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王少君格擋在李疏音面前,護犢子一樣護着自家崽子。
他不過是去後街吃個飯的工夫,他的對家就忍不住上門搶人了。
徐霏看他來了,紅唇微勾:“這麼急着來接我,不用那麼著急,你知道,我對你不感興趣。”
Kao!
誰他媽急着來接你。
老子是來趕你出去的,這裏不歡迎你!
“見過不要臉的,就是沒見過像你臉皮這麼厚的。”
“一把年紀,臉上的皺紋都垮到脖子了,盲目自信,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王少君日常跟徐霏互懟。
徐霏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垂在身側的手已經開始發癢了。
真想扇他一耳光,嘴怎麼訥賤!
王少君身後跟着程辭、秦書新和斯然,斯然性子內向站在最後面。
斯然看到徐霏來也不禁有些驚訝,他最近參加的選秀《全民偶像》的製作人就是徐霏,他倒是沒有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他。
“嗨,斯然,又見面了。”徐霏歪着身子伸手跟他打招呼,斯然內心無比激動,笑容不自覺地浮上臉頰。
“沒想到霏姐還記得我。”斯然走上前,柔軟的髮絲耷拉下來無比羞澀,他們就只是在海選現場見過一次而已。他以為徐霏不記得他了,沒想到她不僅記得他,還主動給他打招呼。
“我不僅記得你,我還要簽你。”
王少君:“……”
這八婆果然是來搶人的,而且不只要搶李疏音還想搶走他才請來的猛將。
斯然今天才到,這八婆就知道了。
王少君:“你想簽就簽嗎?合同呢?你以為我的人都是阿媽阿狗?”
徐霏聽了他的話不急不惱,紅唇微勾,神態倨傲:“你的人?他同意了嗎?”
說罷,徐霏望了望斯然問道:“你是他的人?”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無論怎麼回答,都會得罪人,斯然的目光在兩人間移動,隨後折中說了一個比較保守的答案,盡量不得罪人:“我目前在這裏工作。”
王少君勾唇笑了笑,斜目看着徐霏,語氣帶着顯而易見的得意:“聽到了嗎?斯然是我的人。”
徐霏忍不住嘲笑:“人家說的目前在這裏工作,你充其量就是他的老闆,他跟我簽了約,那麼他就是我的人。”
“你少歪曲事實!”
“別自欺欺人,你問問他願意跟誰。”
“徐霏!信不信我揍你!”王少君說不過她,想揚起拳頭揍她,徐霏雙手懷胸,絲毫不懼,甚至往他面前走了一步,“你敢就動手。”
“……你……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不打女人。
徐霏見他慫了,懶得再理他,看向能主事的程辭道:“我要帶斯然和疏音走,其他的我不跟你們搶。”
王少君:“你他媽臉大,你說要帶走就帶走,斯然和疏音是我們的嗎?”
徐霏放下手中的文件袋,看着王少君又冷哼了一聲:“就是你是斯然親爹也阻止不了我簽斯然,Amy點名要斯然,他可是這屆選秀里綜合實力最好的。Amy要捧他,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更何況,我可不想最後捧出來的藝人有這麼個陪酒的黑歷史。”
“至於疏音,我很喜歡他,他具備一切能火的潛質。”說完給了他一記wink.
李疏音面無表情的表示拒絕,甚至有點想溜。
說話歸說話,請不要帶他。
本人沒有出道的打算,謝謝~
“合同我已經帶來了,只要他們同意,我馬上把人帶走。”徐霏晃了晃手裏的合同。
斯然的神魂早已經遊離天際,彷彿突然有一千萬砸在了他的頭頂,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霏姐,你是真的要簽斯然嗎?”一直沉默的秦書新突然開口。
徐霏瞥眼看了看這個面生的人,語氣堅定地回答:“當然。”
她都主動上門了,這還不夠誠意?
秦書新的外貌倒是俊朗,只是還沒有讓她一瞬喜歡上的衝動。
或者說她不喜歡已經被人打磨好了的東西,太過圓潤也代表着沒個性。
“你為什麼想簽他呢?”
“你是他什麼人?”徐霏來回在秦書新和斯然兩人間打量。
斯然見她探究的目光,脊背僵直。
秦書新極度反感她探究的目光,冷冷甩出一句話:“我是他兄弟。”
兄弟?這樣子是兄弟?
徐霏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這斯然居然還有對象,不知道愛豆的職業操守嗎?
對象就是一個男人,那也要扼殺在搖籃里。
徐霏又掃了一眼斯然,他正心虛得不敢說話。
“那是徐霏嗎?”
“不可能,她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有幾道議論聲在身後響起,打破了這片刻的沉默。
“好像真的是耶!”
“過去看看呀……”
四周的騷亂聲讓她心生警惕,徐霏低頭戴上墨鏡,徑直走向李疏音伸手想拉他離開,然而手卻被不着痕迹的躲開。
她笑笑作罷,看着越來越近的圍觀群眾,只能去拉斯然:“跟我走,如果你還想出道的話。”
斯然自然是想的,他從岐南輾轉來到帝都並不僅僅是為了找秦書新進小小的酒吧駐唱,更是因為他成功挺進《全民偶像》500強。
再有一輪篩選,他就能成功進入101強,正式成為全民偶像的練習生之一。
徐霏抓着他的手上車,不一會車窗搖開,將目光投向李疏音:“疏音,你好好考慮一下,我還會來找你的。”
說完,車子揚長而去,只剩下一串尾氣。
李疏音垂下眼眸,表情無悲無喜。
他一有案底的人,哪來的機會出道。
比起出道,死亡的可能性更大。
他要是出現在螢屏上,那個男人不會放過他的。
徐霏走後,王少君便指揮他們各自去做各自的工作。
李疏音是新人,被分到了F級散座區,一人負責6張桌子。
如王少君所說,客人讓他倒酒,他便倒酒。
這是服務行業的基本。
有客人藉著他倒酒的時候摸他的手,他總是反應機敏的躲過。
有客人招呼他陪着喝酒,他只當裝作沒有聽見,假裝還有事情要忙,去給另一桌的人送酒或者擦桌子。
機械地完成一天枯燥的工作,回到宿舍時已經凌晨一點,宿舍的燈光還亮着。
祁冬冬在宿舍狹窄的過道里練舞,斯然的床頭已空,秦書新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抽煙,眼裏說不出的寂寥。
李疏音推門進去的時候,祁冬冬還在練習舞蹈,身子跟隨肌肉的記憶擺動,一個動作卡住,他便反反覆復地練習一個動作,失敗了重來,失敗了重來,就像是在跟自己較勁。
他也沒多在意,脫了濕透又穿乾的T恤扔進盆里。
服務員的工資比表演演員低,工作時間卻比他們更長,內容也更多。
保潔工作幾乎也是服務生們兜底。
祁冬冬見他回來,停下動作,一屁股坐在地上,帶着疲倦的笑容跟他打招呼:“下班了,哥,你趕緊去洗澡,一會兒該沒熱水了。”
李疏音瞥了他一眼,對他的好心態感到不可思議。
聽說他和斯然一起參加《全民偶像》海選,同樣經過了激烈的角逐打進500強,可徐霏親自來會所帶走斯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有人要捧斯然,對他卻是視而不見,他還能保持平靜。
祁冬冬長得也不差,一張臉白凈秀氣,雖然還有幾分稚氣,但能預見以後是個小帥哥,而且他的舞蹈功底不差,先前在會所,他看了他的表演,舞蹈動作嫻熟,solo極具張力,面部表情管理也很到位。
只是年齡小一些,很多機會就這麼悄然溜走了。
儘管累了一天,李疏音依舊是沒有睡着。
出獄前的迷茫,以及那種詭異的焦慮和對某人的念想折磨得他心力交瘁。
第二天清晨六點一到,他便悄悄地起床洗漱。
他要去看那個人一眼,就當是跟過去告別。
正值盛夏,儘管才六點,天色已經大亮。
祁冬冬比較淺眠,一有動靜便會醒,李疏音的聲音雖然已經是很輕,但還是把他吵醒了。
他揉了揉雙眼惺忪的雙眼,遮住眼前的光,懶懶地問:“小李哥,這麼早就要出門呀。”
李疏音正在換鞋子,見他醒了,卻也不想吵醒室內的另一個人,只淡淡地嗯了一句。
換好了鞋子,將耳機塞進耳朵,什麼話也沒有再說,直接出了房門。
祁冬冬還想說桌子上有牛奶可以帶一個填肚子,門卻已經被關上了。
李疏音轉了兩趟公交來到了LS的大廈前,看着那高聳入雲的玻璃建築。
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這裏曾經是他的樂園,而今他只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遙望着這座大廈。
LS、皇庭娛樂、朝瑞娛樂並列為國內三大娛樂巨頭。
LS作為一個以文化見長的娛樂性公司,LS在文化建設方面尤為用心,裝修風格也是別具一格。大廈一共有一座主體,三座立方體大廈,主體大廈為螺旋花園塔樓,大樓層高約300米,純玻璃外觀,每一層都有性外延展的開放空間,由上而下形成螺旋形花園蜿蜒至地下。
大樓隨着高度的變化,形成一個有機曲線,從不同角度看會呈現不同的視覺效果,立方體大廈是彩色玻璃建築,紅黃藍三色撞色,在陽光照耀下時刻散發著灼目光芒。
李疏音抬頭望着這棟早已經被翻新的大廈,他所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他以為他忘記所有也不會忘記這裏。
可事實證明,在那些念念不忘的日子裏,他早已經把這裏忘得一乾二淨。
他一一掃過那些建築,電子屏幕上放映着當下頂流廣告。
他的視線被安歌的巨型海報和人像立體海報吸引,看着成片屬於她的廣告,唇角不自覺染上一抹嘲諷。
他替她坐了七年的牢,而她的人生卻是一直以火箭的速度平穩前行。
他的人生已經低到了塵埃,而她的人生根本不知道頂點在哪裏。
就是因為她的職業,七年,一次都沒來看過他嗎?
她是不是不知道愧疚兩個字怎麼寫?
李疏音走到安歌的立體海報前,用手指摸索那門口立體海報上她的臉頰,恨不得撕碎那張艷麗的臉,然而他的手指剛剛碰到立體海報就被一道嘲諷的笑聲打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循聲轉過頭便看到了戴着黑超、口罩,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男人身材頎長,約摸一米八五,只比他稍稍矮一些,雖然看不清面貌,但看一身意大利高定西服和手腕不經意間露出的綠水鬼,也猜得出這人非富即貴。
再看這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打扮,李疏音自動為他貼上LS某位藝人的標籤。
只是他在監獄裏呆了七年,認識的明星並不算太多。
再加上對方戴着黑超、口罩矇著半張臉,他倒確實沒把他和門口另一處巨幅海報上的男人聯繫起來。
李疏音抽回手,將手插進了褲兜,對男人的諷刺,他也當做是耳旁風。
他這種一生沒有受過挫折在蜜糖罐里長大的偶像,又哪來的立場譏笑嘲諷他。
李疏音的目光並沒有過多停留在聞逖的身上。
聞逖對他的好奇心卻越發濃烈,準確來說,從看清楚李疏音正臉的那一刻,他的心裏便倏然騰起了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氣。
這股怒氣,直接操縱得着他的身體,讓他不自覺豎起了渾身的利刺揮向他。
李疏音不打算多做逗留,抬步正準備離開,手腕瞬間被聞逖抓住,身體被他重重地摔在了身後的玻璃上:“來都來了,不進去看一眼?”
“放手!”李疏音反手一抬,想要掙脫桎梏。
聞逖往後躲閃,卻還是被他打掉了墨鏡。
墨鏡下是一雙撩人的桃花眼,淺瞳色的瞳子裏席捲着難以遏制的怒意,仿若控訴一般直指向他。
看着那沁涼的眼神,李疏音倏然一愣。
聞逖趁機逼近他,直接將他抵在牆角。
蔥根般的指尖挑起他的下頜,像打量商品一樣上下打量着他的臉:“臉整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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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哥兒:媽生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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