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越獄”與酒吧里的“陰謀”
綠寶石製成時針已經指向了‘九’的位置,黃金的分針與‘十二’之間只剩下最後一個刻度,白銀的秒針在一秒秒轉動着。
秘銀的鐘擺在定律的束縛下,擺落——上升——再次擺落……精密的機械沒有一點聲響。
時間的流逝本就不會留下一絲痕迹。
噠!
米提爾睜開了眼。剛好夜晚九點整!
對於大多數孩子而言,是入睡的時候了。十歲,應該也還算是小孩子的年齡吧。
米提爾伸了個懶腰,從綢緞的被窩裏伸出手,將床頭桌上的石英鐘一把抓到了眼前。
鐘錶盤上的刻度竟是以毫秒為單位!
“嗯,九點零分47秒……時間到了,好累!”
用手臂托起還在睡夢中的身體,悄悄從床上爬起。
睡眼蒙松,哈欠連天;
頭髮亂糟糟,動作慢吞吞。
弓着腰,手臂像猩猩一樣垂着。
米提爾整個人都散發著濃濃的睡意。
不過,睏倦並非來自疲憊,而是還未睡醒。
昏昏沉沉的腦袋,驅使着懶懶散散的身體,穿過昏暗的房間,徑直走向了隔間的浴室。
陣陣水滴墜落的噼啪聲響從隔間那傳了出來。
卧室之內,嵌金楠木的書桌上攤開着一本厚重的筆記,旁邊是一塊銀幣製成的項鏈,還有一個和周圍很不搭調的金屬湯勺。
幾分鐘后,浴室的門被推開了,米提爾頂着浴巾快步走出了出來。
擦了擦還滿是水滴的銀髮。再次睜開眼時,瞳孔里已充滿了精神。
換上行裝,走到了書桌那。
合攏書頁,將厚重的筆記本插進腰間的儲物袋裏。小心翼翼地拿起銀幣項鏈系在脖子上,冰涼的銀幣順着內衣的領口滑到了胸前。
手拿起了桌上的湯勺,在眼前端倪片刻。米提爾搖搖頭,又將它放了回去。
“該出發了,他們還在等着我。”
準備已經完成,米提爾邁着輕盈腳步走向了窗檯。
窗戶一直敞開着。
窗外依舊是那棵參天古樹——‘季風’。
繁茂的枝葉擋住了外面世界的風景,粗壯的枝幹卻也是通往外面的橋。
垂地窗帘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月光傾瀉在窗台上。
米提爾抬起頭,枝葉間的空洞裏,是天空中的滿月。
“月光跨過屋檐落在樓上的櫥窗,
窗里已沒有了心中的姑娘.
靜謐的巷道無人造訪,
背着結他的流浪人背井離鄉。
……
——等等,我又不是要離家出走!更沒有什麼…喜歡什麼…女孩…,但……趕緊出發!!”
隨口吟唱出喜歡的詩句,腦中卻不是游吟詩人的思緒。米提爾紅起臉搖了搖頭。
不再想其他的事,就沒有一點猶豫。
爬上窗檯,縱身一躍。
下面,繁茂的枝葉擋住了視線。
蜷縮着身軀在半空中伸展開來,劃出一道拋物線的軌跡。
在重力中下墜,枝葉綠影在眼前快速劃過,月光下的窗檯消失在頭頂上方。
穿過樹冠層繁茂的枝葉,綠蔭的穹頂下面是一個巨大的庭園。
夜色里的花園,寬闊的步道,錯落的雕像。
還有大片的草地,一半在巨樹的樹蔭里小憩,一半沐浴在滿月的光華里。
樹冠的枝幹離地面有五十米的高度!摔下去絕不是個好主意!!
米提爾伸出雙手,拽住了一根枝幹。枝幹吸收了落下的力道,被壓得有節奏地上下搖擺。
懸在半空中的雙腿,隨着垂在樹冠層下無數的藤蔓一同擺動。無數的葉飄落地面。
視野已然開闊。
草地的盡頭,是高高的城牆。
離開了家族的城堡,但卻還不意味着到達了外面的世界。
城堡就是圍繞着這棵名為‘季風’的參天古樹而建。二十米高的堡壘牆與半圓形的城堡組成為了花壇。
城牆之外有一條護城河。三十米的寬度,水流非常平緩。但平靜的水面一尺下,林立着無數尖銳的釘刺。
或是要用‘季風’的樹蔭則庇護着堡壘之中的大片庭園。
也許是要用高牆保護着巨樹。
亦或是要將這棵生長在大地上,遮天蔽日的巨木——佔為己有。
城牆與堡壘將巨木與外界隔絕開來,但巨樹的旁枝卻從城牆上方延伸了出去。
外面就是薩洛克王國的首都——季風之心。
旅程才剛剛開始!
今晚的目的地是首都的北區。
拽着搖晃的枝幹,米提爾睜大了眼睛,在樹影中尋找着繼續前進的道路。
想要偷偷離開家,身處樹冠高處、沒有可供攀爬的旁枝、高聳的城牆還有護城河,這些組成了隔絕外界的籬笆。
米提爾的目光搜索了片刻,終於找到目標。
繁多垂吊的藤蔓幾乎都是筆直地垂向地面,卻有一棵藤蔓傾斜着。
傾斜的藤蔓源頭延伸自樹冠的高層,垂下的末端輕輕地搭在了一根旁枝上,藤蔓的中段就像緞帶一眼彎曲着斜垂在半空。
簡單的思考後,‘越獄’的計劃已瞭然於心,開始行動!
拽着樹榦的手輕輕一盪,爬到樹榦之上。
一段助跑,米提爾將重心向左一偏,雙腿用計算好的力道從樹榦上躍起,墜落。
下面已沒有虛掩的繁枝茂葉,只有月光下平靜的草坪。
有人說從高空墜落時的感覺是真正的寒徹心扉……這樣的感覺卻沒能侵蝕米提爾的神經。
身體飛向前方,重力把自己拽向地面,拋物線的後半段幾乎是徑直下墜。
就在此時,雙腿卻碰到了什麼。
下墜的米提爾踩踏到傾斜藤蔓的末端。
仿似踩在到荷葉上一般,腳下一空。
藤蔓從搭在的樹榦上鬆了開來,像鐐銬一樣纏住米提爾的腳。拽着男孩像是鐘擺一樣擺落,劃出一段圓弧的軌跡,飛速掠向前方。
倒吊在半空的米提爾將雙手搭在腦後,看着“頭頂上”的草地飛速掠向腦後,涼涼的氣流吹亂還未乾透的銀髮。
腳鐐纏繞着囚徒的藤蔓鐘擺飛速向下擺動。
滿月從巨樹的樹榦後面突然晃了出來,柔和的月光灑在了身上。
男孩閉着眼,聽着耳邊呼嘯的氣流,在鐘擺下墜、上升的軌跡中,享受着沒有溫度的月光。
一棵粗壯的橫枝擋在了“鐘擺”行進的前方。
砰!下一秒,擺盪藤蔓的中段已撞上了巨樹的橫枝,無數的綠葉震了下來。殘餘的動能讓藤蔓一圈圈纏了上去。
高速的慣性下,米提爾從藤蔓末端掙脫,向著城牆的方向平飛去。
城牆之上,一個年邁的衛兵在守夜,老兵將視線投向了城牆之外。一旁的塔樓下,一條老獵犬平靜地趴在地上。
帶起無聲的氣流,米提爾貼着城牆的頂部飛過。
老兵夾在了獵犬與米提爾飛過的軌跡之間。
一隻從耳旁飛過的蜜蜂都會引起人的覺察,跟何況是從身旁高速穿過的身影。
米提爾從口袋中掏出一塊肉乾,用熟悉的力道將其向城牆上的塔樓那一扔。
趴在地上的獵犬注視着在米提爾飛過城牆的拋物軌跡。
當米提爾從城牆上掠過的瞬間,老獵犬張開口一聲輕吠,叼住了飛來的肉乾。年邁的衛兵把目光投向了輕吠的老獵犬。
就在衛兵轉身之際,身後鬼影一掠而過。
年邁的衛兵回過頭,卻是空空蕩蕩。
或許是錯覺吧。
老兵輕撫着獵犬的腦袋,沒有看城牆外面。小聲說道:“米提爾少爺,早點回來。”
從兩個牆垛間飛了出去。下面就是城堡的護城河,滿月在水中的倒在影微風中碎成了粼粼波光。
米提爾將貼在胸脯上的銀幣從衣服里拽了出來。
輕吻銀幣,同時用手快速揮劃出某個奇怪的符號。
身體彷彿失去了大半重量,變得異常輕盈。周身的空氣彷彿附着在了身上,附着在身上的空氣與劃過身旁的氣流撞擊在一起。如同兩股水流撞在了一起形成的亂流,紊亂的氣流環繞在身體周圍,阻塞着下墜的軌跡。
拋落的石塊變作飄落的樹葉。
米提爾飄過護城河,落在了河岸邊。
夜色漸深,黑暗已將首都的北區籠罩。
如果一個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那麼夜晚的火光足以繪製出城市的脈絡。如果能有半數的燈火,也可以勾勒出街道的輪廓。
但如果,僅有零星的燈火從窗戶與門扉中透出來,那麼就只有如同散落一地的火屑,分佈在城市的這片區域。
更多的建築之中沒有一絲燈火,沒有沉睡中的打鼾,也沒有枕邊的耳語。
磚瓦、牆壁如同動物蛻皮后留下的空殼,沒有了生與活的氣息,完全融入了夜晚的黑色里,散發著人去樓空的沉寂。
還有些建築,還保留着完好的窗戶與門庭,只不過一面或者兩面牆壁已經失修崩壞,立柱已經傾倒,屋頂已經整個消失不見。宛如一片被夷平的廢墟姿態。不少的廢墟中還躺着大塊的金屬、石塊,或是一些不屬於這裏的殘骸。
黑暗街道中,沒有多少行人的身影,卻不時地出現一兩隊巡邏的衛兵。
城市北區,運河畔。一棟沒有什麼特別的兩層建築,酒吧樣的小店還亮着燈光。
酒吧裏面的桌椅那,勞累了一天的工人、已經下班的城市衛兵、一臉疲態的小商販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有人小聲交談。
有人端着半空的酒杯發獃。
有人半醉半醒地抱怨。
有人在小口喝着悶酒……
大多數的人,都在享受一天中僅剩的空閑時光,無心也無力再高談闊論。
但酒吧的吧枱那,屬於年輕人的座位被幾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盤踞”。
吧枱外的孩子們時而大聲談笑,時而竊竊私語,給這滿是睡意的晚上添上了些許活力。
吧枱里,酒吧的老闆的位置上。一個十歲的女孩在熟練地將一個個酒杯擦拭得一塵不染。偶爾也和外面的幾個男孩閑聊幾句。
而酒吧真正的老闆,一位中年的男人憋在牆角。躺靠在酒桶上,愁眉不語,口中的煙斗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煙圈。
酒吧角落,壞掉一半的舊擺鐘上。時針落在了‘九’與‘十’兩個刻度之間,分針卻准准地指着‘十二’的刻度。
忽然,銀髮男孩從門外闖了進來。
先是抬着頭掃視着酒吧里的各種面孔,然後目光停在了吧枱那。向著那幾個孩子的旁邊跑了過去。
米提爾跳起來,坐到高腳座椅上,整個人趴在了吧枱上。喘着一口口粗氣,對櫃枱裏面的女孩說道:
“拉…呼……拉米…呼…給我……呼……給我……”
伴隨着大口的喘息,吐出的話語變作單個的詞語,卻似乎提到了一個名字,女孩的名字。
“啤酒花飲料,我知道!”
聽到米提爾的聲音的瞬間,名叫拉米的女孩疲倦的眼中閃出了一絲亮光,抬起頭不假思索地判斷。
米提爾抬起右手,做了個看不懂的複雜手勢,以示回應。
雖然手勢複雜難以琢磨,但女孩卻心領神會地一笑,拿過一隻啤酒杯,然後轉過身去,在吧枱里大大小小的酒罐中翻尋。
“米提爾!終於等到你了!”
旁邊位子上的男孩猛然轉過頭來。更旁邊的另外兩個人也很是激動。
裝滿了泡沫液體的大杯子放到了米提爾面前,氣喘吁吁的米提爾端起杯子,將飲料喝下了一大口。
由啤酒花所制的飲料,味道很像啤酒,卻沒有一點酒精,有些苦澀,卻也不難入喉。
米提爾將啤酒杯從嘴邊移開,雖然還在劇烈地喘息着,但已緩過氣來。
“咖咖,呼…沒什麼…異常狀況吧?”
米提爾對同坐在吧枱位置的同伴說道。啤酒杯放回桌上時,大半的液體已經不見。
“沒有任何問題……戰爭將如期進行。”
米提爾右手邊的的男孩攤開了手。‘咖咖’不像是一個名字,反而像是孩子的外號。
“我們‘鼬鼠軍團’的勇士們都到齊了嗎?”米提爾又拿起酒杯灌下了一大口泡沫液體。
“三十個左右的戰士到位!我們的敵人“山貓”軍團那邊也差不多這個數。”
聽着從咖咖口中說出的話語,米提爾大吃一驚。握住啤酒杯的手不禁一抖,啤酒杯中的液體一陣驚濤駭浪。
旁邊的人一陣驚嚇。
幸好啤酒杯中的飲料已經見底,只剩下些泡沫,沒有可以灑出來的東西。
空杯子放到了桌上。
“剩下的那些傢伙哪去了?竟然臨陣退逃!”
“至少大部分人都來了,你就別抱怨了!米提爾。”
米提爾帶着點失望,無奈地搖了搖頭。
抱怨之中重新抬起酒杯,又一次將啤酒杯中盛滿泡的沫液體喝掉大半:
“這樣的‘戰爭’真是寒酸!”
“你們又準備幹什麼壞事?”
吧枱里的女孩擦着杯子,好奇地問道。
“戰爭!”米提爾率先開口。
“打群架!”咖咖緊隨而至。
“噗!”女孩笑出聲來。
不同的答案,同時從兩個男孩之口。原本可以震撼心弦的內容,此時卻只能卻不禁讓人聯想到打雪仗那樣的畫面。
兩句不合時宜的發言加在一起,讓氣氛有些詼諧。但這樣的氣氛卻不是期望中的產物。
“哦,只是這樣啊!”拉米長抒一口氣。
米提爾狠狠地瞪了咖咖一眼。
咖咖一臉無辜,沒有理會米提爾‘兇惡’的目光,只轉過頭對旁邊的另外兩個同齡孩子說道:“你們先走,告訴勇士們,那個銀髮的混蛋來了。”
那兩個男孩帶着興奮,從酒吧的門口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晚街道的黑色中。
酒吧的吧枱,就只剩下米提爾與咖咖這兩個小鬼在開懷暢飲。
在這個國家。法令里,允許飲酒的年齡是十七歲,也是成年的年齡。米提爾與咖咖的年齡加起來已經超過了許多。
雖然兩人所喝的只是飲料,但小孩子坐在酒吧的吧枱前,總會讓人產生奇怪的聯想。
“還沒告訴我,其他人哪去了。我們‘鼬鼠’這邊,‘山貓’那邊,怎麼都有這麼多人沒來。”
咖咖抓了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再過幾天王國的‘斬影劍士團’就要招收新學徒了,大部分傢伙都在為此做準備。”
“斬影…什麼?”
“你不知道嗎?米提爾!”
喊出這句話的是吧枱里的女孩。
吃驚的表情同時寫在了拉米與咖咖的臉上,米提爾卻還一臉茫然。
“哦,是有這麼一回事啊……斬什麼來着?”米提爾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抓了抓腦袋,然後地抬起了自己的啤酒杯。
杯中卻只剩下泡沫。
氣氛有些尷尬,米提爾輕輕地一笑,搖了搖頭:
“好吧,我不知道!”
“斬影劍士團啊!是斬影劍士團!那可是王國的利刃!無數的傳奇劍士都是出自那裏!所以說如果是個男孩,就應該去報名!”
咖咖說得一臉自豪。
“所以說,他們都自不量力地去送死,另外……”
拉米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補充着,然後做出了結論。
“——結果一定很慘!”
一邊說著,女孩還有模有樣地用手在咖咖脖子那一抹。
“這種事不可能在我身上發生!我一定會進入斬影劍士團!!填飽我的肚子!!!”
咖咖躊躇滿志地感嘆着。端起高腳杯,喝下了一口杯中的紅色液體。
“我今天也聽好幾個人說了類似的話。”拉米捏着自己的鼻子,陰陽怪氣地學着他人的聲音:“‘我一定會成為偉大的劍士,一定會成為這個時代的傳說!’就像這樣!”
“我和他們不一樣!”
“沒錯!那傢伙的確不像你……用高腳杯喝着番茄汁!鼻涕蟲似的。”
“…咳咳…噗!”
咖咖在瞬間的激動中被嗆到了。
罪魁禍首拉米,偷笑着將一張餐布遞了過去。
一旁的米提爾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酒杯,酒杯中的啤酒花飲料與番茄汁一樣都是無酒**體。
“咳咳!我一定會…咳…咳咳!…咳咳咳!”咖咖接過了餐布捂住了嘴,咳嗽中的宣言,最後變成了更嚴重的咳嗽。
米提爾無趣地拍了拍掛在腰間的厚重筆記。
“也許我也該去湊湊熱鬧!”
片刻之後,咖咖終於從咳嗽中緩過來。
談論的話題又回到了今晚的‘戰爭’。
“本來有人提議要取消這次“聖戰”。但因為沒法通知到你,所以決定不管多少人缺席,都會如期開戰。”
“作為我們“鼬鼠軍團”的統帥,你就這樣不負責任啊。”
米提爾的手習慣性地伸向了桌上的酒杯。杯中本該只剩下泡沫,但此時卻無中生有般再次盛滿了液體。
米提爾好奇地將杯子抬過頭頂,檢查了啤酒杯的底部,又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
沒發現什麼漏雨之類的異常,也沒有下雨。那麼——無中生有的飲料是哪來的呢?
吧枱里的拉米還在擦拭着杯子,她的手邊是裝着啤酒花飲料的玻璃罐子,罐子裏的液體還在微微晃動!
“本來我也想請假,但我們“鼬鼠軍團”的勇士們不能沒有統帥,所以我才負責地來了……”
“切!”
這時吧枱里的女孩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口中哼出不屑的噓聲。然後挖苦着索道:
“加侖。前天我看到你被山貓的‘老虎’追得滿街跑……這是貓與老鼠的故事嗎?”
“……咳……咳咳!!!”咖咖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加侖才是這個男孩的本名。
女孩“惡毒”地揭了傷疤。然後,自然地將兩個男孩杯子裏的飲料悄悄加滿。
“我們是鼬鼠!不是老鼠!從物種分類界門綱目的‘目’開始就不是一類!”
“那次是意外!還有,男人討論大事,女生別插嘴。”
米提爾與咖咖又一次同時吼道。
“哼!你們給我記好!”女孩瞪了兩人一眼。
米提爾看了一眼女孩氣紅的臉,然後避開了目光。低下頭默默喝光了杯中的啤酒花飲料。
惹怒一個女孩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銀髮男孩裝作沒有事發生,卻輕輕地感嘆:
“我們有麻煩了。”
“當然不是,也有好消息…”咖咖還保持着剛才的亢奮。
“過一會再告訴我!”米提爾放低了聲音,用眼神指了指吧枱里氣紅臉的拉米。
“很棒的好消息…”不看狀況的咖咖提高了音量。
“噓!安靜”
“絕對的好消息…”咖咖已是不依不饒。
“好吧,這下真有麻煩了!到底是什麼該死的消息!”
說出話語后,米提爾沒敢再看拉米的臉色,偏過目光,隨意地掃視酒吧里的角落。
“那就是…就是…。”
咖咖每說一句都提高了音量,一邊說還一邊聳了聳眉毛,故意吊起米提爾的胃口,卻遲遲不肯說出消息的內容,
米提爾沒有再理會裝模作樣的咖咖。在生氣的女孩面前裝模作樣,用火上澆油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悲慘的結果可以想像,只期盼別被拖下水。
米提爾自暴自棄地將手伸向了啤酒杯,酒杯中卻只剩下了泡沫。
牆上的木牌上,寫有不同飲品的續杯價格。沒有錢袋,不敢看那些數字,無奈地搖了搖頭,縮回了手。
就在此時,女孩的纖悉而小巧的手從旁邊的輕輕地伸了過來,偷偷拿走了米提爾面前的啤酒杯。
啤酒杯很快被放回了原位,杯中重新盛滿了泡沫飲料,只是散發的氣味似乎比之前更加濃烈與芬芳。
然後女孩又將手伸向了咖咖的杯子……
“好消息,好消息就是……就是……‘山貓’那邊,愛蘭德……他…”咖咖大禍臨頭都還沒把話說完。
“愛蘭德!那個白痴、廢物與笨蛋的耦合體!……他怎麼了?那個傢伙他也要去斬影劍士團的招募……”
某個名字的出現,讓吃驚的化學反應在米提爾身上化作物理上的沸騰。之前的顧慮已經完全拋諸腦後,激動中的言語也變得無所顧忌:
“是你在說笑,還是我聽錯了?……愛蘭德?太潘?那隻病貓!……憑他?……加入斬影劍士團!……這絕對是笑話。四十個世紀以來最大的笑話!哈哈哈!!!”
興奮中,米提爾抓起桌子上的酒杯,放聲大笑。酒杯移向嘴邊,帶着酒精芬芳的泡沫液體漸漸接近嘴唇。
一旁,拉米帶着一絲壞笑,觀望的眼中滿是期待。
“米提爾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咖咖插了句話。
米提爾放下了酒杯。
女孩搖頭,一陣失望。
“愛蘭德,他病了。急性感冒,今早才發生的事,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耶!!!”米提爾接着咖咖的話說道:“愛蘭德沒來,‘山貓’軍團的就待宰羔羊!我們贏定了!”
“哇吼!!!”
小酒館裏響徹着兩個男孩興奮的吼聲,突如其來的聲波四散開來,擴散到了街道中。
酒吧內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吧枱的這兩個孩子。
門口一個剛剛踏入酒吧的人,連退幾步,回到了外面的街道中,連忙將目光看向門口的招牌,確認自己沒有走錯地方。
門外,街道中。一隊巡邏的衛兵本能地把手按在了武器之上了。
屋檐上,一隻覓食的灰斑野貓驚嚇中聳起了背,慘叫一聲落荒而逃。
“怎麼回事?”小酒館中一個工匠裝扮的人有些奇怪地問同伴。
“首都這裏的‘孩子幫’,和西廊谷底那邊一樣,沒什麼好擔心的。”回答的是一個已經下班的城市衛兵。
“孩子幫?你是說聚在一起的一群孩子,像是‘拉幫結派’那樣打鬧?”
“小孩子的事,誰知道。”
“很久沒見到這種光景了。想不到首都淪陷了那麼多年,還會有這樣的平靜。”
“繼續喝吧,說不準明天那個噩夢又回來了。”
半醉的人說著半醒的話語。
這時,米提爾和咖咖已經從興奮狀態回過神。酒杯已經被停擺了好一會。
已經十點了,快到出發的時間。
“喝完出發!”咖咖端起高腳杯站了起來。
“大幹一票!”米提爾激動地回應。
“算我一個。”拉米壞笑着也抬起了麥茶杯。
三個孩子一起抬起了酒杯。
米提爾一飲而盡;
拉米小抿一口;
咖咖……
咖咖囫圇灌下了第一口酒,第二口還在口裏,第三口還留在杯中。
酒杯被隨手一扔。咖咖便向著廁所的方向衝去了。
咖咖的酒杯飛在空中的軌跡劃出了一條拋物的弧線,紅酒從酒杯中飛出化作一道水幕。米提爾眼疾手快,接住高腳酒杯順着酒落下的軌跡一撂,揮灑的紅色液體又回到了酒杯中,沒有灑出多少。
“有什麼問題?”
米提爾一臉困惑,他將自己只剩泡沫的啤酒杯放回桌上。看了看還有大半紅色液體的高腳杯。帶着疑問,米提爾將它拿了起來,移到嘴邊一飲而盡。
“味道不錯嘛,這種番茄汁。”
“你沒事?!”
拉米一臉疑惑地看了看米提爾的臉龐,看了看咖咖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兩個空空如也的酒杯
米提爾咋了咋嘴,紅色的果汁也是芬芳而香醇,只是沒有一點番茄汁的味道。
“你沒事?”拉米重複了一邊。
“真酒?”米提爾一瞬間恍然大悟……或者說如夢初醒:“我…十歲…喝酒…違法…感覺還不錯。我沒事,咖咖應該也…”
“我感覺屋頂在轉!我也一定是……染上急性流感了!米提爾……叫醫生!快!……拉米!給我杯水……”
五分鐘后,咖咖靠在一張桌子上喘着氣,嘴裏嘀咕着一些還能聽懂的話語,與一些完全不能聽懂的咕噥。這是很明顯的醉酒癥狀之一。
“要是…這次輸了…你…就死定了。拉…米…”這時咖咖吐出了半句威脅的警告,然後腦袋便沉了下去,繼續吐着那些‘晦澀’的語言。
話語傳入耳中,拉米縮在一旁,懦懦地問道:“他說什麼?”
“某人死定了。名字是:拉…米…”
拉米的立刻低下了頭,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般向後退了一步。
“我們死定了,拉米,還有米提爾!他是這麼說的。”
米提爾換了種解釋。
女孩抬起頭感激地看了一眼銀髮男孩。又低下頭,縮了回去。
“不用擔心!第一,我已經計劃好一切,不可能會輸,就算加侖真的陣亡了,絕對不可能!
第二,加侖這麼威脅我、威脅“山貓”、威脅女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第三,加侖他打不過我。”
“嘻嘻。”女孩被逗笑了。
這時米提爾看了看牆上的鐘擺,說道:“對了,我們該走了。跟我一起來嗎?”
“不行,我還得幫忙打理店裏的事,今天還有不少的客人。抱歉,米提爾……”
“去玩吧,拉米。”櫃枱里,酒吧的老闆——拉米的父親放下了煙斗。“早點回來。”
拉米微微一笑,點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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