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
徐霏被掛了電話,轉頭撥通了聞逖的電話。
聞逖是徐霏捧出來的第二位影帝,與其他天賦異稟、少年成名的孩子不同,聞逖10歲出道演戲,入圈十七年出演了近百部影視作品,是圈內有名的勞模。
少年時年紀小不懂人際交往的複雜,多次與影帝擦肩而過,成年後慢慢積攢了些許人脈,卻因為得罪了皇庭娛樂的千金,被雪藏了整整六年。
從十九歲到二十五歲,一個演員最佳的年華就這麼被徹底埋葬。
期間為了翻紅,參加過跨界選秀,撿起歌曲和舞蹈。
沒日沒夜地唱歌練舞與諸多科班出身的年輕人同台競爭。
參加山區支教真人騷,塑造謙謙君子形象。
可偏偏他付出了再多,也抵不過剪輯師咔嚓一剪。
缺食少水,辛苦錄製三個月,最終出來的鏡頭不超過10分鐘,而這10分鐘裏大多都是背景板。唯一一次的抱怨也被剪輯師無限地放大,被傳成是耍大牌。
參加選角,即使表現出色卻依舊被內定成員取代。
如果沒有徐霏發掘,聞逖的翻紅之路將苦不堪言。
儘管聞逖如今成了影帝,但歸根結底,徐霏才是那個將他從深淵裏拉出來的人。
“是我徐霏。”
“霏姐,有什麼事兒嗎?”電話那頭傳來清澈如水的聲音,聲音柔和舒緩。
聽到這聲音,徐霏不禁覺得心情舒暢:“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想拜託你幫個忙。”
“不用跟我客氣,霏姐你的事就是我事,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開口就行。”
“全民偶像101名練習生人員還有半個月就挑選完畢了,我想請你來擔任導師。”
“能擔任導師是我的榮幸,我讓卿特助把時間空出來。”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對了我還有一件事兒,今天我去找了少君,他手下的一個服務員我挺喜歡的。”
聞逖心領神會,直接開口詢問:“叫什麼名字?明天我讓卿特助過去調人。”
“不用調人,他現在還不願意跟我,他叫李疏音,讓人幫我做做背調就行。”
“這種事情霏姐吩咐少君就行了?”
徐霏伸手敲了敲方向盤,嘲諷地笑着:“孩子們到了叛逆期,總是有不願意聽話的時候。”
“哦~不願意?”聞逖假裝問着徐霏,目光卻看向了餐桌旁邊站着的卿冷,他也沒有刻意地捂住手機,故意讓身旁的人和卿冷聽到,“卿特助的人最近是比我還要大牌了,卿特助還真是管教有方。”
卿冷抬頭,寡淡的眸光看了聞逖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而是看向了聞逖身旁的那人,靜靜地觀察着他臉上細微的表情。
那人沒有說話,纖細修長的手握着程亮的刀慢條斯理地切着牛排。
每一刀落下,將牛排完美地切割成條,每一條的間距都分毫不差。
刀尖觸碰到瓷盤馬上又是抬手落下新的一刀,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切完牛排,男人將牛排放到了聞逖的面前,伸手拿過了聞逖的電話,掛掉電話將手機反扣在桌面,對他說:“專心吃飯。”
聞逖嫌惡地推開面前的牛排:“我自己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商景行沁涼的眼神便朝他掃來。
聞逖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他一句話也沒敢說,乖乖地拿起叉子,將牛排塞進嘴裏。
這個男人就是一個能拆皮剝骨的惡魔,深灰色的眼眸宛若毒蛇,將他身體每一個角落緊緊纏繞,冰冷又令人窒息。
稜角分明的臉,每一個角度都透着薔薇的艷麗,特地染黑的黑色長發如綢緞披散在身後,彷彿是從聊齋里走出來的鬼魅公子,渾身上下淬着冷。
妖艷、特立獨行是他曾經的代名詞,可就算是面對面前這個比女人還要艷上三分的人,聞逖依舊感覺無比的噁心,看着就食不下咽。
沒人比他更清楚那張美人皮下藏着一顆多麼骯髒不堪的心,就因為這張臉,素來溫和的他把全身的利刺扎向了一個跟他有着同樣臉的陌生人。
就是他把他逼成了一個謹小慎微的瘋子,他問李疏音要整容醫院電話的話不假,他的確想換了這張臉,徹底擺脫這座牢籠。
在商景行的注視下,聞逖強迫自己將那些帶血的牛排塞進嘴裏。
他不喜歡帶血的肉,他嘗不出鮮,嘗不出嫩,只覺得腥。
還沒有來得及咀嚼完最後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我吃完了。”
“明天還有綜藝,先去休息了。”
他急不可耐的想要逃離,手腕卻被他牢牢地拽住。
“怎麼,生氣了?不過是查一個人罷了,我讓卿冷去查,別生氣了。”商景行微微挑了挑眉,眼眸里盛滿柔情與寵溺。
“不必,我會解決,卿爺不是我能請動的人,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聞逖似有若無的瞥了一眼卿冷,將手從他的手裏抽了出來,轉身上樓。
看着他漸漸離去的背影,商景行的眼眸里劃過一絲失落,轉瞬眼裏涌動着滔天怒火,將有所的火氣全數撒給了卿冷。
明晃晃的餐刀筆直地射向他,他一動不動地站着,明明能夠躲過,卻筆直的站着,眼睜睜地看着那刀尖劃過自己的臉頰,隨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鮮血順着卿冷的臉頰流下,疼痛在他的臉上蔓延。
他卻不敢輕舉妄動,任由他發泄怒火。
“他想要什麼,你就給他!”
“管好你下面的人,今天的事情,再有下次,毀的就不只是你這張臉了!”商景行霍然起身,不再看他一眼,朝聞逖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卿冷的心口上。
見商景行的背影消失,卿冷這才伸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
他欠商景行三條命,他必須承受他的怒火,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要毫不猶豫的獻上。
這個家裏的人,人人都身在樊籠。
沒有徐霏的打擾,李疏音最近的日子,過得有幾分清閑,卻也有幾分無聊。
他抽空去辦了身份證,拿到身份證的那一刻也沒有絲毫的真實感。
這是他第二次有身份證,上一次還是被李黎逼着去拍了照。
李黎強迫他改了姓氏,在戶口本上強加上了這個他信口胡謅的名字。
他不姓李,他也不叫疏音。
他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重新換回自己的名字。
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裏,他找不到一點兒歸屬感。
當年他居住在這座城市的時候,邳西還是緊靠帝都的一個縣,並不是算帝都境內。
而現在,帝都的面積不斷朝四周擴張,邳西也由原來的一個縣,變成了帝都偏遠區域的一個區。
世界變化似乎很快,可似乎又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日升日落,照舊轉動。
卿冷的辦理效率極高,很快便查到了李疏音近年來所有的資料。
然而,看到那薄薄的一張紙,還是驚訝了一下。
重新讓人徹查,卻依舊只是薄薄的一張紙。
看到照片,仔細端詳這個少年的模樣,卿冷驀然一驚。
照片里儘管只是一張側臉,可這張側臉里隱約能看到商景行的影子。
別人說他和商焱像,大約是沒見過商景行。
他的腦子裏不自覺地將李疏音的面龐與商景行的面龐漸漸地合在了一起。
這是那一天,他在LS門口看到的那個男孩。
難怪當初他覺得熟悉。
如果商景行不是同,他甚至會以為李疏音是商景行在外的私生子。
他繼續翻了翻資料,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無論他怎麼調查,都只能查到李疏音近七年來的資料。
讓人細查也只是根據其他人口述,得到一些零散難以確定真假的訊息。
李疏音出身西營鄉村,母親早亡,父親李黎是個無惡不作的人/販/子,母親死後,李疏音被他帶進城謀生,跟在李黎的身後坑蒙拐騙。
李疏音長得好,李黎經常虐待他,不給飯吃把他餓得骨瘦如柴,再利用他的美色博取女人的同情心,趁機抓一些落單的女孩拐/賣到鄉村。
然而總是被李疏音搞砸,每次失敗李黎都會在他身上施加暴行,把他打得遍體鱗傷,次數多了,李黎最後索性放棄了讓他幫忙的想法,把他送回了鄉下。
不久后,李黎和另外兩個混混帶回來三個女孩,準備轉手賣給鄉下的老光棍做媳婦。
李疏音常年受欺壓,沉默寡言,他學歷低下,見識淺薄,第一次見到大城市的嬌嬌女,漸漸喜歡了其中一個女孩。
三個姑娘個個貌美如花,青蔥般的年紀,李疏音天天給幾個姑娘送飯,對她們產生了感情。
某一天,李黎喝醉了酒企圖對女孩施以暴行,李疏音阻攔未果,摔了酒瓶捅死了自己的父親。
李疏音過激殺人,三個被拐的少女作為目擊證人出庭作證,李疏音以故意殺人罪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這件事在西營影響極大,拐賣、囚禁、殺人……各種刑事案件堆積,當地判決也下得極快。
李疏音進入西營少管所度過四年,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轉折是在少管所內阻止一起謀殺,救下了一個女孩,其母力排眾議為他爭取了兩年的減刑。
年滿十八歲后,由西營少管所移交到北城監獄。去年3月20日,監獄發生火災,李疏音因救人有功再次獲得一年減刑。
前不久剛剛出獄,目前在盛華會所工作。
卿冷看到一系列的資料,內心唏噓。
這種劣跡斑斑的藝人要來做什麼?
他隨即將整理好的資料,遞交給了聞逖:“聞先生,這是你要的資料。”
“放桌上吧,你可以出去了。”聞逖連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對着梳妝鏡整理自己的衣袖,戴上紅寶石袖扣。
卿冷也早已經習慣了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將資料放到了桌面上,妥善安排接下來的行程:“那我先去開車,門口見。”
卿冷一走,聞逖便感覺到一個溫熱的物體朝他抱了過來:“今天要去哪兒?”
低沉的聲音灌入他的耳朵,灼熱的呼吸燙得他神經顫慄。
聞逖不着痕迹地躲開商景行的懷抱,伸手拿了一隻表,一邊戴錶一邊出門:“《璀璨新星》錄製現場,我作為特邀嘉賓過去錄製一期,”
“我陪你。”商景行環住他的腰身,灼熱的呼吸灑在他耳畔。
聞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情名地煩躁:“你的寶貝兒子商焱也會去,你送他就好,我有卿特助送。”
“你是在吃醋嗎?”商景行笑容綺麗。
聞逖勾起一絲冷嘲:我吃你媽的醋!
然而他不敢罵,深吸了一口氣儘力保持情緒平靜:“你不會喜歡那種場合的,你是商氏集團的董事長,沒必要把你的寶貴時間浪費在那些事情上。”
商景行微微垂下頭,淺灰的眸子深若寒潭:“我要是非得去呢?”
“腿長在你的身上,誰也攔不住你。”聞逖沒有再多話,直接拉開了門。
這樣的環境,多一秒他都覺得窒息。
商景行轉動着手指的三鑽戒指,唇角掠起一抹嘲諷的笑。
就這麼討厭他嗎?
就在聞逖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商景行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拉回房間,直接把他摔到了門板上。
高大的身影傾身壓下,將他罩在懷裏,如同餓狼撲食:“聞逖,我警告你,別仗着我對你的寵愛恃寵生嬌!”
“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你能站在今天的位置,得虧你父母給了你一張這麼好看的臉。”
聞逖的心臟微微顫抖,商景行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扼在他的脖頸,彷彿隨時都能奪走他的性命。
聞逖心裏怕的要死,然而,還是壯起膽子揚頭看着他:“你喜歡這張臉,那就剮了,我聞逖過去的二十七年裏,沒有你依舊能活。”
商景行掐住他脖子的手不斷收緊,卻始終不敢真的用力,只是咬牙切齒地道:“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的脖子給擰斷!”
他推開聞逖,“咚”地摔門離開。
聞逖微微地喘息,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他是個替身,一個除了這張臉,在商景行眼裏一無是處的替身。
靠着這張臉,他重新翻紅,得到了資源,一躍成為新晉影帝,和商家最嬌貴的小少爺共享資源。
他該高興的,可他不是同,他從始至終都是被迫,做不到全身心的配合他。
他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商景行糟蹋他時的場景。
那是他這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每每想起他都心驚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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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哥兒:嗯,不裝了,我其實是豪門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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