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酈生進諫

第六十八章 酈生進諫

酈生進了大殿,急趨幾步,揮袖拜倒在地,高聲道:“臣酈食其拜見太后!”

趙太後端坐在幾后俯看酈生,峨冠博帶,行禮甚恭,太后輕聲道:“酈卿免禮吧,久聞酈卿大才,不知酈卿今日何來?”

酈食其頭輕觸一下地,抬頭恭聲道:“臣所來,正為解太后之憂?”

趙太后哦了一聲,上下打量酈生,見酈生鬍鬚飄飄,相貌高古,剛正中又有幾分瀟洒,心裏先有三分敬重,跟隨來的兩位,倒是曾經見過,都是長信侯門下的智謀舌辯之士,太后伸手請道:“酈卿請起,坐下說話。”

酈生謝了太后,領那兩位賓客在一側的幾后席上坐下,趙太后問道:“久聞酈卿大名,幾日方才得見,老身何其幸也”

酈卿拱拱手,道:“臣微末之才,不敢當太后誇獎!”

“臣有機密事要啟奏太后,敢請太后屏退左右!”

趙太后見了這三人,知道下面所言,定是和長信侯有關,當下一揮手,道:“你等都退下去吧!”

伺候太后那些女侍謁者,見酈食其要密奏,這些人都是在宮裏討生活的,那個不是機靈的,都知道這種密事知道的越少那是越安全,巴不得離開,一見太後下令,當即微行一禮,急忙退了下去。

太后見人都已離開,遂抬手向酈生遙行一禮,輕聲道:“酈卿欲解我何憂?”

酈食其當即離席,再次拜倒在地,口中道:“太后!如今局勢千鈞一髮,太后還蒙在鼓裏么?”

趙太后這幾日,一心是考慮嫪毐被押之事,只想着嬴政何日回來,好走個過場,趕緊放出嫪毐。

嫪毐既對她說過酈生足智多謀,在她看來,酈生也當是像呂不韋那樣,為人深沉厚重,謀定而後發,才配的上足智多謀之稱。猛聽酈食其開口就是千鈞一髮,她還以為酈食其和往日所見過的那些遊說之士一樣喜歡大言。心中未免略有些失望,淡淡的道:“酈卿言重了吧?什麼千鈞一髮,酈卿明言就是,不必聳人聽聞!”

酈食其早已想定,對趙太后的態度根本就不理會,急道:“太后!臣豈敢在太後面前故弄玄虛!敢問太后,近幾日咸陽城中流言四起,太后可知么?”

趙姬見酈食其很是鄭重,心裏也警覺起來,忙道:“老身自在宮中榮養,等大王冠禮歸來,倒不曾聽說過什麼。”

酈食其當即高聲道:“太后等大王歸來,只怕大王歸來之日,就是長信侯喪命之時,就是太后和大王母子由親變仇之時呀!”

“太后不知,如今咸陽城中傳言,大王乃太后與文信侯之子,非先王之後,不該繼承王位!”

趙姬聽了,頓時又驚又怒,還合著一股羞意,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叫道:“胡扯,胡扯!酈生你大膽,竟敢在老身面前無禮!”

酈食其正色道:“太后,非是臣無禮,只是這謠言可恨,用心險惡呀!”

趙姬坐不住,騰地站了起來,戟指酈生,喝道:“城中還有什麼流言?”

酈生拱手道:“太后,還有流言,言太后要和長信侯一道,毒殺大王,另立幼子登基為王,以長信侯代理國政!”

趙姬聽着,臉色剎紅煞白,手指着酈生,聲音都氣的顫了,喝道:“胡說,胡說,這是何人如此大逆不道,污衊老身!”

酈食其絲毫不懼太后之怒,只是道:“太后,如今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太後身負不白之冤,大王如聽到這些言語,以大王剛猛之性,定然不急細察。大王孝順太后不假,可對長信侯定然恨之入骨,斷然處置,那時長信侯辯無可辨,豈不冤死?”

“長信侯若死,這些流言定然更是大行,以影射太后和相國,相國年邁,早已不願多事,定然退避,就此隱退也未可知。那時太后孤掌難鳴,大王又心生芥蒂。以奸人之能,只怕太后凶多吉少呀!”

趙太后被酈生這一番話,說的頓時呆了,口中喃喃道:“不會如此,不會如此,大王乃我親生之子,我們相依為命多年,大王豈能殺我!”

酈生冷然道:“太后,大王自然不會害了太后,但一旦長信侯和相國等人皆去,朝中上下儘是奸人黨羽,太後身處後宮,難知外事,奸人要害太后,豈不是輕而易舉?”

趙姬一下子想到了庄襄王的另一位夫人,長安君成嶠之母韓姬。當夏太後去世之後,這後宮之中以自己為主,不就是小小一杯酒就要了韓姬的命么?如是母子之間生了隔閡,這後宮大權掌在他人手中,那想要自己的命,還真是輕而易舉呀。

就算害怕嬴政追究,只要預先策劃的好,先重金買通定罪之人,事後嬴政就算鬧翻天,也就是殺幾個人給自己出氣而已吧?

趙姬雖然年輕時,也曾苦難里熬出來的,但畢竟沒經過什麼大事,這些年,國政有呂不韋這樣的十足信重的老臣掌管,先時還有兩位老太后最後掌舵。她對這些政治權謀還真是一知半解,聽酈生說的如此嚴重,趙姬心中驚恐萬分,已是一片茫然,不由自主的身子一軟,坐倒在地,急道:“酈君既知局勢危急,不知以何策教我?”

酈生昂然而起,慨然道:“太后,臣既來見太后,自然是要救太后和君侯與水火之間!”

“太后可知這流言從何而起?”

趙太后搖搖頭,道:“我既然剛從你這裏聽知,哪裏知道從何而起,但想來也是從熊啟那一黨中流出來的。”

酈生順手就是一個高帽戴在趙太後頭上,贊道:“太后聰明天縱,聞一知二,臣佩服!”

然後又道;“如今昌平君等人,借整治長信侯,搬動了老華陽來壓制太后和大王,如今又造出這等惡劣齷齪之詞,來污衊太后清名。以圖藉機讓大王斬殺長信侯,逼退文信侯。如讓他們得逞,那時外有熊啟熊顛兄弟掌握朝政,內有華陽老婦掌握內宮,定會讓楚人正位大王嫡夫人。只怕大王就成了華陽和熊啟等人手中的傀儡,萬一不如意,大王的性命就未必保得住!”

這趙姬和嬴政,血肉相連不算,幼年時母子同甘共苦,相依為命,雖說這感情上也喜歡過幾個男人,對嫪毐甚至還離不開,但誰也比不上嬴政在她心中的地位。酈生如此描繪嬴政未來的暗淡前景,這趙姬已經是大急,喝道:“休想,任何人都休想奪我兒權柄性命!華陽老不死的,如此惡毒,我豈能放的過她,酈卿,你且說,我該如何做,才能挽救此危局!”

酈生肅然道:“太后,長信侯對太后忠心耿耿,侯府賓客上千,人才眾多,當今之計,當然是要救出長信侯,委長信侯以大權,盡數剷除奸人一黨首領,讓大王親政之後,能不受奸人蒙蔽,使賢任能,一同六合!”

“楚系奸黨,內以華陽為核心,外以熊啟熊顛為首腦。只要去此三人,則奸黨盡散。望太后留意!”

趙姬不斷的點頭,只是想起兒子嬴政,這心裏很是放不下,問道:“酈卿,如今大王尚在雍城,這熊啟兄弟,掌握宿衛兵士,我就算救出長信侯,也難殺此二人。萬一兩人鋌而走險,傷了大王,那可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么?”

“如今長信侯乃是大王所關,我要是赦出來,只怕大王也是難堪呀!況且城中兵馬眾多,萬一有大臣不服,起兵對戰,豈不是弄巧成拙?”

酈生忙安慰道:“太后憂心大王,事事以大王為念,臣甚感之。請太後放心,昌平君、昌文君自幼長在秦國,雖為楚公子,根基卻是在秦,兩人家眷也皆在城中。雖掌管侍衛,但畢竟大臣和宮中衛士,並非兩人一黨,就算是知道咸陽有變,兩人挾持大王反攻或有之,但兩人若傷害了大王,則定然立刻眾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這兩位都是聰明人,絕不會出此下策!”

“只要局勢真的不利,兩人自料再無翻身之地,定束手就擒,以圖能先活命,絕不可能來拼個玉石俱焚!”

“只要殺了華陽和其家中宗親,楚系必受大創,咸陽城由太后坐鎮,城中百官和各軍,自然穩如泰山,長信侯威望素重,出面掌握大局,那時我等再恭迎大王返駕,如此大事可定矣!”

趙太後點點頭,道:“酈卿說的正是!只是大王不在,因是冠禮,親政。符節盡隨大王去了,我雖為太后,無符節只怕不易調動軍馬將領。”

酈生搖頭道:“太後過慮了,這些年來,大臣軍將,誰不知太后執掌國政?大王親政,是在乙酉冠禮之後,這之前,不還應是太后聽政么?”

“況且衛尉贏竭,乃是宗室,這次太後為其女賜婚燕國,贏竭對太后感激不盡。太後有詔,衛尉大人定然尊奉不二!”

“內史趙肆,乃是太后國人,這自來到秦國,多蒙太后和長信侯關照,這才得任內史重任,如太后托一大事,趙大人定然挺身應允,絕不會三心二意!”

“中尉麃公,乃我大秦老將,功勛卓著,堪稱軍中柱石,太后如能善加撫恤,中尉眾軍自當效忠王室,不會助逆!”

“如此,太后只要斬殺華陽,則大事不足慮也!”

太後趙姬被酈生說的頻頻點頭,這下果然只有要大幹一番的衝動,再沒了思前顧后的憂慮,當即一拍高几,道:“如此,就請卿擬旨,赦出長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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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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