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術是

做手術是

地下診所的新醫生名為“森鷗外”,是接手上一任地下醫生老巴德的產業和工作,據說不久前才來這邊的。

他穿着一身醫護人員常見的白大褂,外貌英俊,笑容疲憊中帶着少許親切的意味。一頭黑髮向後梳成大背頭的髮型,只有幾根桀驁不羈的髮絲擺脫了髮膠的困縛而垂落臉側,青黑的鬍渣殘留在下巴附近的位置上,黑眼圈很重,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睡覺專註修仙的強者。

“喔……我看看初步的光波診斷結果……肋骨斷了幾根,內臟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和出血傷勢,但最嚴重的還是——右臂斷裂、手臂遺失。哎,超過時間太久了,就算拿回你原本的手臂估計也接不回去了,不如換一根?”

他坐在診斷椅上笑容可掬地問滿臉陰沉之色的夏油傑,後者的負面情緒倒不是針對這位醫生,而是針對咒術集團那幫人。至於星野歸一本人作為“病人的朋友”,自然是當然不讓地擠進診室來圍觀長發男性美女如何被疑似煉銅的中年醫生給醬醬釀釀的治♂療。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回答道:“這也正是我願意來這裏的目的。森醫生,你這兒有什麼貨色的機械臂義體?”

“哈哈!多着呢!反正星野先生,我看你來診所前用了龍國‘五彩石’公司今年上半年出品的【納米機器清創止血貼】,做了及時的清創和止血處理。他們家的進口醫療產品貴是貴,但效果也是真的好……所以你右臂傷口目前還算安全,還有一點時間可以慢慢挑選。”

興許是那個勞什子的【納米機器清創止血貼】本身價格不菲,因此森鷗外露出了看見待宰肥羊一樣的神奇笑容。

他先是熱情地讓“星野先生”躺在了一個類似於牙科診所的手術台長椅上,然後把一個纏滿了電線的機械頭環拉扯到病人的眼部位置。幾秒種后,頭環亮起燈光,裏面的信息如同淘寶首頁商品數據一樣倒映進夏油傑的紫色眼眸里。

其實星野歸一對於這個疑似可以逛商城的數據頭環很好奇,對於森醫生口中的【止血貼】也很想一探究竟,但是她此刻礙於自己的“朋友+司機”身份,只能和仿生人女孩愛麗絲坐在一起瞅着手術室。

不能喝酒的人去跟小孩坐一桌.jpg

夏油傑沒費太多時間就選中了一款,森鷗外一看那件商品(以及價格)就開始大誇“星野先生”有眼光,說什麼這是市面上最新的高檔貨、品級非常高又好用、但凡用過的人都說恨不得把另外一條手臂換成同款……最後他笑着說:“那麼,請你先全款下單吧,我馬上為你準備連結手術。”

夏油傑表示質疑:“不是應該做完手術,看看機械臂的效果如何再收費嗎?”

森鷗外理直氣壯,拿出行業依據:“星野先生,你看古往今來,誰家醫院做手術時是術后繳費的?起碼術前得繳納一定的費用吧。”

夏油傑蹙眉:“我可是你們的老客戶,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好傢夥,他已經把自己完全代入“星野歸一”的客人檔案里去了!

圍觀的李四表示吃鯨。

雖然森鷗外依舊全程保持微笑,但還是堅持行業原則:“抱歉,這個真的沒辦法通融。而且星野先生你選中的這款機械臂價格可不太便宜……”

夏油傑眼看白嫖失敗,最終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左手挪開擋住視線的機械頭環,雙眼向森鷗外的眼睛看過去。

森鷗外一動不動,任由對方盯着自己的眼睛。

原因很簡單——這是這個時代的人的網上支付方式!

只要對視一眼就能付錢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方便?

夏油傑的瞳孔開始閃爍着微弱的紫色光芒,類似於個人信息賬戶的登錄狀態,然而他突然疑惑了起來,面色僵硬了幾秒后明顯變得有點驚慌失措。

於是接下來診室里的另外兩人一仿生人都圍觀了這個面色蒼白的男人是如何變得愈發麵無人色、驚怒莫名的變臉絕活。

“這……有人凍結了我的賬戶!該死……”他喃喃地說道,“難道是他?不對……他不至於……”

一聽說病人沒錢,森鷗外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擺出一副冷酷漠然的神態盯着這個被人凍結網上賬戶的窮鬼。

看來也是一位變臉大師。

夏油傑彷彿想到了什麼,但一時間又無法確信,再加上右臂傷口的【止血貼】效用即將過去,他開始感受到那劇烈非人的疼痛一絲絲地傳遞到神經中樞的感覺……

“唉。”森鷗外伸出戴着橡膠手套的左手摁了摁病人結實的腹肌,像是無意間給出了一個好建議那樣,“通過剛才的初步掃描結果來看,星野先生你的腎臟還蠻健康的,又是原裝……有沒有考慮賣掉一兩個呀?”

“我賣腎做什麼?”夏油傑面色微變。

“換錢給你裝手臂呀!人可以沒有一個腎,但怎麼能沒有一條手呢?”森鷗外此時的表情像極了那些上門推銷騙人產品的混賬推銷員,各種不要錢的甜言蜜語砸過去,聽得星野歸一自己都想賣腎換手了……

但是夏油傑態度堅決,就是他媽的不賣腎。大不了他不裝機械臂了!老子回頭自己DIY一條機械手臂出來!

……當然,這是氣話,倘若熬不過這一兩個小時,這個重傷員怕不是就可以下場領便當劇組殺青了。

不過夏油傑還沒算犟到家,而是默默地用眼神看向一旁的口罩“壯漢”李四,不怎麼抱有希望地盯着她。

其實說實話,夏油傑並沒有真的覺得這個奇怪的路人會給自己出醫藥費。

他如今也猜到了,估計這人是來試探這家地下診所的新醫生水平的,所以路上隨便抓了重傷的自己過來看看。

大家非親非故,誰會替瀕死的小白鼠花費不必要的錢呢?這種奢望果然想想就可笑吧。

果不其然,星野歸一在接收到他的眼神求助后明顯猶豫了幾秒,但最後還是站起來問森醫生:“如果除去安裝機械臂的費用,其他傷勢處理的話大概要多少錢?”

對此同樣有些驚訝的森鷗外轉身給她報了個價,不貴,也就20萬日元左右,這還是看在“老客戶”的面子上打了8折后的價格。其實20萬日元差不多相當於一個便利店員的一個月兼職工資——要知道,此時的夏油傑除了手臂斷口,還有身上其他零零碎碎的問題,什麼肋骨斷了啊、內臟出血啊、小腿骨頭被切斷啊……

“市面上目前最便宜的機械臂要多少錢呢,森醫生。”

“六千。”

“也不貴呀。”星野歸一覺得這是日元單位。

森鷗外笑了一下:“貨幣單位是‘美金’。摺合成日元,哪怕品級最低的G級機械臂,都要66萬日元出頭,這還僅僅是成本價,沒給你算人工費和市場溢價。要是在正規醫院做這個手術,沒有100萬日元你都買不到。”

星野歸一被這個66萬日元的價格噎住了,若無其事地問起其他平價替代方案:“那如果不裝機械臂義體的話,他的右臂肩部神經會壞死嗎?”

“嗯……一般來說確實是這樣的,所以這種連結斷肢的手術都是越快越好。”森鷗外故作為難地思考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李先生,你要是願意加多10萬日元,我可以給他做一個肩部的神經活性處理手術,再給他送一個最簡單的機械臂替代品進行日常維持,讓神經暫時受到一定程度的‘矇騙’——當然,這僅僅能維持一個月左右的神經活性,要是到時候還湊不夠正常機械臂義體的價格,我就只能對你朋友的肩膀……說句抱歉了。”

星野歸一沉思了起來,如今她身世未知,疑似同樣被人追殺,原主的朋友為她而死,她為了逃命甚至不惜易容光頭、炸屍體、製造人為性質的火災……但就算這樣,原主留給她的賬戶外加此時身上的所有現金也才40萬日元左右。

——原主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賺得還沒有一個便利店兼職店員的兩個月工資多!

她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夏油傑,他此刻依舊躺在那張手術椅上,目光平靜而深邃地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什麼。因此女孩子問道:“我想單獨和我的朋友談談,可以嗎?”

“當然!”森鷗外善解人意地解開自己右手臂的那一圈醫療機械手,起身帶着愛麗絲往手術室外頭走,“一會兒你好了就叫我。”

很快,手術室里僅剩二人。不過星野歸一覺得那個森醫生多半會在診室里加裝竊聽器和隱形監控器,因此也不過說什麼或者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她走到手術椅前,居高臨下地俯瞰着躺在椅子上的長發男人,問道:“你的賬戶現在是什麼情況?”

“有人凍結了它,就在剛剛。”夏油傑聲音略顯嘶啞地回答,“但奇怪的是,我不知道對方是誰,目的何在。我甚至懷疑這僅僅是個開始。”

“所以你身上有一堆新的麻煩,而你又覺得不是那幫‘老朋友’(今晚追殺他的人)做的?”

“對。”男人眨眨眼。

“也就是現在可能有兩方的人在找你麻煩?”

“我的直覺不出錯的話,就是這樣。”

星野歸一認真地想了想:“像你這樣給周遭之人帶來危險和麻煩的傢伙,還是死了會比較好吧?”

“確實,有時候我也會這樣認為。”夏油傑頓時苦笑起來,但他的笑容里並沒有多少怨恨,“但我還是……感謝你今晚把我送過來,起碼在過來的路上你已經為我承擔了本不屬於你的風險。”

星野歸一冷着臉,根本不吃這一套:“你以為你對我說好話我就會替你出手術費?”

“我沒這麼想。”夏油傑語氣溫和地回答,在這一刻,臉色蒼白的他竟然是意外的平靜與釋然,“生活這座城市的人,尤其是混我們這一行的,早就有了朝不保夕的死亡覺悟了。”

不是,大哥你到底是混哪一行的……

“我懂了。”星野歸一拍拍他的左肩膀,感覺摸到了衣服底下瘦骨嶙峋的骨頭,爽朗地說,“你安心地走吧,我這就去聯繫火葬場給你提前準備後事。”

她說完轉身離開。

夏油傑愣了幾秒,他沒想到自己人生中最後的階段竟然是被一個素不相識的猴子和一個可疑的見錢眼開黑醫所決定的,說實話這個故事有點諷刺,但他又覺得跟自己如今的結局莫名地相匹配。

再怎麼說,火葬場的焚屍爐結局也要比清道夫們的肢解手術台要好。

倏然間,夏油傑對着她的背影大笑起來:“李先生,記得選最便宜的套餐!別再替一個死人多掏腰包了!”

那笑聲里有着某種說不清的遺憾和疲倦,但隱約間又有些無可奈何的釋然。

星野歸一走出手術室的大門,順手關門,發現森鷗外正抱着雙臂在面前的走廊上等待自己。

“怎麼樣?”這位中年醫生的笑容依舊親切和善,像個熱心腸的好人,“你要是想聯繫火葬場,我這邊有熟人。你要是想聯繫清道夫來收屍,我也認識幾個‘朋友’,甚至還能讓你多賺點。”

“……清道夫到底是做什麼的?”星野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森鷗外奇怪地看着她,反問道:“你剛從鄉下來?”

異世界原始土著星野歸一坦然撒謊:“差不多。”

森醫生只好耐着性子給這個鄉巴佬簡單地解釋起來:“說白了,清道夫就是一群吃死人腐肉的‘禿鷲。”

“他們會折磨瀕死的人拍成‘超夢’視頻短片放在網上賣個好價格,然後再把屍體裏有用、有價值的器官、義體和高級插件挖出來賣掉,最後把骨頭架子做成標本,賣給那些醫學實驗室和各大高校用於醫學研究,要不然就是一些變態收藏家用於私人收藏。反正就是類似的這些事情,死人的廢物利用什麼的。怎麼賺錢怎麼來。”

說到這裏,他猩紅的眼眸露出了好奇澄澈的目光:“所以,你想聯繫哪邊?”

星野歸一注視着他這張看似溫和無害、實則浸透了黑暗與血腥心思的中年男人面孔足足十幾秒,眼眶中紅芒閃動了幾下,被30萬日元的手術費直接轉給了對方。

“去救活我的朋友吧,森醫生。”她認真地說,“但倘若你覺得我因此軟弱可欺,那我就把你賣給你的清道夫‘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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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其實……跟這個世界有點格格不入。

她選擇救傑哥,並不是因為那是傑哥,而是她覺得那是一個“人”。

她現在連人家名字是啥都不知道呢。

看過我上一部作品《咒術師選擇轉職玩家》的讀者都知道,小紅大部分時間是個正能量十足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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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后我掀翻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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