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
王眉在經她搭橋牽線買了孩子的大多數人都被蔣宏偉他們帶回市局等待判罰,甚至楊家村的那幫子幹部都因為他們知情不報乃至於妄圖瞞天過海的行徑而被叫去市局問話,輕則通報批評,重則撤銷職務與問責之後,於她心裏藏了很久的不安之火終於還是被點燃了。
並且那火苗很快地就以一種燎原之勢蔓延到了她心裏的其他安土。
很快,就打破了她最後的那道心理防線。
王眉止不住地想:她不能進去。
她的小兒子才剛在市裏的大公司站穩腳跟,才剛找到年輕漂亮的女朋友,他們倆還沒結婚,還沒給她生下小孫子。
她現在還沒住過城裏的房子,還沒享受過天倫之樂。
在蔣宏偉他們走後的那個下午,王眉一個人呆坐在電話旁想了很多很多,最後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蔡老闆嗎?聽說小張在我們寧城被抓了……”
同一時間的寧城市局,加班加點地在辦公室里等着的人終於等到了王眉向外播出的求救電話。
——從前的王眉似乎都只有被動地待在原地等待被來自未知歸屬地的未知號碼聯繫的份。
負責蹲守情況的人員幾乎是在監聽聽筒里傳出聲音的那一刻就立馬反應了過來,大喊:“蔣隊,有情況!王眉往外打電話了!”
“讓小李立刻定位對方的位置!”蔣宏偉立即回復。
嚴肅的語氣下同樣裝載着難掩的終於即將撥雲見日的激動。
只是電話那頭的“蔡老闆”是時就和那位在逃避難的小張面對面地坐着洽談之後的計劃。
他們暫時得出的結論甚至是避避風頭。
因而那位聽着王眉那宛如火燒眉毛似的胡說八道,第一反應是對方是不是有因為近日沒接上單所以打算編瞎話地胡攪蠻纏了。
但他還是本着對方既已入瓮地成了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自己就該和對方講些江湖情義的原則勸:“王眉啊,我知道你急着掙錢,可現在的情況是寧城、聊城、江城三城聯合地在通緝和搜索小張,我們總不能讓他在這個風口浪尖還出去作那些事吧?”
王眉聞言一怔,誤以為那位是天高皇帝遠地不了解寧城現今的情況,所以三言兩語地就將她們村現今的情況說清楚了。
她在通話的末尾求救:“所以拜託蔡老闆了,能不能儘快地把我也弄到別的地方避避,最好再給我弄個假.身.份.證……”
畢竟那一連七八個人的指證指不定要害她在牢裏以同謀罪關上多久的。
但王眉沒想到的是,對方在聽完了她的下文之後瞬間就變了臉色地掐斷了電話線,而後臉色鐵青地罵了幾句髒話。
那位“蔡老闆”在手忙腳亂地收拾着東西的同時罵王眉是個掃把星,當初就不該看走眼地拉她這麼個蠢女人入伙云云。
只是儘管他們已經在盡量從簡地從地下室里撤離了,卻依舊在城際高速上被駐守着的警.察們攔了下來。
起初,那位“蔡老闆”還仗着自己沒在警方面前露過面的情況竭力維持着鎮定,奈何他臉上僵硬到了極點的笑容還是引起了警方的疑心。
“你叫什麼名字?身份證和駕駛本呢?都拿出來看看。”穿着制服的警官問。
銳利地如同鷹眼般的眼神從始至終就沒從他的臉上挪開過。
那位在掏假證和乾脆破罐子破摔地踩油門逃逸之間遲疑了一下,最終也就是他那驚魂未定的咽口水的猶疑動作使得攔路警官對他的懷疑指數驟升。
負責一一檢查過路人的警官在看過那位“蔡老闆”的假證之後假意不疑有他地說讓他打開車燈和後備箱看看有沒有其他倒卧着的人。
“怕你是協助那些人逃跑的從犯。”他一本正經地如是說道,槍口卻在對方放鬆警惕地讓雙手離開方向盤的瞬間抵上了他的太陽穴。
他冷了臉色地下命令:“雙手舉過頭頂,然後下車。”
那位身後冒了一身冷汗地照做了,卻在雙腳着地了的那一刻依舊垂死掙扎地意欲逃跑。
然而卻脆弱地被一聲槍響嚇破了膽地軟了手腳,最終跌倒在高速路上被追過去的警.察給制服了。
事後,即在涉案的其他人也都被逮捕歸案了之後,聊城的市局大隊長在做報告時評價道:“很奇怪,為什麼會是這麼膽小又沒計謀的人牽頭做的人口買賣的生意。”
“但凡他當時要是玩個聲東擊西的把戲,或者是像張信那樣避着咱們的鋒芒地不晚些出城,都不至於這麼輕易地就被逮住。”
但是那位大隊長的評價歸評價,就事實來看,無論是音頻對比、那間地下室的租賃人信息、對方匆忙逃竄的情況,還是張信被捕后的供詞,都證明了他是整個事件的牽頭人。
與此同時,寧城市局的審訊室里,蔣宏偉和另一位警員就坐在張信的對面。
聽他一字一句地交代着的他的犯罪事實。
“剛開始是我愛賭,但是手氣卻臭的要死,所以一來二去地就把手頭的錢給輸光了。可我又總是忍不住地想要上桌,總覺得下一局或許就能連本帶利地把我輸出去的那些贏回來,後來就借了我們那兒的一個高利貸。”
“結果當然是我借來的那些錢也輸出去了。而那高利貸催得緊,說是給我一周時間,還不上的話就要剁了我的手,打殘我的腿。”張信說。
“恰巧那時的蔡敘找上門來,問我要不要入伙,我就同意了。”
“第一個拐回來的是個女孩兒,是一個老眼昏花的老太婆帶着的,就在寧城廣場那裏晃來晃去,所以我果斷地把那小女孩兒迷昏了地扛着跑路了。”
張信說著,回憶起了什麼地笑笑,不知是自我嘲諷還是挑釁警方地繼續道:“你們是不知道一個女孩兒有多難賣出去。說兩萬塊錢一個還有人還價,幾經周折才出手了。還害我最後挨了一頓蔡哥的揍。”
“所以啊,”張信盯着蔣宏偉的眼睛,轉折說,“從此之後我就只挑小男孩兒下手。除非有人主動談好了價格地說要小女孩兒,不然我都不願意費那個時間地去拐她們。”
張信在那之後還說了很多很多。
他在把那些被拐賣來的孩子對等成明碼標價的商品的同時,還像是細數自己的戰利品似的一個一個地播報着他曾經在什麼時間,在哪兒,用什麼方式拐走了小孩兒,賣了多少錢,最後又是怎麼擺脫了警方的偵查的。
“可你最終不還是落網了嗎?”蔣宏偉說。
那人聞言,原本沾沾自喜的表情扭曲了點,陰惻惻地說:“都怪王眉那個聽風就是雨的蠢女人。”
蔣宏偉不接話,只在對方罵夠了之後繼續問他:“那些錢呢?”
那人冷靜了點,開口說:“別人分走的那部分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反正還賭債的還賭債,揮霍的揮霍,早就口袋空空了。要不也不至於空手套白羊地在那王眉那破村子裏再度作案。”
蔣宏偉聞言一怔,沉着聲音問:“所以,即使我們不去楊家村追查這件事,楊三和楊琴也等不到你親手把孩子交到他們手上的那天是嗎?”
張信看着蔣宏偉扭曲的表情,像是剛知道似地感慨:“原來那天來接頭的女人叫楊琴啊。”
“不過要我說,這人真的笨的夠可以的,我說最近警方盯得緊,孩子和錢得分開交易,她就信了。甚至還額外多給我了幾張,要我在這把孩子給她之前的幾天對孩子好一點,千萬別餓到他也別打他之類的,都把我給聽笑了。”
那是蔣宏偉第一次意識到他似乎真的遠遠地低估了人性可以達到的惡劣程度。
他深呼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想揮拳揍對方的衝動的同時,沒忘了要問:“那周文夫婦呢,他們問你們買過孩子嗎?”
蔣宏偉料想張信大概壓根都不知道周文這個名字對應的人是誰,所以徑直將周文的照片擺在了對方面前,甚至打算主動提及些和周文有關的事以喚起對方關於周文的零星碎片記憶。
出乎蔣宏偉意料的是,張信早在他說出那些話之前就給出了答覆。
對方垂下眼皮,盯着桌面上的照片說:“是這個人啊,我記得。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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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小朋友大概再過一會兒兒就會大篇幅出場了,寶貝們別著急。(心虛地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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