠。寒風也從東北邊的廢墟的方向徐徐而來,撥弄着垂在屋檐的枯藤。
已經換上寒裝的男孩女孩,並排倚坐在屋頂的長椅上。
沒有依偎,沒有纏綿,沒有對白。
只是聽着風雨望着夜景。
像守歲一樣,希望這一夜能平靜地過去。
……
平靜卻在持續了幾分鐘后被打破。
突然,樓道的門被撞開了!
“愛蘭德!送我到北區!快!”
莫里隨聲而至。
“莫里,你又在搞什麼鬼!”
被打擾了沉思冥想,愛蘭德戴上眼鏡不滿地回頭望去。
莫里卻先一步走到長椅這。
愛蘭德還沒弄清怎麼一回事,就被不速之客匆忙拽了起來,手杖被塞到了手裏。保溫的毛毯則是直接掉到了地上,被雨水弄髒了。
“愛蘭德,送我到北區!那邊快從酒吧打到街上了!又從街上打到法庭了!馬上就是全面火併了!用你的魔法送我過去!快!!”
“我的魔法不是用來給你搭車的!我可不是列車長!”
愛蘭德不滿地抱怨。
莫里卻不依不饒:
“愛蘭德!快發車吧!下一趟列車,現在出發!是米提爾-亞瑟讓我去的!”
又是那個銀髮白痴!還有這個莫里!兩個無事生非的傢伙攪在一起,整個首都非得翻過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愛蘭德呵斥着問道。
莫里也換了認真的口吻,帶着怒意說道:
“今天,英靈七示廣場出事了!作為報復!我現在要去把一個人揍趴下!”
托洛-多拉也在那比賽……
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縈繞。
愛蘭德抬起手,將魔法施放。
……
北區,狹窄的街道中。
事發之地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之人。
擠不到最里圈,看不到情況。
“到底怎麼一回事?”
愛蘭德裹緊了外套,縮在了街角!不想為了看熱鬧,擠進人堆里。
“酒徒酗酒滋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鬧事的傢伙大有來頭!扉帝國,皇室成員,所羅門騎士團次席,名字我不記得!把他辦了就行!”
銀髮白痴出現了。米提爾從街道的拐角處晃了出來。
“莫里,感謝你及時來了!病貓你也來了!”
一露面就是出言不遜,這個銀髮白痴真該向他的妹妹學學禮節!
“街頭鬥毆,你算找對人了!”
莫里把雙頭矛戟搭在了肩膀上,這可不是酒瓶或者磚塊……
米提爾與莫里擊拳示意。
真擔心今晚會出什麼大事。帶着不好的預感,愛蘭德默默掏出煙斗,點燃了煙草,深吸一口,像祈禱一樣吐出了煙圈。
米提爾像個陰謀家一樣開口了:
“我現在去和那個所羅門騎士團的朋友和談,談崩就動手!廢了那傢伙的雙手!一切責任我來負!”
莫里點頭不語!
“嘿!米提爾!你又喝高了嗎!你這樣干會鬧出外交事件的!”
愛蘭德提醒了好友一句。
米提爾將大劍出鞘,平靜地說道:
“嗯!會!所以我只要他的雙手,而不是剁了他!”
警告他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
“米提爾,我等你的命令!我會盡量乾淨利落!”
莫里也在擦拭着矛戟的戈刃!
已是動手前的準備!
情況不對勁!
愛蘭德連忙發問:
“米提爾,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聽聞,你今天又遭遇了刺客,是那件事的後續嗎?”
“我的事就無妨了!我沒時間解釋!愛蘭德,這是你要的徵用令否決書!”
一個信筒從米提爾那塞了過來。
“米提爾!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從沒見你暴戾!”
愛蘭德再提醒了一句。
“如果我死了,告訴拉米我愛她!並對哪個天藍頭髮的女孩說同樣的話!”
銀髮混賬輕浮地一笑,用一貫輕慢的花語粉飾太平。
米提爾在幾個劍士的開路下,朝事發地的中心走去。
愛蘭德在原地跺着腳,深吸一口煙斗中的雲霧。
“抽煙會讓你折壽!並且是對死者的不敬!”
莫里用手指掐熄了煙斗中燃燒的煙草。
“死者?”
愛蘭德緊張起來。
“愛蘭德,你還不知道今天生了什麼?還不知道,所羅門騎士團的次席先生在英靈七示廣場造了什麼孽!”
拋下話語,莫里爬上房頂,埋伏待命!
原地,愛蘭德還未從慌亂無措中恢復。
“托洛-多拉……”
算是半個局外人。
稍微哀悼。愛蘭德揮手,一陣空間的扭動,位移了身影。
離事發地很近,一棟建築的二樓,黑燈瞎火的房間。
愛蘭德從空間漣漪中現身。
幾個埋伏於此的人,除了窗邊的一個傢伙,其餘劍士驚慌中拔劍。
“住手!是米提爾大人的朋友!”
其中的一個劍士巴德認出了愛蘭德。
“安靜!別出聲!”
愛蘭德揮手朝劍士們示意,徑直走向了窗邊。
不少的衛兵已經封鎖了路口。
背街小巷。
旅店、餐館、還有理髮店的三岔口。
一片狼藉,店門的櫥窗玻璃都已粉碎。空氣中還夾雜着血腥味。
打鬥來自餐館的,禍首就坐在三岔口中央的花壇矮牆。
隔着凝着雨露的玻璃,看不清那傢伙的面容。只能辨認出男性,大概十六七歲的模樣。
米提爾拖劍而行,穿過止步圍觀的人群!
在場的衛兵上前迎接,卻被米提爾揮手止言了。
相隔十步停下腳步。
“哇喔,哇喔,哇喔!斬影劍士團的高階劍士,大名鼎鼎的米提爾-亞瑟!想不到你親自前來處理這種街頭事務!”
惹事的人,先行挑釁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只需要一點火星便會……
秋夜不息的冷雨,恐怕也無濟於事。
一串鐐銬被扔米提爾到了花壇的矮牆前。
“英薩斯-神庭之扉!放下武器,戴上刑具,到季風堡的牢房裏蹲一個晚上!”
米提爾叫出了對方的名字,說著逮捕前的話語,作為對挑釁的回應。
禍首的姓氏,代表着人類最強大的國家。
“罪名是酗酒鬧事?”
英薩斯不屑地發問。
“是!但你我都清楚!我是來清算你今天在英靈廣場的所作所為!!”
“哼……”
吼聲卻引來了英薩斯的鼻息。
“我殺了那個騎士!製造了一個寡婦!米提爾先生!如果我現在殺了你,真該為那個歐諾半島的小魔女惋惜!”
“英薩斯,你是想繼續狂吠,還是直接用刀劍說話?”
米提爾冷冷言語。
突然,英薩斯抬起手!灼光顯現!衝擊波朝着米提爾身旁的方向攢射!那只有無辜的圍觀者!
米提爾連忙揮動大劍,用劍身將衝擊波擋下!
轟!!
灼光吞沒了米提爾的身影!衝擊的餘波掀翻了米提爾身後之人!
一旁的酒窖牆壁更是正面崩塌,朝着小巷裏的行人掩埋而下!
愛蘭德連忙將魔法施展!
空間的扭動出現在街道中,魔法卻被衝擊與能量嚴重干涉,只有一個女孩被吸入了空間漣漪,被傳送到房間之中。
“米提爾大人!”
巴德朝着街道里大喊。
墜下的磚石已快碰到倒地之人。
突然,青色的寒光一閃,氣刃切開了衝擊波的灼光!磚石也在一瞬,被斬切碎塊,被斬擊的氣流吹飛大半!
米提爾站在爆炸的中央,橫劍收招。
拇指大小的碎粗砂掉落街道,未有死傷,卻將倒地之人掩埋覆蓋。
沒有一瞬喘息,劍刃交鋒的火花已經濺落。
“躺在地上別動!”
米提爾吼出了聲。
英薩斯出鞘的雙刃軍刀朝着米提爾不停揮砍。
劍鋒與刀芒化為了殘影,只有火花不停從米提爾周圍灑落!
米提爾已被壓制在原地、不停招架。
而英薩斯則在不停揮砍、走步,從不同的方向發動攻擊!
望見局勢不利,巴德拔劍,已準備破窗而出,上前援護。
“輪不到你出場!”
一旁的頭上綁着繃帶的騎士拉住了他。
聲音有些熟悉。
突然!
衝突中,米提爾伸腳一絆!
英薩斯一瞬踉蹌。
預言者大劍揮掃而去!
嗡!
刀劍的交鋒帶着能量的激涌、崩散!
米提爾用大劍架住英薩斯的軍刀,將其逼退了好幾步。
然而,沉重的大劍卻被單刀擋下!
英薩斯輕蔑一笑,將另一把軍刀揮砍而至!
米提爾連忙收劍,掩身!向後空翻一躍,拉開距離。
軍刀的軌跡殘影也在這一瞬劃過。
“沒劈開你的腦袋真是可惜!”
英薩斯挑釁着。
一縷銀髮在雨中散落,米提爾胸前領口也被切開了一個小口。
米提爾沒去理會衣袍的損傷,雖然差點就傷到了自己。只抹去大劍劍背上的雨滴。將大劍揚過頭頂,直至天空。,
英薩斯也將兩把軍刀交叉成十字,準備迎戰。
“這太不理智了!米提爾大人!”
巴德緊張地叫出了聲。
“不!這才像樣!現在可不是騎士決鬥!”
一旁那個綁着繃帶的騎士如此解釋。
莫里已經埋伏在屋頂,的確如此。
愛蘭德默默在一旁,端着噴吐煙圈的煙斗。等待着收場、血濺!
突然!銀色的灼光,如同恆星般閃耀!迸發在三岔口的中央!
煙圈被吹散,煙縷在狂風中亂舞!
淅落的雨滴被一顆顆靜滯在半空。
米提爾的預言者大劍、英薩斯閃着寒光的雙刃、連同衛兵們的武器……全在一瞬間,被異樣的力場拖拽、脫手!
插鑿進街道地面的縫隙之中!
建築中,劍士們的兵刃也未能倖免,被盡數繳械,插在了地板上。其中還有一柄短刺。
恆星般的銀光散盡,一個全身甲胄的人影出現在三岔口中央。
男性,不算高大也非矮小的體格很是健實。騎士的戰甲,卻用狂戰士的牛角頭盔遮住了面孔,黑灰色的發緒被束在其中。
不速之客的腰間掛着武器短刺,卻好像沒有要去觸碰它的意思。
“不好的傢伙來了!所羅門騎士團的首席,最可怕的戰士!黎明競賽,最有可能奪冠的人!”
巴德神色緊張地低語了一句。
打鬥后的街角。
法亞走向了米提爾。
莫里也從屋頂躍下,護衛在米提爾身旁。在幾乎所有人都被法亞的能量場繳械之時。
只有莫里的雙頭矛還穩穩握在手中,沒沾上一點泥濘。
“莫里!法亞!真好…世界上僅有兩個原能評級五的怪物,以敵對的身份,在酒吧鬥毆中會面了!”
愛蘭德隔着玻璃抱怨一句。
巴德也做出了預判:
“太多的圍觀者,如果衝突……會死傷無數!但如果驅離他們……”
“做好最壞的準備吧!事關一條人命的流血事件,我認為不該善罷甘休!”
“是兩條人命!愛蘭德先生!除了騎士當場死亡,前去搶救的醫生,他也被割斷了喉嚨,沒能挺過來!”
一瞬間,彷彿晴天霹靂。
“我認識那個醫生,東平原最好的外科醫生!托洛的腿就是她治好的……托洛……雙子星醫生……什麼孽緣!”
“嗯,醫生她已經儘力了!”
巴德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如此回應。
愛蘭德凝重的臉色漸露殺意。
已經衝突過的街角,卻沒有繼續事件升級的跡象。
“我是……”
吐出了半句話語,法亞取下了自己的頭盔抱在腰間。露出了堅毅的面孔。法亞按着禮節,朝米提爾低頭敬禮。
“失禮,米提爾-亞瑟大人。我是神庭之扉帝國,所羅門騎士團的首席。我要求外交豁免權!這裏的損失,所羅門騎士團會照價賠付。”
法亞把一塊銀質的章紋取了出來。
米提爾只看了一眼章紋,沒有辨識,只是質問。
“你知道那邊那位今天幹了什麼嗎?法亞先生?”
法亞點了點頭:
“我剛從靈堂那回來!我為發生的一切道歉,會為那個不幸喪生的騎士祈禱。雖然於事無補,但所羅門騎士團會……”
英薩斯毫無顧忌地走上前來,一臉邪笑地打斷了法亞:
“所羅門騎士團什麼也不會賠償!除了滅亡他的國家!!!”
叫囂之聲!餘音回蕩!久久不息……
冷雨之中,街角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你還在等什麼?米提爾,你還在等什麼?”
憤怒中,愛蘭德已經起身,將魔力凝聚!如果這些劍士們無動於衷,那就由自己來動手!!
“愛蘭德,住手!事件遠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
一個聲音叫住了愛蘭德,是那個頭上纏着繃帶的騎士。
下一瞬,愛蘭德憤然轉身,拽住那傢伙的衣領,將其撞在了窗戶上!
“托洛-多拉!!你!你……”
那個騎士就是托洛-多拉!
曾被愛蘭德打斷過腿的傢伙……
被認為慘死在英靈七示廣場的傢伙……
一瞬間,愛蘭德混亂了,未消的余怒遷在那傢伙身上!
“你為什麼在這?”
“跟隨愛蘭德你的銀髮助手,找那個混賬的麻煩!”
“你沒死!還活着!沒被打死在那個廣場?”
“差點!上場兩分鐘,我就被腦袋開花,抬下去來了!”
托洛-多拉指着腦袋上的繃帶說道。
愛蘭德還未回過來:
“雙子星醫生呢?”
“就是她為我包紮的!她勸我提前退賽,或者買下石膏……”
“那死去的那個醫生呢?”
“雙子星醫生她已經儘力了,但失血太多……”
一開始就做出了誤判!托洛-多拉沒死!熟悉的醫生還好好活着!整個事件一開始就與愛蘭德沒有關係!
一瞬間,彷彿覺得氣氛緩和了下來。
“原來是兩個國家間的矛盾,難怪會做出那樣的事!”
巴德如此感嘆,其他人也沒有反駁。
已經完全成了局外人,愛蘭德沒有發言。
……
街角中。
“這裏是薩洛克的領土!!”
米提爾怒意未減地吼道。
英薩斯卻笑着解釋:
“我可沒有傷害你們國家的人!我殺了那傢伙!因為神庭之扉帝國與那個彈丸小國的戰爭已無法避免!我不會和敵人講什麼規則!當然,你不是我的敵人!米提爾先生,雖然剛剛有過些衝突與過節。”
“英薩斯,你在薩洛克的領地背上了兩條人命!你現在讓我當做無事發生?”
“是的!騎士決鬥,殺人償命的法令不適用!我的國家與那個彈丸小國的還沒打起來,也輪不到你們來干涉!”
英薩斯有恃無恐地說道。
米提爾沒再爭執下去。
法亞站在一旁凝重着臉色,一語不發。
不能逾越的律法,早已被限定規則,約定俗成的慣例……
有些人逍遙其中,有些人無法作為。
這時,是來自法外之地的莫里發出了質問聲:
“你這人就沒有一點榮譽可言嗎?”
“只有國家的利益!”
英薩斯理直氣壯!
“我能離開了嗎?亞瑟先生?”
輕浮的問詢,卻只有一個選項答案。
“走吧,別再惹事!”
米提爾無奈吐出了話語。
法亞再次低頭致意。
已如揚長而去。英薩斯卻回頭補充了一句:
“米提爾先生!比起我的事,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有人企圖謀殺你!我給你個建議:把他們全部殺光!為了你,為了你的家人,為了你的家族!一切為了利益!!”
……
“只要‘為了國家’,好像一切卑鄙的事都可以變得理所當然!”
莫里拋下意味深長的話語,離開了。
秋雨漸涼。
一片狼藉的事發地,善後的清掃工在清理着這……一片狼藉……
米提爾坐到了理髮店的櫥窗台上。
愛蘭德走到了好友身旁,不知該說些什麼。
倒是米提爾先開口了:
“你看到這裏的慘狀了!天亮后就會怨聲四起!兩條人命!死去騎士的靈堂那,那個母親的哭臉,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因為國家,我被‘與我無關’;因為國家,我‘被’無權干預……”
愛蘭德想安慰好友一句。
但那個慘死的可憐人,不是自己身邊的人,作為局外人……
一切都變得與自己無關。
“前往東平原的時候一路順風!回見!”
米提爾拋下話語,也離開了。
不息的秋雨、涼風、冷意。
清空了街道,讓夜色重歸靜謐。
錶盤的指針重合一線,響起了午夜的鐘聲。
就算是無寧的一頁,也終會翻過去。
……
次日,離城的軌道車站。
“父親大人!你完全沒有必要來送我,也沒必要破費準備車票……”
愛蘭德隨口感嘆。
“愛蘭德!”
被父親瞪了一眼,愛蘭德乖乖閉上了嘴巴。
“愛蘭德,你的行李都已經幫你搬上去了!好多物件,還好老虎也來了。”
“米提爾讓我祝你一路順風,他有比賽,否則他會來的!那麼多行李,真的不用託運嗎?都快把你的包廂塞滿了!”
“不用,反正很快就能到。”
前來送行的還有兒時的好友,老虎維蒙、咖咖加侖。
“嗯……謝了,維蒙、加侖!”
“那麼,順風!我們也回去了!”
好友離開了。
來來往往,人潮如流的列車站裏。
別離、再會,有期或無期都是稀疏平常。
“哥哥!走好!安息!我不會想你的!”
愛貝拉揮着手絹道別,還裝模做樣地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妹妹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米默莎也跟了過來,不去看米提爾的比賽,反而來送別。明明沒有多少交集。米提爾說的沒錯,這兩個女孩的關係好過頭了……
“哥哥!你離開了,我們的弟弟就不會受你毒害!至少不會被你奪走零用錢!!”
“咳咳……”
“愛蘭德,什麼零用錢?”
父親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
愛蘭德連忙搪塞過去。
大概能搪塞過去。
“算了,我去檢查一下你的車廂。”
父親走進了列車門。
愛蘭德望向了妹妹。
愛貝拉本能地躲到了米默莎身後。
米提爾的妹妹害羞地避開了目光,抬起纖細的左手朝這邊揮了揮,右手的食指把一縷紅色的發緒繞了一圈又一圈。
“愛貝拉,你的零用錢,我已經幫你存到商會賬戶里了!自己去取就好!”
溫和地說出了話語。
但愛貝拉依舊縮在米默莎的背後,不敢露出半個頭。
愛蘭德搖了搖頭,看向了米默莎:
“米紗小姐,替我向你哥哥米提爾問好。”
“是米默莎……”
紅髮女孩咕噥着。
“抱歉,我被你哥哥帶壞了……”
米默莎笑了起來。
這時。
“愛蘭德!”
被父親從列車那叫喚了。
發車時間已近。
愛蘭德朝兩個女孩揮了揮手,穿過瀰漫著蒸汽的月台,朝列車門那走去。
父親把愛蘭德送到了包廂之中。銘牌上,416號,不錯的數字。
“愛蘭德,到了東平原就寫信給我……”
“我知道了……”
……
“結交東平原的朋友一定要小心,尤其是異族的朋友……”
“我知道了……”
……
“別再去賭場和人下棋,至少別喝那裏的咖啡……”
“我知道了……”
……
再三的叮囑后。父親離開了。
轟鳴的汽笛聲響起,瀰漫而起的蒸汽吞沒了車窗的視野。
愛蘭德靠在窄床上。
無聊之中翻弄起行囊。
一小盒小橘子。
一張相框裏的全家福,父母、妹妹、自己、還有才三歲的弟弟。
一個小巧的皮夾:已經檢過一次的車票前往獅心要塞;一張軌道船票前往四十天港口;一張蒸汽船票前往國外的港口;還有從那個港口去東平原的列車票。還有一小沓郵票。以及一張太潘銀行的支票。
西平原與東平原之間相隔千里,中間是片荒蕪的高原。有一條狹長的河谷橫穿而過,但其中的鐵軌還未修復。
如果按車票船票上的路線,那將會是漫長到難熬的旅途……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客房服務!太潘先生!請問您要紅茶還是咖啡?”
“咖啡,不要牛奶,多點方糖……嗯……”
愛蘭德按着習慣脫口而言,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不用了!謝謝!客房服務、早餐、午餐、晚餐都不用幫我準備!”
“太潘先生,您是說,早餐、午餐還有晚餐,一切都不用準備是嗎?”
“是的!這樣你也不用麻煩,我也可以補個懶覺。”
包廂門外,餐車的滾輪聲漸漸遠了。
愛蘭德再看了一眼厚厚的車船票,看了一眼全家福的相框,微微輕嘆。將其收進了行囊。
抬起手,用手指劃出個魔法的符號。
一陣空間的扭動。行囊、皮箱、柜子裏的外套,連同桌上的牙刷毛巾,一同被卷進了空間的漣漪,失去了蹤影。
剝開一個橘子,剝下一片,送入嘴中,嘗一口甘酸。
愛蘭德點了點頭。
“一路順風!各位!”
又一陣空間的扭曲,愛蘭德消失了身影。
被剝開的橘子皮,還留在桌上。
再一陣空間的扭動!
一個掃帚從空間的漣漪中伸出,將橘子皮清理乾淨。
高速行駛的列車,窗外的行道樹化為了掠影。
416號包廂,再無乘客的蹤影。
……
入夜、漸深、人靜!
列車駛入了隧道。
瞬間一片黑暗。
滾動的車輪、呼嘯的氣流聲壓過了入睡的呼嚕。
416包廂的門被悄悄拉開。
數十支針筒弩箭無聲地攢射,扎在了無人的床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