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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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理第一時間將此事報告給了周先生。
周秦聽說阿籬問了那麼一句,嘆息了半晌,這孩子還是對小蔣有幾分好感。
李助理最後按照周先生的意思,把查來的結果發郵件給了葉小姐:“王家的二少爺一直都有很多異性朋友。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王氏家主王岷就潔身自好,沒有花邊新聞。”
但這句話並沒有真的安慰到葉籬。
過了幾日她與白嫻見面吃飯時,白嫻說起婆婆特別的迷信,讓她學了一套能“順產”的瑜伽,葉籬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李助理都說王舒是慣犯了,他母親不可能不知道的,既然知道,還這麼著急讓白嫻生孩子,當真是其心可誅。
葉籬沉默了良久,欲言又止。
白嫻不知道她怎麼了,拍着胸口問她,“跟我見什麼外,快說,我撐得住!”
葉籬猶猶豫豫地說,“不說你婆婆那些,還有你父母,我只問你,你真的要這麼早生孩子嗎?……不再繼續考察你老公的人品了?”
白嫻笑起來,“這有什麼,他人品不好,大不了我離婚唄,到時候如果有了孩子,王舒給我搞鬼的話,我就帶着孩子回我家。他就是為了我爸手裏的那些地皮,都得給我老實着。”
葉籬見她這樣想得開,到放心了許多,說了實話,“我是聽說王舒以前有不少女朋友。”
白嫻嘆氣,覺得應該是葉籬從姚秘書那裏打聽來的,也沒不好意思,大大方方道,“我也聽說過。誰讓人家家裏有錢呢。不過他說過了,以前是單身,現在結了婚還要忙公司的事,哪裏有時間亂來?有時候他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呢。這種事情要麼想開,要麼天天惦記,自己白白生氣。”
葉籬想她連這個都知道,而且明顯是有過心理建設的,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想着與其當面捅破,不如另外找個機會,讓白嫻從別人那裏知道王舒和伍媛鬼混,而不是從她這裏知道。
這時候,葉籬就有點想念蔣靜哲,他雖然人不行,但這種小事肯定能辦得來。
十月結束,十一月來臨,天氣漸漸沒那麼熱了,就是宿舍不開空調她也能撐住。
蔣靜哲依然沒有消息。
葉籬的論文又發出一篇,開始緊張的等待投稿結果。
這天她在商學院自己的專業圖書館裏查找資料,埋頭苦幹時,導員發消息讓她下樓,說有親戚找她。
葉籬還以為是姚秘書,出來后洗了手就下了樓。
誰知樓下等着的是好幾輛眼熟的車,最中間那輛並非是姚希怡的車,而是周秦慣常坐的那輛車。
只要周秦出門,前後都有許多輛保護的車輛拱衛在旁。
但她舅舅根本沒說他今天會來!
葉籬歡喜地走過去,看見下降的車窗里舅舅笑呵呵的那張臉,最後幾步小跑着過來。
李助理及時從副駕駛出來,替她打開車門,護着她進了車裏。
“怎麼周末還在圖書館讀書?”周秦笑着招呼她坐好。
葉籬手裏還抱着兩本借來的書,心情極好道,“周伯伯你怎麼來了?”她隨手繫上安全帶,好奇道,“我們去哪裏?”
上個禮拜他們才見過面的。
而且,舅舅看上去好像很疲憊似的。
周秦點頭道,“出了點狀況,我怕你有事,接你跟我一起住兩天。”
葉籬不知道能有什麼事情,讓他都出山了,隨即她想到了正在出任務的蔣靜哲,——難道是蔣靜哲出了事?
這種想法一出來,她的猜測就朝着血腥的方向一路狂奔。
葉籬甚至都腦補出蔣靜哲戰死沙場的結局。
周秦明顯不想這時候說這些,問了她學校的一些瑣事。
到了他長住的金帝酒店,姚秘書已經帶着酒店經理專門在電梯口等着,“周先生好,蔣先生已經在樓上等着了。”
葉籬看見了姚希怡就抿唇笑,舉起手小幅度的給姚秘書揮手。
姚秘書一臉輕鬆,也學了她的樣子,笑着給她揮手。
周秦見到阿籬這樣可愛,一路上的擔憂和害怕消解了不少,難得誇了姚希怡兩句。
葉籬忍不住笑起來,連連點頭附和,說了好些姚希怡能幹的好話。
大家進電梯到了周秦所住的樓層,蔣懿恆已經在房間裏等着了。
葉籬看見他似乎也頗為疲憊,精神不怎麼好,當即就覺得蔣靜哲怕是真的出了大問題。
難道真的死了?!
蔣懿恆看見葉籬很好,就放了心,道,“小姚你帶着阿籬去休息,阿籬你這幾天就在酒店住着,我讓小姚給你學校請了三天假,等事情過去了你再回學校。”
葉籬看了眼周秦,又看向蔣懿恆,臉漸漸白了,“……是很嚴重嗎?”
周秦點頭,“主要是防患於未然,你這幾天哪裏都不要去,就跟着我。”
姚希怡帶着似乎有點無措的葉籬離開,去了隔壁房間。
她兩個一走,周秦沉着臉大發雷霆,“老蔣,你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給我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幸好阿籬沒事,但凡阿籬有一點不好,你就等着!”
蔣懿恆此時沒有同他鬥嘴,認了他這句威脅。
周秦仍不解氣,“早知道你管不住他,我肯定不能同意阿籬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回來你們南州讀書!以前是我大意了,太相信你的能力,從今以後阿籬那裏你不要插手,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看管着!”
蔣懿恆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皺眉道,“我已經把阿哲關起來了,這事情的確是我疏忽了。我要知道這個傻子為了討好阿籬,偷偷去做那麼多蠢事,我會同意他天天往外頭跑?
再說,我不知道那邊多危險嗎!還不是因為阿籬在這裏上學,我怕阿哲在跟前胡來,才任他去外面,你也安心我也放心,哪裏知道這小子這麼不懂事。”
這些話就算周秦聽得進去,此刻他也沒耐心同蔣懿恆打太極,堅持自己的主張,不讓阿籬繼續在這裏讀書。
蔣懿恆勸道,“但是阿籬已經在這邊上學有一段時間了,我聽說她還申報了直博,臨時讓她轉學,對她未必是好事。”
“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你先管好你兒子!幸好這次事情發現的早,真有什麼,你那個兒子給我家孩子陪葬我都不稀罕!”
蔣懿恆也惱了,“什麼叫我兒子給你家阿籬陪葬,這次我兒子也差點死在外頭!”
周秦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他不欲糾纏,端茶送客。
蔣懿恆心裏再不痛快,也只能走了。
回到家裏,他第一時間去蔣靜哲的房間找人。
奈何這小子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屋子裏,誰叫門也不開,都一整天了,聽做飯阿姨說他連飯都不肯吃。
蔣懿恆再怎麼生氣,到底是自己兒子,在門口重重拍門問他,“我知道你這次是怕了,我就在外面說,你能聽見,也不用跟我繼續裝自閉。老周說他要把阿籬帶走,我攔不住,也不打算真的去攔。
你自己犯的錯自己解決,但是你也給我聽清楚了,這個記性長一次就足夠了。再有下次,我就是打斷你的腿,也不叫你外頭亂跑。”
蔣靜哲在屋裏盯着自己的幾個電腦屏幕,絲毫不為蔣懿恆的話所動。
他監控了一天的系統,如果有攻擊情況,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只要熬過24小時,系統自動更新,威脅才能暫時緩解。
太氣人太丟人。
太丟人了!
蔣靜哲都不願意去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蠢事兒。
他以為自己做的足夠小心,在尋找她父母從前舊事的線索時,觸動系統差點暴露了葉籬當年第一次被修改的出生信息,如果有對方有心尋根摸底,葉籬此時的坐標遲早被三角洲那些喪心病狂的人查到。
儘管他立刻關閉了所有的消息通道和查詢系統,但他不敢賭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甚至懷疑阿籬的祖母當年意外葬身火海,就是那些人為了報復阿籬父母下的黑手。
從南三角洲回到南州的短短兩個小時裏,他儘管拜託張輝幫忙守着系統,但到底不是他親自守,不能保證究竟有多少信息被傳出去。
雖然從目前看來,系統還沒有被人攻擊,說明他當時搞出來的漏洞並未被人發現,但這足夠讓他後悔死了。
他寧可是自己暴露!
都怪老頭子!如果他早早說了葉籬出生后被上面抹去真實信息、隱姓埋名的情況,他肯定不可能這麼冒進!
酒店裏,葉籬毫無所覺的看書休息,一牆之隔的周秦已經秘密返回高京,與南州的蔣懿恆聯手,從上自下對從前的舊信息進行大規模的覆蓋。
在他昨天接到蔣靜哲求助的時候,他已經出手覆蓋過一次,來到南州指導這邊的人也覆蓋過一次,現在重返高京,做最後一次信息覆蓋,將從前所有的信息做全面更新。
這樣做的確麻煩一點,但是比起個別信息篡改來說,安全性高了一百倍不止。
蔣靜哲熬到了凌晨一點,第三次信息開始自動更新換代,等全部的信息更新結束,已經是五點多了。
他眼睛發酸,整個人都有點懵。
腦中緊繃了24小時的弦此時終於鬆開,他帶着無比的悔意和滿心的輕鬆,閉眼倒床就睡着,一覺睡了十一個小時。
酒店裏葉籬起床后是同姚希怡一起吃的早飯。
葉籬問起她舅舅,“像是周伯伯和蔣伯伯這種,是不是每天都特別忙?”
姚希怡點頭,“蔣先生的確很忙,周先生的兩位公子已經能夠替周先生分擔一些壓力,所以理論上周先生能輕鬆一些。但是他們這種人都是閑不下來的。
周先生並不是真的能輕鬆下來,他卸下一部分事業交給了兩個兒子,他自己又不停地有新的項目,所以其實一點也沒有輕鬆過。”
葉籬聽得笑了,“也是,閑不下來的人就算有人分擔,他自己也閑不下來,肯定會繼續找事情忙的。”
兩人早餐吃了一半,姚希怡接到一個電話,臉上的表情立刻輕鬆起來。
葉籬看得好奇,還以為是有什麼生意做成了。
姚希怡掛了電話,對她笑着解釋道,“蔣先生說今天下午就讓我送你回學校,明天禮拜一正常上課,不用請假了。
周先生因為有事,早上提前回了北州,我下午先送你回去學校,如果還有什麼事情,等明天周先生再來南州了,我再去學校接你。”
葉籬糊裏糊塗的,她能有什麼事兒,好像都是別人忙來忙去的。
不過看着姚希怡從昨天開始就嚴陣以待,今天她終於心情好起來,葉籬就試探的問道,“是不是蔣靜哲出了什麼事?”
姚希怡點頭,“不是大事兒,昨天晚上已經處理好了。”
葉籬心中暗暗猜測,可能沒有死,又救回來了。
在她想像中,蔣靜哲大約翻了不小的船。
他說過要幫她找她父母的一些舊事,所以翻船的時候大約會連累到她,所以舅舅和蔣伯伯才會那麼緊張她,又是請假又是好些保鏢隨時隨地保護。
這種翻船包括他快要死了,不死也重傷的那種。
然而晚上回到宿舍,她就接到“重傷地快要死了的人”的電話,“聽說你最近在申報直博的申請?填了沒有?要不要我幫你審核審核個人信息?”
葉籬先是驚喜,張口就問,“你還好吧?”
蔣靜哲睡了一覺,吃了飯又上樓睡覺,現在才有精神給她打電話,笑道,“好得很。”
葉籬拿開手機看了眼來電號碼,確定是他的手機,問他,“你是回來了嗎?”
“回來了。昨天才回來的,今天補覺睡了一天,”蔣靜哲聽出來對方語氣里的愉悅,忍不住笑道,“我回來你很高興?”
葉籬這回是真的放心了,答道,“是,挺高興的。”
蔣靜哲還想多聽這種好聽的話,“為什麼高興,為了我回來高興?”
葉籬笑道,“對啊,因為欠賬不還的話,其實挺不好的,心裏過意不去。”
這句話沒頭沒尾,聽得蔣靜哲想了好久不知道誰欠了誰的帳,他想不明白,就問出來,“什麼欠賬?”
葉籬言簡意賅的答道,“課時費。”
電話那邊安靜了好久。
葉籬無聲地笑起來,知道他每次回來都要調整一段時間才能正常上課,就及時換了話題,不在調侃他,“我早就申博了,因為有一篇論文期刊的係數不是很高,就擔心能不能過,都等了一個月了。不過過不了也沒什麼,明年還有一次機會。明年再不行,我到時候自己考也能考上。”
考試不難,就是過程麻煩了一點兒。
蔣靜哲終於再次開了口,道,“一定可以申上的。”
葉籬把這句當成恭維,不過也警告他,“你不準插手,這是我的事,就算我自己申不上考不上,也還有周伯伯,你要是亂來,給我弄巧成拙了我就恨死你。”
蔣靜哲戲謔,“你對自己可真沒有信心。我絕對不在這種事情上亂來,你放心吧。我可以幫你看看有沒有人搗亂,這個沒什麼問題吧?”
葉籬聞言放心,道,“那也行,有什麼問題你得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怎麼處理我來決定,不准你亂來。”
“我什麼時候亂來過?要不這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我當年幫你查,這樣你就放心了。”
“不了,我忙着呢,哪裏有時間跟你吃飯。”
蔣靜哲只好招了,“其實我沒在家裏,我在小黑屋,你看這樣,我幫你查有沒有黑幕,你請我在你們學校吃一頓晚飯,怎麼樣,是不是很划得來?”
葉籬聽他就在學校外面的出租屋,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划得來划不來,你在哪裏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都吃過晚飯了。你自己下樓就能買到飯,矯情什麼呢。”
蔣靜哲想了好幾種說法,最後換成自己最熟練的一種,說道,“那也行,不過外面不安全,還是學校里的飯乾淨。這樣,等會兒我到你樓下,你把你的飯卡從樓上扔下來,我自己去你們飯堂吃,怎麼樣?”
葉籬頓時黑臉,怒道,“我飯卡里一共才一百多塊錢!你上次吃了我三十多塊,我一個人才吃八塊!我再把飯卡給你,明天早上我就別賣早餐了。”
蔣靜哲真的很不理解,“八塊錢?能吃個什麼?”
“一碗六塊錢的面,兩塊錢西瓜。這其實都漲價了,我大一來學校那會兒學校又政治菜,五毛錢一份的土豆絲,兩毛的米飯。”
不過現在她至少沒有衣食之憂,就不去和那些還在困難中的學生爭那一點點的飯錢了。
蔣靜哲嘆道,“你也太省了吧,怪不得這麼瘦。可是我真的好餓,快餓死了。求求你救救我,好歹我也為人民服務來着。”
葉籬說不過他,最後不情不願的帶着飯卡下樓。
把飯卡給他讓他自己去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就算飯量是三十塊錢標準的,如果她不在旁邊看着,他一定能把錢全花完。
然後他再借故要給她卡里充錢,故意沖多,接着他就會從此賴上她的飯卡,就等於賴上她。
這人不要臉的招數她簡直太清楚了。
到了學校餐廳,葉籬自己拿卡自己刷,蔣靜哲這一個也要,那一個也要,雞腿一定要吃兩個,偶爾遇到同學來問,葉籬面無表情說是自己哥哥。
蔣靜哲一開始開生氣,生了氣就要加餐。
葉籬就這麼眼睜睜看他今天吃了五十多塊錢的飯,簡直心疼死了。
好容易等他開尊口說吃飽了可以走了,葉籬已經懶得聽他說什麼幫她查有沒有幕後黑手,直接回宿舍睡覺去。
周三下午有課,蔣靜哲覺得自己沒休息好,提前一天打電話請假。
葉籬其實也有點懶得動,就應了周天把課補上。
然而周六早上葉籬都在小黑屋坐了半天了,遲遲等不來人,以為他又無緣無故放鴿子,直接打電話過去質問。
蔣靜哲第一回沒接到她的電話,葉籬要再回撥時,他的電話從那邊撥了過來,“今天明天估計都沒辦上課,老頭子生病了。”
葉籬一下子站起來,隨即想到那天在酒店看見的蔣懿恆,的確看着不怎麼精神,緊張道,“是怎麼了?嚴重嗎?”
蔣靜哲嘆道,“不嚴重,昨天晚上住院的,剛剛早上有個檢查不能帶手機。我在醫院陪着,還有公司的事情,怕是這兩天都上不了課。”
葉籬掛了電話,第一時間給姚希怡發信息問具體情況。
不是她不信任蔣靜哲,實在是他為了能逃課幾乎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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