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蘇醒
男人的意識漸漸恢復時，入眼只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和牆壁。
自己這是怎麼了？客人呢？幽魅的主管呢？
隨着意識一同湧入大腦的回憶令他幾乎立刻想要找地方跪下。
不論如何，此刻身下柔軟的觸感絕不應該是自己享受的。
“哎哎，您別亂動。”正在一旁核對輸液藥品的張曉曉看到男人掙扎着要起身，趕忙伸手將人按住，“您別怕啊，您現在在醫院，手術很順利，多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醫院？手術？休息？
您？
男人只覺得自己一時似乎接受不了如此大量的信息。
“快通知溫醫生，VIP病房的那個病人醒了。”張曉曉飛快地拿對講機聯繫護士台，同時忙着將男人身邊儀器上的各個數據記錄下來。
“您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張曉曉看着男人乾裂的嘴唇問道。
男人一愣，緊接着輕輕搖了搖頭。
“渴就喝水啊，這有什麼好拒絕的？”張曉曉笑了笑，“您剛做完手術，頭上的刀口如果……溫醫生！”
溫樂急匆匆地走進病房，看着床上男人疲倦卻明顯帶着驚恐的眼神，安撫性地朝他笑笑。
“生命體征正常。”張曉曉將剛記錄的數據遞過去。
“辛苦了。”溫樂點點頭，“你去別的病房看看吧，這裏我來。”
“我叫溫樂，你的主治醫生。”溫樂拉過椅子坐在床邊，“感覺怎麼樣？能聽到我說話嗎？”
“……能。”良久，男人才啞着嗓子開口。
溫樂皺皺眉，轉身從飲水機里接出一杯水，插上吸管遞到男人唇邊。
“喝點水。”溫樂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一些，“不用不好意思。”
男人盯着溫樂手中的紙杯半天，這才張嘴咬住吸管，小小地吸了一口。”
“再喝幾口，慢點，小心嗆到。”溫樂臉上暖暖的笑容直撞進了男人心底。
從來有人這樣關心過自己啊……
“你剛做完手術，少說話，聽我說。”溫樂制止了男人費勁的動作，“第一，我知道你是幽魅的……人，所以你沒有必要向我隱瞞什麼，第二，我帶你來醫院、做手術、住院，幽魅的管理者也是知情並且同意的，所以你不用害怕，第三，我……”
溫樂想要直接坦白自己已經買下了他，但是看着男人乖順的眼神，這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第三，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不用擔心。”最終，溫樂也只是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謝謝先生……”男人輕輕地說道。
隨後，溫樂又教他床頭按鈴的用法，囑咐他身體不舒服要及時叫護士，男人一一應下。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溫樂輕輕握了握男人的手，“有什麼事可以讓護士來找我。”
“別怕，有我在呢。”
聽着病房的門輕輕關上的聲音，男人咧了咧嘴角，又攥了攥剛才被溫樂握過的手。
好溫柔的先生啊……
只是幽魅怎麼可能同意給自己做手術呢……自己明明是應該被處理掉的……
————
“那人已經醒了。”溫樂坐在食堂，迫不及待地打開手裏的飯盒。
“嗯……”楚坤皺着眉頭翻動餐盤裏的東西，“……你是怎麼忍受這種伙食的？”
“愛吃不吃。”溫樂聳聳肩膀，將楚坤盤子裏的肉夾到自己碗裏，“你也就嘴硬，哪次比別人少吃了？”
楚坤拍開溫樂再次伸向自己盤子的手，決定繞過這個話題。
“什麼時候醒的。”
“十點多。”溫樂往嘴裏塞了一大口米飯，“算你有點良心，還給他安排單人病房。”
“普通病房人多嘴雜的，誰知道那東西會給我招來什麼麻煩……多幾萬塊錢我又不是出不起。”
“老楚，他是個人。”溫樂無奈地搖搖頭，“你看幽魅能不能儘快給他辦身份證明？醫院要錄入檔案庫，他現在又出不了院。”
“你怎麼這麼多事？”楚坤瞪了他一眼，“你給他起個名字，我去給你辦。”
“名字？”溫樂愣住了，“他沒有名字嗎？”
“他應該有名字嗎？”
“不應該嗎？”
“應該嗎？”
“……”
“叫溫拾吧，好不好。”楚坤最終放棄了說服溫樂承認自己的觀點，“反正是你從我酒吧里拾到的。”
“這也太草率了吧。”
“行了，叫什麼不一樣？”楚坤匆匆幾口將剩下的飯吃完，把空盤子往溫樂面前一推，“我走了。”
“快點！”
“知道了！”楚坤語氣中滿是不耐煩，“怎麼這麼啰嗦……”
————
“先生，您剛做完手術，還不能吃東西，這幾天先輸一點營養液，過兩天家屬可以給您吃一些……您的家屬呢？”查房的小護士將輸液速度調整好，卻突然意識到這件病房似乎從來沒人進來探望過。
“……我……我沒有家屬……對不起……”
“您幹嘛道歉啊？”小護士笑了，“但是還有很多事情要跟家屬交代的，您知道您做手術是誰簽的字嗎？”
“……不知道。”男人慌亂的眼神瞟向一邊，“……可不可以……找一下……”
“您說找誰？”
“……溫……溫醫生……”
“哦，行，您稍等，我給您叫去。”小護士笑眯眯地給男人蓋好被子，推着小車出去了。
沒多久，病房的門再次打開。
“找我？”溫樂笑着走到床邊，附身，輕輕地揭開男人頭上的紗布。
“先生……”男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剛才手足無措的時候……很希望先生在自己身邊而已……所以才有些衝動地讓別人去找先生……
但自己是不是打擾先生的工作了……
看着溫樂潔白的袖口在自己眼前晃動，男人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自己已經這樣了……不能髒了先生……
“別亂動。”溫樂的身子隨着男人的動作再次前傾，“我看看你的傷。”
隨着溫樂身體的動作，男人也看清了溫樂胸口的名牌標識。
“A市國際醫院，神經外科主治醫師，溫樂。”
溫樂……
男人暗暗地在心裏重複着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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