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魚
羽仁徹打量着周圍,這是一個水泥房子砌成的倉庫。他在萬屋見到過。
只是比起他見過的倉庫,這裏顯然被廢棄了。角落裏對着幾個破木箱子,還有一個生鏽的鐵桶,地上滿是灰塵,天花板結着蜘蛛網,牆壁上還有個狗洞。
他按了按入口處的捲簾鐵門,應該是從外面鎖住,暴力破壞會對房子的主人造成麻煩。
所以他選擇了從狗洞爬出去。
將背包和大太刀堆在洞口,貼在地上沒有聽到動靜,才手腳並用的爬出,外面是雜草橫生的野地,能看到一條河,河水上的橫木打着旋沿着水流從他眼前掠過。
在側旁,看到了燈火通明的建築物,一棟一棟,像極了夜空中的星星。只是看一眼就心情平靜的收回目光。
這裏的科技水準和萬屋應該是差不多的,不知道會不會也是用手機通訊,用電腦辦公。那種一旦連上就會懸浮出3d立體畫面的高科技。
將背包和大太刀拉出來,拍了拍灰塵背上,又拍了拍鼓囊囊的腰包,聽到沉悶的聲音,他心情有些輕鬆。
背包里裝着金子,腰包里的是鹽,這都是硬通貨。只要有錢,有武力,不管在哪個世界都能活。
只是有點納悶,曾經是一片密林,方圓十公里連人煙都沒有的荒郊野嶺,過去了一千年竟然產生這麼大的變化。
連這麼好的能遮風擋雨的堅固房子都被人捨棄了,這裏的人應該挺富足的。也不知道他身上這些東西夠不夠買個房子安頓下來。
他沿着河水流淌的方向走去,也不用特別去想找路的問題,鋪着水泥的路有車輪的痕迹,附近應該是有人的。
他走了近二十分鐘,沒有流下一滴汗。清光說過,若是他的家族沒有遭遇破城的劫難,像他這種天生神力,還身負強大靈力的人,不管是做武將還是陰陽師都註定名留青史。
羽仁徹沒想過幹什麼大事業,就跟他長大些許后,也沒想過回到他來時的世界去找仇家報仇,或者去投靠親戚,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一樣。
他的母親告訴他‘不要報仇’‘別相信任何人’‘活下去’。
就跟付喪神遵循主人的遺願一樣,他決定也遵循母親的遺願,不懷仇恨、不信人類的頑強活下去,不到最後一刻不放棄。
又走了一段路,一股邪惡的晦氣讓他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有別於溯行軍,這股晦氣夾雜着濃郁的惡意和邪念,他曾經在某個世界遇見過。
也殺過。
還見到了專門殺這種存在的人,對方說這些東西是人類溢出的負面情緒形成的詛咒,又稱為咒靈,而負責殺死咒靈的,則是天生擁有咒力的咒術師。
並不覺得奇怪,時空裝置能夠前往不同的時代和異世界,只是出現咒靈的世界坐標,並不在時空裝置收納的坐標之內,而是偶然一次故障錯投的異世界。
時空裝置有自行修復的能力,因此那個沒有被溯行軍盯上的世界也只去過一次。坐標被他牢牢的記住,他現在所處的就是那個坐標的千年後。
可能是因為靈力者的身份,他對這種東西有天然的厭惡,因此沒有猶豫的就往咒靈所在的方向飛速的跑去。
果然,他看到了咒靈。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只有嘴巴的三米多高的怪物,說不上醜陋,它的外貌讓人聯想不到任何一種動物,像是一團凝聚的肉塊,周身散發著的咒力像是皮毛一樣覆蓋在全身。
讓羽仁徹有點意外的是,那咒靈的目標竟然是一個小孩。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年紀,穿着布料不錯的和服,被蹭得手腳髒兮兮的,臉頰上有肥肉。
這種小孩一看就是家境不錯,不是貴族也養不出這麼多肉。
小孩仰面躺在地上,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緩緩的轉過頭看向他的位置。月光下,是一雙漂亮的鳶色的眼睛,裏面卻暗沉沉的,像是堆積了死物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不是對現狀的絕望,而像是放棄了生命一般,即便面對着這種的怪物,也無法勾起一絲的求救之心。
他連呼救都沒有,扭回了頭,繼續看着面前的咒靈。好像羽仁徹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並是路邊一根野草,一塊小石頭般忽略了過去。
是很詭異的畫面,羽仁徹算過自己在感覺到咒靈後過來的速度,起碼有三分鐘是只有小孩和咒靈兩兩相對。對於咒靈而言,殺死這樣年幼的孩子,甚至不需要一秒鐘。
可直到他到來,那咒靈還是沒有對他攻擊。似乎畏懼着什麼似的,不敢上前。
似乎咒靈明白,自己無法殺死這個小孩,如果攻擊了,反而會遭到反噬。
正覺得無處下手的咒靈,心裏煩躁不已,因此在察覺到羽仁徹的存在之後,直接拋下了小孩往他衝過來。
羽仁徹不躲不避,像是被嚇壞一般。而在咒靈改變襲擊目標后,那個了無生氣的小孩卻像是被觸電一般猛地扭過頭看向他。他大張着嘴巴,似乎喊着讓他跑,又因為發不出聲音,閉上嘴。
用一種像是看死人的目光看着羽仁徹。
那張臉好像在說‘算了,就這樣吧’。
在這裏死掉,也只是這個大半夜跑到這種偏僻地方的小鬼運氣不好。
羽仁徹沒有聽到他人心音的本事,自然不知道小孩心裏所想。他在瞬間就推斷出了咒靈的實力。
很強大。若是按照那位好心的咒術師的講解,這隻咒靈的本事能劃分為上級。若是吃掉了讓他出現的人類,能直升特級。
上級的咒靈應該有相應的智慧,也能說話。意外的是這隻咒靈卻連聲音都發不出,是個啞巴。
跟那個地上的小孩一樣,是個啞巴。
在咒靈近身的剎那,羽仁徹抬手握住身後的大太刀,迅速拔刀,卻只拔出了一半。這是理所當然的,刀太長,他太小,買到手從未使用過的大太刀,他還不熟練拔刀的技巧。
在此之前他也沒使用過大太刀,教導他刀術的付喪神,只有短刀和打刀,對於天生神力的羽仁徹來講,刀的長短無所謂,只要順手就行。
之所以會毫不猶豫的購買大太刀,也是堅信自己發育後會有兩米高,用大太刀會更順手。
他以後不會回去時政,購買的時候自然先想到的是未來的自己使用方便。畢竟武士的刀是身體的一半,不能隨意更換,與其等幾年後還要換一把,還不如直接一步到位。
刀拔不出來,不能一刀斃命,就只能躲。
他身材瘦小,矮身瞄準了對方的短板就能躲過這波攻擊,然而時間太短,握着刀柄的姿勢讓他不如平時那麼靈活,咒靈的利爪沒有抓到他,背包卻落入他的手中。
背包的帶子很結實,但在咒靈那利爪下,比摘掉一顆葡萄還要容易。
啊嗚一口,萬屋出品的,附着一層淡淡的靈力用來增加布料結實度的背包,被咒靈毫不猶豫的塞進嘴裏。
連同裏面幾十斤小判。
羽仁徹親眼看着這一幕,眼睛發直。
什麼鬼?是見到東西就往嘴裏塞嗎?什麼咒靈這麼不挑!
那裏面可是他安身立命的財產之一,憤怒讓羽仁徹直接起跳,凌空抽出大太刀,直接拔刀,左腳尖匯入靈力在空中一點,將咒靈的腦袋一分為二。
大太刀沒有開刃沒錯,但只要將靈力注入刀身,犀利度直接跟持有者的靈力濃度和操作熟練度掛鈎。
這把刀在羽仁徹手裏,殺咒靈就跟切豆腐一般容易。
他想得很好,只要咒靈死得夠快,他的小判就能安好。
咒靈死去后,不會留下身體,咒力能殺死咒靈,靈力也可以。而且純正的靈力天然有驅邪的效果,對咒靈來講跟劇毒一般。
對方消失之後,原地空空如也,正如它突然的出現,死去時也是悄然無息。
羽仁徹有點懵,他不信邪的走到咒靈消失的地方,不知所措的用手摸了摸周圍的空氣,又摸了摸地面,在確定小判跟咒靈一起消失之後,猶如被雷劈中一般的僵硬。
他之前殺過咒靈,也知道咒靈死後身體會消失,但它吃掉的小判又不屬於咒靈的一部分,怎麼會跟着一起不見?
等等,他之前殺過的咒靈,他們也沒有亂吃東西的愛好啊。
為什麼不先揍一頓,等對方把小判吐出來再殺掉?
羽仁徹毀得腸子都青了。
足足過了五分鐘,他才回過神來,漆黑的眸子緩緩的移動到地上那個小孩的身上。
小孩還清醒着,似乎看到什麼讓他感興趣的事情一樣,眼裏有了些光亮。他的眼神帶着探究,羽仁徹看着他的也是。
視線從對方的臉,轉到他脖子上深深的勒痕,再到散落在旁邊的斷裂的細麻繩,然後是他頂上的一根粗壯的枝幹,上面還留着一截斷繩。
破案了,這小鬼上吊自殺沒死成,反而招來了咒靈。咒靈招來了他,吃了他的金子,又被他殺掉。
結論,都是這個小鬼的錯!
羽仁徹神色不善的走近,似乎是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小鬼動了動嘴,可他的脖子受傷,說不出話來,只能夠放棄,用一雙眼睛繼續盯着他。
好像是期待着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羽仁徹散發的殺氣越濃,他越高興。
視線在羽仁徹的臉和手上的刀游移,不知道為什麼,羽仁徹覺得對方好像催促他,趕緊用那把刀將他殺死。最好是像殺死那個咒靈一樣,一刀將腦袋身體分家,又能死又不會痛。
不是羽仁徹的觀察能力太好,而是這個小鬼就差將他的催促直接寫在眼睛裏,和他的臉上。
可偏偏羽仁徹就不如他所願。提着他的領子像拎膠袋那邊一路提回之前那個倉庫。
他想好了,那裏有鐵桶,河裏有水,還有木頭,包里還有鹽。
小判全沒了,他也不在乎再少包鹽,把這小鬼煮了,也算是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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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為什麼那位咒術師那麼好心,給羽仁徹科普那麼多咒靈的知識?
咒術師:我看他有武士護衛,應該出身不錯,咒力很強,對這事還很好奇,想着就算拐不回去當弟子,起碼能發展一下家族業務的,嗚嗚嗚……沒想到他只是白/嫖,好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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