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軍醫謀生
第二天一早,兵士們在周圍搜了幾圈,沒發現敵人後,便回來把這裏的死屍都草草的做了掩埋。
診殤跪在墳前,眼淚止不住的落下,生命中第二次嘗試失去,而且還是他一直以來最依賴的人。
飛雪落在墳前,落在診殤的頭髮上,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覺得心裏難受。可即便是再怎麼不舍,也終歸無力改變。
“喂!小子,你還有完沒完了,哭夠了嗎?”實在看的不耐煩了,那一身紅色戎裝的顧慈走了出來。
也許是習慣了這種生死離別,又或許這只是一種麻木的場景,讓她忘記,也不用擔心失去什麼,因為在她身邊,一直都有一個人,一個可以撐起天地的那個人。
診殤回過頭去,目光看向顧慈,那紅色的服侍,好像是血,又好像是盛開的梅花。
“這麼大的男人了,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快點起來吧,我們要走了!”撇了那少年一眼,顧慈轉身又走了回來。
身後的哭聲停了下來,診殤抬手擦去眼淚,低頭以額頭點地,在墳前拜了下去。
風雪改變了吹去的方向,也在少年的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他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接下來的路,就是他所有的財富。
第二拜,忘記這一切,讓那隨風吹動的雪花帶走它們,也帶走自己。
最後一拜,診殤抬起頭來,目光暗淡了一下后,又如星星般亮了起來。生與死構成了現在,沒有再執着,也沒有再仇恨,也許這就是他的結果吧!
離開這裏之前,回頭向自己一直以來的家看了最後一眼,那裏唯一剩下的只是漫長的曾經。
“喂!小子?你叫什麼啊?怎麼會住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騎在馬上,顧慈回頭向診殤問道。
搖搖頭,診殤木訥的開口,“我從生下來就在這裏,你可以叫我診殤!”
“嗯!聽起來真不像個名字,不過看樣子也確實是個大夫啊!哈哈哈,以後你就跟着我吧。正好軍中也缺一位軍醫。”
診殤跟在她的馬後,沒有回答,也不曾否認。
下山後,大軍原地整頓了一天,顧慈也向自家父親大人說清了診殤的來歷。顧承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后,最後才笑着點點頭,“今後你便隨軍行醫吧!”
回頭又向顧慈看了一眼,顧承嘆了口氣,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個姑娘家了,也不知以後該當如何?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畢竟隨自己行軍這麼多年了,這軍中的生活,早已讓她與其他女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或許這是她的不同,以後也許會成為一位將軍,繼承自己的衣缽,可那一天她是否會開心,開心於這個她沒有選擇的選擇呢!
一歲那年,顧慈的生母便遭奸人所害,顧承一手將她拉扯大,最終卻還是要給她一條這樣的不歸路啊!
看着顧慈的離開,他沒有多說什麼,卻把目光又放到了診殤的身上,這個人的來歷似乎很是特別,不過與現在倒還無礙!
回過頭來,在回憶之中,顧慈第一次感覺原來男子也有如此特別,又好欺負的人。
沉默的時候很少說話,笑的時候,又顯的很扭捏,她看過這麼多的人,卻是第一次發現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他。
這是好奇!對,只是好奇而已,她才不會在意那個好死不死,一天拖拉着臉,像個孩子似的男人。
可是……每天為什麼要跟他走這麼近,為什麼要去有事沒事就讓他來做呢?
“喂!那個誰,過來……嗯,別看了,就是你,小大夫!”軍營之中,某位大小姐的吆喝聲,不在是聚眾賭博的聲音,而總是把那位小大夫掛在嘴邊。顧慈以前的幾個哥們兒看到這一切,都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自己叫的很急,可那小子來的時候,都好像已經過了很久,顧慈不耐煩的看着眼前的人,“那個,你怎麼才來啊!本將軍感覺脖子有點疼,你過來給我按一下,聽說你還會按摩推拿之法!”
某人一臉黑線,在心裏狠狠的罵了句,我又不是你家僕人,怎麼每次都要叫我來啊。
心裏苦,可自知身在屋檐下,也不好去多說什麼,只能乖乖聽話,可這樣也就算了,顧慈卻還要別出心裁的去“調戲”他。
每次出來,診殤都會很久都不說話,臉上的紅暈不自然的飄動,好像是在隱忍,可看在旁人眼中,卻顯的像是害羞了似的。
在這樣日復一日的行軍中,度過了彼此最青澀的時光,當診殤回頭再走回那條路的時候,也許他依舊還是忍不住的去懷念。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那個每天都要看到的野蠻女子,產生那種怪異的想念?每天都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卻又好像已經喜歡了被她吆來喝去的日子啊?
羞憤的日子,他開始躲避,躲避着每個有顧慈的角落,可越是這樣,她偏偏就越跟的緊。
“女將軍有請!”無論在做什麼事,就算他在雪山上採到一朵百年的雪蓮花,聽到這句后,診殤也會後悔其實自己不該怎麼早回來的。
按摩,捶腿,揉肩,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要隨叫隨到,而且還要忍受那種被惡趣味的“調戲”,診殤感覺自己身心俱疲。
有一天,大軍在一處雪谷中安營紮寨,診殤出去採藥,而顧慈則一路躡手躡腳的跟了出來。
也許那就是開始吧,那一天,他們在山裏迷路了,一整個晚上,兩人相擁在一起,彼此感覺到對方給予的溫暖。
“別動,這樣很暖和!”顧慈縮着身子,窩在診殤的懷抱里,而這一次他卻莫名其妙的沒有反感,而是乖乖的聽從她的命令。
或許這時候,他是在給予,而不是被索取。
火堆前照出了他們的影子,兩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人,那一夜,雖然彼此都身處一個寒冷的地方,但兩顆相互簇擁的心,卻足夠讓這個世界沸騰起來。
只有在黑暗中,我們才最能夠意識到光明的可貴,也只有在冰冷的情況下,我們才能最敏感的感受到來自於身邊的溫暖。
可當黑暗消失,寒冷離去,那彼此還能看到對方的重要嗎?
醒來之後,顧慈看到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火堆已經熄滅,身上蓋着的是診殤的衣服,可那個一直把她抱在懷中的人已經走了。
從地上爬了起來,顧慈抬手將衣服上保留的餘溫收入懷中。起身向前走出去的時候,顧慈看到了一隊人馬從外面走了過來。
那隊人中沒有診殤的身影,當顧慈問起的時候,一個兵士告訴她,是診殤回去告訴他們來這裏的,但他因為受了風寒沒能一起來。
回到軍中,顧慈拉開診殤的帳篷,看着躺在木床上的他,伸手在他額頭探了一下,感覺此時的溫度,要比昨晚熱很多。
顧慈守在他的床前,第一次明白原來自己也是有不舍的,不舍的那個每天都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的人忽然不會如他所願的出現。
老軍醫給他開了葯,顧慈親手為他煎藥,等他醒來喝葯。
也許這就是報應吧!就是她以前對他呼來喝去的報應。
診殤從昏迷中醒來,看到眼前的人,他笑了,不是開心,也不是悲傷,張開嘴喝下她遞過來的葯。
診殤皺了皺眉頭,感覺這葯比他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苦,可苦在那裏,他卻不知道,因為他不敢去品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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