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躲開!”

血河老祖心中的得意未散,就聽見城中幾處同時傳出一聲爆喝,頓時意識到自己做了錯誤的決策。

他抽搐般的笑容還停在臉上,已經見着天上劍光鋪天蓋地而來,北堂寒夜身後漫天暴風雪凝聚成龍形,咆哮着撲向青葉山城!

血河老祖暗罵一聲,顧不上前一刻的威脅,急忙將血霧從那些凡人的頸子上收了回來,同時將加諸在教眾身上的力量也收了回來,凝成一個罩子擋在身前,與這狂暴的風雪劍光對撞!

轟的一聲,失去了庇護的邪修身上帶着血河大陣的標記暴露在劍光之下,轉瞬就被無數的霜劍貫穿了身體,慘叫都來不及就從受傷的位置開始褪去人間顏色,化作灰白冰雕。

那些預判了北堂寒夜的出手,飛快躲進附近的遮蔽中撐開了防護罩的修士受到這一擊的餘波震撼,只感動天旋地轉,腦子都嗡嗡作響,人人都是臉上發白,看到近旁的同伴眼中俱是驚懼之色。

先前他們在城中血戰的時候都還沒有這麼狼狽,可等到劍宗強援一來卻要抱頭鼠竄,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個想法——血河老鬼真是害死他們了!

看他見了北堂寒夜還不跑,敢跟他正面硬剛,他們還以為他有什麼了不得的手段,結果就是拿了城中活人來做要挾!他來北境之前到底有沒有搞清這裏是什麼狀況?

劍宗行事強硬,不僅僅是在對待北境的玄門正道上,更在他們對待邪魔外道的態度上。要誅殺他血河,這座青葉山城覆滅在劍宗眼中絕對是可以接受的損失。

北堂寒夜更是如此,城中十萬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不比草芥更重,他們這些人更不會是能令他遲疑的理由。

別說是青葉山城,就是拿整個崑崙來要挾他,他也不會在意!

狂風怒號,天地變色,本來被染成血色的青葉山城轉瞬間成了素白的世界。

血河老祖眼角抽搐,眼中的火焰似乎都被吹得搖搖欲墜。

他是知道北境劍宗這近一甲子來變得比從前更加強勢,眼前這個走殺戮道的劍子比起他的師祖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是他沒想到北堂寒夜比想像中的還瘋,還要漠視生命!

感受着漫天劍光斬落在大陣上造成的震動,血河老祖卻痛苦地意識到,即便自己提前知道了也捨不得就這麼走。

他當初就是從北境得到的機緣,他的血河大陣就是昔年在青葉山城之下的陰陽翻覆眼中得到的。

他是因為擅入宗門禁地,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而被驅逐出門牆,想要重歸門牆,自然機緣還是落在這裏。

他耗費了那麼長的時間去做準備,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着自己的心血功虧一簣,故而沒有一口氣要了青葉山城中凡人的性命,而是將之留做後手。

結果不光沒起作用,現在連拖延時間的辦法也沒有了。

他要全力以赴操縱血河大陣才能跟北堂寒夜抗衡,分不出絲毫的心神去將這些凡人的性命填入大陣,他恨得只想吐血。

蒼茫雪色從青葉山城蔓延向整座荒漠。

城中積雪迅速堆滿幾尺,凡人被凍得瑟瑟發抖,幾乎要失去意識。

這兩個距離陸地真仙只差一步之遙的修士交手,若不是血河老祖心有顧忌,沒有放手一搏,只怕整座城都早已夷為平地。

在崑崙正法面前,血河老祖倒成了那個守護青葉山城,不讓它被北堂寒夜的劍光摧毀的人。

血河憋屈無比,操縱着大陣的力量不過才跟北堂寒夜鬥了個旗鼓相當,楚倚陽在神廟下方的血池裏,聽見他憤怒的聲音響徹青葉山城的每一個角落:

“北堂寒夜,你們崑崙枉為正道!你就這樣不顧凡人死活嗎?你若殺了我,大陣崩潰,整個青葉山城都要陪葬!”

然後,楚倚陽聽到了另一人的聲音。

這是北堂寒夜從現身以來第一次說話,他的聲音如冰泉清冽、玉石相擊,說出的話猶如天道化身,全然無情:“生死天定,皆為命數。”

血河老祖發出怒吼,不知是又被他的劍亂了幾分陣腳。

雖然北堂寒夜佔盡優勢,但血河被逼急了難免狗急跳牆,楚倚陽不想多生變故,於是通過與傀儡的連結問去到了陣眼當中的徐妄:“陣破得怎樣了?”

“沒問題,再給我一點時間。”少年的聲音從連結里傳回來,帶着十足的自信,“不過哥哥,我給你破了陣,救了這些人,你要怎麼謝我?以身相許如何?”

“不如何。”怎麼叫他一聲賢弟,他就叫上哥哥了,想起還不知下落的親弟弟,楚倚陽又說了一句,“這些人與我何干?”

徐妄卻認定了他是嘴硬心軟,一面放出了靈力去試探陣法,一面退而求其次道:“那等此間事了,你帶我回你宗門去做客,我現在一個人孤身在北境,供奉又被你殺了,危險得很。”

這一下,楚倚陽果然沒有拒絕。

晏尋聽着上面的動靜,確定了血河老祖不敵北堂寒夜這個修行遲了他一百多年的後輩。

而血池裏又藏着自己這麼一個變數,那他接下來唯一可能做的事就是獻祭城中生靈,好從大陣中抽取力量,在生死廝殺中尋求一場突破。

自己要不要插手呢?

晏尋想着,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少年,見他如畫的眉眼間籠罩着一絲陰翳,似是心事沉重。

雖然他同樣不在意城中這些凡人的死活,但是身旁這個小美人就是出生在青葉山城,而且地上那些少年少女也都算不錯,這樣白白喪命倒是可惜。

正在一邊留神徐妄那邊的動靜,一邊想着弟弟會在哪裏的楚倚陽感到攬着自己的人用手在自己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聽他說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話音落下,晏尋的那雙總是含情脈脈的桃花眼裏就浮現出了幽紫的光華。

可憐血河老祖籌謀數年,機關算盡,上有北堂寒夜壓境,下有晏尋捅刀,再加上陣眼中心的徐妄,看來很快就要退場了。

晏尋一動作,血河老祖就感到了不對,血池裏那隻該死的老鼠,竟然加快了竊取的速度!

他眼眶裏燃燒的火焰一縮,心中陷入了天人交戰。

最終,他一咬牙做出了抉擇:“是爾等逼我的!今日你們所有人命殞青葉山城,到了陰間都記得是崑崙劍宗害你們枉送了性命!”

血河老祖說完,仰頭髮出一聲長嘯。

那在他的頭頂抵擋劍光的血霧瞬間像是煮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將外面刺骨的風雪都擋在了外面,將北堂的劍光也抵擋住了。

霎時間,除了身在陣眼的楚倚陽跟晏尋以外,城中所有還活着的人都到自己身上像被打開了一個缺口,無論有沒有修為,生機都被源源不斷地向外抽去。

地上飛沙走石,血河老祖的髮髻散亂,兩手舉向天空。

城東一片房屋轟然倒塌,碎裂的磚石朝着天上飛去,而待在那個方向的凡人跟修士也都不受控制地飛了起來,被吸向天上血紅的漩渦。

滿地灰白色的冰雕承受不住這樣強勁的吸力,砰然一聲碎裂,在空中揚起一蓬冰晶。

血河老祖狀似瘋癲,仰頭髮出一陣瘋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場突破他不要了,他要他們都死在這裏!

在荒漠中紮根了不知多少年月的青葉山城整個動搖起來,像是要被人從地上連根拔起,城中樓房盡毀,無論修士凡人都無法抵抗這力量。

北堂寒夜凌空收劍,身後由風雪組成的白色巨龍發出怒吼,五爪都陷入這個血紅的漩渦里,用出的力氣卻像是泥牛入海,絲毫奈何不得。

血河老祖臉上浮現出癲狂的笑意——就算是崑崙劍子又如何?在他的血河大陣面前,一切都是白費力氣!

忽然,他臉上笑意收斂,感覺自己冥冥之中打開了某扇大門,從裏面傳出的氣息使他狂喜,使他顫抖,使他敬畏。

朝着天上飛去的人都聽到了自血紅漩渦之中傳出的低沉咆哮。

這聲音令他們毛骨悚然,彷彿喚起了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恐懼,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人全都驚恐地盯着旋渦中若隱若現的門,感到有什麼東西要從其中破界而出。

血河老祖握緊了雙拳,臉上閃過狠色:“給我——”

下一刻,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地下血池,晏尋眼中的光芒越盛,整個人都被包圍在一層幽紫光華中,周身的血池水化成旋渦,與青葉山城上空的血霧逆向轉動。

他在兩個旋渦之間打開了一個缺口,將血河老祖操控着送到天上去的精氣跟力量引了下來。

這性屬極陰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復着他的傷口,拔除在他的血肉里肆虐的狂暴力量。

“不不不!”

眼看着上方的通道就要打開,自己要從其中引出一個強大的存在,把所有人都殺死在這裏,只差最後一點卻又功虧一簣,血河老祖發出怒吼。

他感到自己打開的通道正在縮小,而裏面那股恐怖的洪荒氣息也在不斷地減弱,似乎在被不斷縮小的通道往它來時的路逼退回去。

血河老祖雙手向上一頂想要穩住通道,北堂的劍光卻再次穿透血霧而來。

無數霜劍落下,釘着將浮在半空中的人的衣衫,把他們都釘了下去,血河老祖眼前寒光一閃,手掌刺痛,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乾坤劍的劍鋒自他的右手手背穿透而出,劍尖釘入他的胸膛。

本應該被大陣拒在天外的北堂寒夜站在他面前,手執長劍,完美卻冰冷的臉映入血河老祖的眼底。

血河老祖不敢置信,被抽空了力量、空轉到極致的大陣也開始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了一道清脆的破碎聲,接着是一個陌生少年的笑聲:“破了。”

這一聲猶如喪鐘在他耳邊敲響,他緩緩抬頭,眼中映出天上漩渦崩散。

他所向披靡的血河大陣,還有他的氣運,今日就要斷在這裏了?

不,他不甘心。

北堂寒夜看着釘在自己劍上的人操控着瀕臨崩潰的身體,扭動脖子朝神廟的方向回頭,對着那裏張了張嘴,嘶啞地叫出了兩個字:“神君……”

天光之下,手持陰陽令的少年神君像神情依然沒有改變,還是那樣一派天真的殘忍。

下一刻,北堂寒夜的手腕一動,手中的劍在血河的胸膛里一絞,血河老祖整個人就在風雪中崩散。

天上的人落回地上,釘在衣物上的萬千把霜劍消散。

籠罩在青葉山城上空的血霧消失了,在青葉山城肆虐了一夜的血河大陣也消失了,血河魂飛魄散,天上的風雪再無阻擋,穿透火光落入城中來,將一切染成白色。

身着玄色重衣的劍子收劍,衣袍垂落下來,與腳下覆蓋了一切的白雪形成鮮明的對比。

天地靜了一瞬,然後神廟之下,一道烏黑的光芒自地底逆沖而出,射向天際!

地下血池。

在大陣崩潰的那一刻,晏尋就帶着懷中人從血池中飛了出來,周身光華迅速化成一襲紫色衣袍。

他的衣袍內里淺紫,外袍深紫,無比華貴,將這位魔域七城主之一的魔修襯得翩翩風流。

一池血水被攪亂,烏黑光柱逆沖而起,穿透上層,直衝雲霄。

晏尋微皺着眉,看到在烏光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地凝聚出來,漂浮在其中。

池邊的黑色魔蟒也抬起了身子,金色的豎瞳望着那個方向,見到那物件的形狀漸漸明晰,凝成了一個雕着古樸篆文的青黑巨鼎。

雖然不知道這從血池裏凝出來的東西是什麼,但絕對是一件超越了普通天級法寶的存在。

晏尋毫不猶豫便朝着自己的黑色巨蟒發出了指示:“去取。”

這隻有他跟黑色巨蟒能夠聽懂的話語聽在旁人耳中,不過是嘶嘶聲,盤踞在池邊的黑色巨蟒一得到命令就朝着光柱撲去,要去銜那漂浮着的三足巨鼎。

魔蟒的獠牙尖銳,眼看就要穿透烏光觸碰到那青黑色的巨鼎,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巴掌大的小黑貓從裏面跳出來,一掌按在那懸浮的青黑巨鼎上!

巨鼎一接觸到這小貓的爪子就立刻旋轉起來,從一人高的樣子迅速縮小到只有四分之一個手掌這麼大,讓黑色巨蟒咬了個空。

晏尋眼中光華再現,要定住這隻不知什麼時候潛入血池的黑貓,懷中這個先前為他所救,一直安靜地被他護在身邊的神殿侍奉弟子就忽然出了手。

空氣中鈴聲驟響,晏尋看着這兩枚出現在眼前的蛇形金釵,眼中暗紫光華再盛,將金釵定住。

他總是含情的桃花眼裏映出金釵尾搖晃的金鈴,形狀樣式與少年腳踝上那串鈴鐺如出一轍。

而鈴鐺的主人已經反手在他肩上一拍,借力從他懷中掙脫,朝着血池中央急退而去。

晏尋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身影猶如白色驚鴻掠過血池上空,目光與自己在半空中對上。

先前那些裝出來的害怕與無力已經在他臉上消失了,這穿着神殿侍奉衣裝的少年臉上呈現出了他真正的樣子,與他讓人過目難忘的美麗越發相襯。

晏尋見他朝着自己露出一個略帶嘲弄的笑容,對自己揮了揮手:“就不勞煩晏城主帶我出去了。”

說完退到衝天的光柱前,一伸手就抓住了那縮得不及巴掌大的青黑小鼎。

跟他配合得剛剛好的小黑貓跳到他肩上,就在這一瞬間,原本衝天的光柱隨着小鼎的離開而消失,水面之下生出了一個大洞,從其中生出了無窮的吸力,把離光柱最近的楚倚陽扯了進去!

楚倚陽身形一晃,聽見耳邊系統警報聲乍起,神色微變。

原本的劇情里血河落敗之後,在血池療傷的晏尋輕輕鬆鬆就帶着傅月舒離開了這裏,並沒有遇上這番變化!

而且這吸力彷彿只衝着他來,別說是身在跟這個距離不遠的晏尋跟他的魔蟒,就算是還待在他肩上的小黑貓也不受影響。

見到楚倚陽掙扎着下墜,徐妄一愣,接着張口咬住了他的衣領要把他往外拖。

楚倚陽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青黑小鼎——是它!

這通道打開要帶走的不是他,是這隻鼎,但他試圖放開這鼎,掌心卻彷彿跟它生在了一起,一身修為彷彿也被封禁,絲毫提不起力氣。

那兩支停在晏尋面前的金鈴釵跟他失去了聯繫。

晏尋剛剛被他擺了一道,此刻自然而然選擇作壁上觀,彷彿在等他求救。

心念急轉之下,楚倚陽做了最後一件事。

他解開了徐妄身上的傀儡術,將他往外一推,吼道:“走!”

可是黑色的煙霧漫開,現出少年的身形,徐妄卻像幼虎一般張口朝他吼了回來:“不走!”

說著再次撲過來,一把扯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項鏈,身上逸出灰色的煙氣。

煙氣迷了楚倚陽的眼,他只感到少年的身形在瞬間長大,環抱住自己的臂膀變得更加堅實有力。

徐妄將他整個護在了懷中,同他一起朝吸力驟然加大的黑洞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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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6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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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給五個反派當白月光[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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