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頭無岸

黑暗裏，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成塊的岩石被冰冷的力量切開，外面的光芒從那斷石的地方撒了出來。

寒氣之中，一截黑色的蛇身在光芒中若隱若現，那小小的鱗片，在這寂靜的空間中反映出外面的光芒。

透過這條黑暗的階梯看去，地下世界裏，有無數條道路，被上面的白雪所覆蓋，而唯一隔絕在黑暗與白雪之間的東西就是它。

這條鐵蛇本已有仙體，可百殺而不死，除非拿走它的內丹，並永恆封印它的肉體才可誅滅它。

盤踞在這裏，鐵蛇早習慣了這裏的一切，隱覓在雪山之下，可助它修化真身，在這天無四季的地方，它的修為日漸神速。

紅色的蛇眼在寒冰中閉上，一道血溢出眼前，如一道炙熱的火焰，慢慢的融化寒冰。

就在這時，紅光之下，出現了一道人影。就見那人從外面的光芒中走了出來，手裏似乎還拿着一本散發著奇異光芒的書。

“授命上仙，在此等候尊駕，帶我去看那千年前，它們留下來的東西！”

“你是誰？”巨大的蛇身忽然動了一下，它沒有張口，卻已發出了聲音。

“吾乃上仙擇任之人，”說著，那人將手中的天書捧在了面前，“此物便是誅天中無上之寶，若尊駕還記得，應該也明白這一切吧！”

“哈哈哈！原來是他選的人！”鐵蛇的目光掃過那本天書，“可他選的人，應該是兩個，一人持天相之書，另一人持世相之書。而且更應是一男一女，若要我帶你去那個地方，你需把她和另一本書帶回來。”

她？那人低下頭，看着手裏的東西，想了許久之後，最後才開口問道，“她死了！我找不到她！”

“哦！”那鐵蛇呼嚕了一下舌頭，“也許沒有，我在這裏可以感覺到另一本天書的力量。似乎來自於雪國的方向，去吧！把她找回來。它的開始，就在雪國，一切的結果卻未必會在那裏！”

“雪國？”那人想起什麼，回頭向後看去，目光中隱約閃動起光芒。

從什麼地方來，又要到什麼地方去呢？曾經在這裏有人問過他，聞聲沒有回答，只是說了句，“我要在這裏等一個人的出現。”

八年前，這裏有一戶人家，聞聲不知道他們姓什麼，他只知道他們是父子，在這裏的一座小石屋裏生活。

他們父子都是醫生，每天都會去雪山上採集山上的食物和野果，還有一些要出去販賣的藥材。

白色的雪蓮花，在他們的眼睛裏，聞聲看到了一片平靜的水面，水裏倒影出他奢望的安靜，裏面還有一個人，一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人。

那一年，她只有六歲，跟着聞聲來到這裏的時候，身上被裹了好多層衣服，看起來像一個笨拙的雪熊。

天上的雲在變動，聞聲聽着那一切的變化，將那個小女孩抱在懷中，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溫暖。

這個女孩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註定要和他一起找到那一切的人，可有些時候，命運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簡單。

這一天，風雪颳了過來，而夾雜在白雪風中的還有那一陣陣的血腥味。那種熟悉的殺戮，像是地獄裏的火焰。

遠處的風中，湧來了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馬，通過他們手裏揮動的旗幟，聞聲知道那是一群蠻兵部落。

在這數以萬里的雪域之中，他們就是一條遊走在群山之中的巨蟒，帶着一道巨大的旋風捲起了地面層層疊疊的雪。

看到那些人馬之後，聞聲果斷讓大家都躲到了一座雪山上，而變故也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

調過頭來，再說那八年前的另一樁故事……

雪國大軍，受王命而來，為的是一舉殲滅存在於雪國邊疆最大的威脅。

當時的主將，便是那位顧承大將軍，而這人也正是顧慈的父親，所有的記憶在雪山中重疊，每個人的心裏都存放着那一切的開始。

風雪之夜，顧慈一路跟在父親身後，看到了長矛穿透敵人的身體，腥紅色的鮮血麻木的印在眼前，馬兒的嘶叫聲，兵器的碰撞聲，還有敵人的撤退聲，都讓她記憶猶新。

一路追逐，蠻兵在雪谷中駐守，而在他們兩方的交戰已是打到了最後關頭。

在這一戰過後，顧慈被任命為先鋒，截殺敵方逃向雪山上的一小股兵馬。

雪山蜿蜒，草木凋零，顧慈所帶的一行人直殺的敵人步步後退。而沿着那些殘兵的血跡，眾人一路追了上去。

雪山的頂端，聞聲忽然睜開眼睛，就見幾十個人影從下面跑了過來，那一刻他無法忘記，一聲慘叫隨即從樹林中傳來出來。

有人被殺，雪埋下這紅色液體，漫步在天地間的靈魂逐漸的在冬雪中消失，當聞聲追過去的時候，只看到懸崖邊上有一隻女孩的鞋子，還有一把帶血的刀。

有人從自己身邊帶走了小女孩，而且這個人並不是剛才的兵士，因為當時聞聲離她不過十米，卻全沒聽到半點聲音。

低頭向下看去，白茫茫的雪上，再找不到其他的顏色和人影，但那隻鞋子卻告訴他確實有人來過這裏。

縱身一躍，聞聲跳了下去，身周的風從下面吹了上來，彷彿要將他廝碎，成為一片雲朵。

另一邊，當顧慈走上山去的時候，看到的是滿地的屍體，其中有幾具被壓在下面，都是一些敵兵。

顧慈翻身下馬，握着自己手裏的佩劍，慢慢的走了過去，探手拉起一具屍體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了一個低微的抽泣聲。

“起來？”顧慈立刻收回手，同時拔出了佩劍，冰冷的劍光之下，顧慈看到了一雙蓄滿淚水的眼睛。

他躲在屍體堆下面，紅色的血落在他的身上，一張驚慌的臉上隱有淚痕劃過。

顧慈揮手，讓身後跟過來的人，把那些死屍都扒開，將裏面的那個少年帶到了自己面前。

坐在一張椅子上，顧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裏的。”

那個人沒有回答，目光向躺在一旁的屍體上看去，淚水也一滴滴的落了下來，將身邊的雪融化。

“喂！跟你說話呢？”畢竟還小，顧慈沒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麼，或許是看久了這樣的死亡，讓她習慣了那一切，才會對眼前的事情，沒有了任何恐懼感。

旁邊的侍從看到那少年的模樣，先在顧慈耳邊說了幾句，解釋了一下后，才低頭去向那少年問道，“死的那些人都是誰？”

少年抬手擦去眼淚，“他們……他們是我的家人，還有……還有殺了他們的人！”

“在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少年搖搖頭，“為了保護我，他們都死去！”

他的目光中有些許的憎恨，在他小小的年紀中，好像有一顆種子，在慢慢的發芽，等待着長大后，要去做的事情。

“你想報仇嗎？”侍從向那些屍體旁邊看了幾眼。

“我……”少年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我不知道！”

“如果只有你一個人的話，不如跟我們走吧，去這雪域中唯一的國度。”

“那裏有多遠。”會離開這裏很久嗎？以後自己什麼時候還能回來？少年想詢問很多，但他卻沒有那樣問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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