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鄉試

04鄉試

毛承斗自觀潮回到家中，便又埋進了閣樓讀書。讀的依舊是治國之道，至於八股制藝對於毛承斗來說並不太難。其實毛承斗有時在想，雖然八股文稍顯呆板，但是並不是一無是處。特別是他所在的前世，人們更應該接受儒家倫理道德的熏陶，從而明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真正含意。

毛承斗自知八股文難不到自己，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就能夠中得進士。畢竟殿試考的是對策，鄉試和會試考的才是八股文。至於對策，其實是皇帝就政事、經義等設問，由考生對答。

毛承斗清楚，倘若自己想通過殿試成為天子門生，那就必須得多讀一些治國之道的書籍，而且這些也正是他最為薄弱的地方。不過這類書籍記起來不難懂，但是要將治國之道與當下社會的複雜局勢相結合則着實在不易。

轉眼間，已過了三五日。

今晨，毛承斗主僕二人，在張氏和彩兒的目送下登上了馬車。不過半日路程，主僕二人已到了杭州貢院附近落腳。所謂貢院，就是科舉考試的地方。

貢院佔地數十畝，四周全部是數丈高牆，而且牆頭佈滿荊棘以防止有人攀爬，所以也叫棘闈。其中貢院內單純用來給考生們考試的獨立號舍就有千餘間，每名考生進入號舍後門都要鎖起來，就連吃喝拉撒睡也不能離開半步。

鄉試按照四書五經、策問和詩賦共分三場，每場再考三天。明日即將正式開考，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士子們，大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閑聊着時局和考題。

不多時，毛承斗也遇到了老相識周鳳翔，二人亦是一番熟絡交談，隨後相邀幾位好友共進晚飯。眾人談天說地好不熱鬧，不過明日即將考試，所以大家也不敢痛飲。

幾杯淺酌過後，眾人填飽了肚子，也就紛紛起身告辭，待回屋休憩養足精神，以應對明日大考。

次日，天未明，眾多考生就已趕到貢院。由於時辰未至，所以貢院大門並未打開，而門前守衛也堅守着自己的崗位，絲毫不敢給予放行。

半柱香過後，天已泛白。此時監考的官員們也依次到來，歷經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才放學子而入內。不過令毛承斗吃驚的是畢姥爺竟然也來了，雖然他未戴官帽也未着官衣，但是毛承斗看着其餘官員對其禮遇有佳，就已經知道畢姥爺的身份應該比自己所猜測的更高。

進入貢院前夕，眾學子都接受貼身檢查，但凡查出作弊者，輕則杖罰、抄家,重則流放,甚至人頭落地。負責檢查的官員們也非常細緻，將每位士子身上搜的乾乾淨淨。不過當輪到檢查毛承斗過後，站在不遠處的畢姥爺卻一臉笑意的朝毛承斗走來，隨後大聲鼓勵道：“豁達小友，你且用心考，老夫知道這回解元非你莫屬！”

眾官員見畢姥爺朝毛承斗走去，大家也紛紛尾隨其身後。當他們見畢姥爺對眼前這位清秀的少年竟如此親密，心中都以為毛承斗是畢姥爺的子侄孫輩。可是誰料畢姥爺一開口，竟然就稱呼眼前的少年為小友，眾官員下巴愣是驚掉了一地。

在此場合下，毛承斗不知畢姥爺故意宣揚是何意，但是他也不敢託大，於是急忙一躬到底道：“晚生謝老爺子吉言。”

眾人只見畢姥爺濃眉倒立，語氣極為不善道：“小兔崽子，老夫與你同輩相交多時，你今日怎如此矯情？”

毛承斗一臉尷尬，卻又不好解釋。只得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自處。眾官員也沒料到畢姥爺如此看重眼前這位少年，於是幾個龍套不免私下議論了起來。

其中吏部給事中文善，這次鄉試被任考試官，便詢問道：“這少年是誰，怎讓畢老如此抬愛？”

龍套甲道：“聽畢老的口氣，這少年此次鄉試定能奪魁啊！”

龍套乙道：“我倒是聽說錢塘有一後生，估摸着也就十六七歲，倒是和眼前這位少年差不離！”

龍套丙道：“諸位，你們難道沒聽見畢老稱他豁達嗎？他就是錢塘的那位後生，毛帥的獨子，神童毛承斗啊！”

這時，杭州知府王家彥也異常吃驚，他倒是沒想到自家女兒的心上人，竟然生的如此俊俏。不過更讓他吃驚的是，他萬萬沒想到畢老會居然會如此喜歡毛承斗，難道畢老就不知道避嫌？

眾人皆驚訝不已，可是卻都停下了腳步，不敢跟毛承斗太過親近。倒是考試官文善，則三兩步就來到他身邊道：“你就是毛帥的獨子毛承斗？”

此聲一出，毛承斗立即就成了場上的焦點，上千道目光紛紛向他投以複雜的眼神。有羨慕，有不屑，有低罵詛咒，還有歡喜慶幸。

毛承斗微微吃驚，卻不忘躬身行禮道：“大人，正是晚生！”

文善大喜，急忙將其虛托而起道：“毛帥與我有大恩，賢侄切勿多禮。”

毛承斗禮畢，看了眼周遭官員的態度，心中已起了幾分漣漪。此刻，畢姥爺卻大笑道：“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二位待鄉試過後，再聊不遲。”

文善身為考試官自然知道分寸，待囑託了毛承斗兩句，便目送他進了號舍。畢姥爺看着毛承斗的背影，嘴裏卻喃喃道：“如今鳥銃的膛線還沒搗鼓出來，你小子又要讓我把鳥銃改為從後面裝彈，你也真他娘的異想天開啊！”老爺子終於受不了毛承斗的大膽變革，忍不住爆粗口罵娘了。

禮炮響畢，三年一度的鄉試終於正式開始。數百官吏府衙官兵，在皇上親自任命的主考官帶領下，協同諸位考試官、同考官、受卷官，以及本地學院博士等要員，對此次鄉試安全進行巡查。

此次鄉試中近千名考生，最小的十二三歲，年長的鬍子都已經花白。甚至祖孫倆一同大考，也未可知。如此便可以知曉，三年一度的鄉試難度有多大，競爭將會有多激烈，甚至比毛承斗前世一本還難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