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燃青是嚴於律己的完美主義者，穿着優雅的禮服在鋼琴演奏廳沐浴掌聲。

而陸原野和他是完全相反的人。

他懶惰任性又意氣風發，喜歡揮灑汗水的籃球場、充滿廉價孜然香氣的路邊攤，讓人頭皮發麻的極限運動對他而言是一種痛快的釋放。

一個不沾煙火，一個滿身煙火，就像不可相融的冰與火一樣。

他們就是這麼不合適，不般配。

“砰——”

陸原野一腳把門踹開。廢棄的木門坍塌濺起灰塵。

手電筒的光將他深邃的輪廓照亮，側臉背對沈燃青收回腿，看上去有種使蠻力野狼般的兇狠。

他頭髮都是灰，隨便低頭甩了兩下，再回頭眯眼看向沈燃青，嘴角一翹，挑起眉。

他什麼都沒說，那雙不可一世的眼睛又好像驕傲地在說，“牛吧，聽話吧。”

沈燃青：“……”

像是大型犬在甩着尾巴邀功。

旁邊的房間有人聽到他們的動靜，從里咚咚咚地敲了門，“有人出來了嗎？”

周泓玉的聲音。

沈燃青扭頭去看。他們房間的門中間破開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周泓玉興奮激動的臉從洞裏探出來，一看到陸原野，笑容凝固。

陸原野更是揚起眉毛譏諷道，“不是不缺我幫嗎？”

“……”

周泓玉立刻沉默了。

一邊秦上伸長脖子擠過來，看看地上的木門和碎片，“你們踹門出來的啊。”

沈燃青點頭，“嗯。”

秦上疑惑，“那怎麼一回事兒啊？我們這邊的門踹不開。”

陸原野手扶着脖子活動一下，輕微的骨節撞響的聲音響起，“我來試試。”

“你能行嗎？”秦上質疑，“我剛摸了，這門也就是做舊的，其實賊厚。”

陸原野眼眉一提，“怎麼不行？”

深刻的輪廓在黯淡的光線下似乎十分不快。眉毛壓低眼眸眯起，看起來一副爭強好勝不喜質疑的樣子。

秦上失笑，“行行行，那你試試吧。”

他三十多了，看沈燃青都是弟弟，看陸原野更是小孩了。

陸原野嘴角勾起一個笑，“那你躲着點，我力氣很大的。”

秦上忍着笑就往後退。

陸原野回頭拉一把沈燃青，“你也離遠些。”

沈燃青也點頭。

剩下一個周泓玉撇着嘴僵着，沈燃青輕聲道，“往後走，免得傷到你。”

周泓玉也就沒什麼遮掩了，笑笑，“就他？”

陸原野嗤笑，懶得給他好臉色，助跑兩步驀地飛起身一踹。

髮絲飛揚，外套掀起，一張鋒利帥氣的臉龐傲慢不馴。

“砰——”

門又被強行踹開，周泓玉被嚇了一跳，跌兩步倒在摔地上。

秦上在灰塵裏面露臉，沒想到他真能踹開，震驚一小會兒，連忙回身把周泓玉扶起來，“沒事吧？”

周泓玉手掌被粗糙的地面磨了一下，眼角疼得泛紅，被秦上扶起來之後抬起頭，“你……”

陸原野隨手拍着衣服上的灰塵，扭頭和沈燃青說話。

不等他接著說完，周泓玉忍着疼憤懣開口，“沒看到我摔了嗎！”

陸原野睨他一眼，又低頭慢悠悠把身上的灰拍乾淨，接着和沈燃青說，“這麼久沒清理的地方也讓你們來，這導演不知道想着什麼……”

周泓玉被忽視，忍不住又喊一聲，“陸原野！”

陸原野眯眼看過來。

“你不知道收點力嗎，後面有人啊！顯擺什麼？”

陸原野笑了聲。

與他冷漠的眼眸一觸，周泓玉後背也禁不住一涼。帥氣是帥氣，但哪怕是在笑都透着危險不馴的勁兒，總讓人心底生出些避之不及的驚懼。

“好了好了，別吵了，這事兒有啥好吵的？”秦上說，“小陸也是好心。你要是別犟，和我一塊兒躲遠些，什麼事兒都沒有。”

周泓玉死死咬着嘴唇。

“哥哥都提醒過你了，”看他一副怨氣頗深的樣子，陸原野挑眉，“再說了，我就顯擺，怎麼了？”

不爽？

那就忍着吧。

周泓玉果然也忍了。

他心裏考慮到很多，隨後驚懼交加地發現自己這次的表現屬實談不上好。為了稍微彌補一下觀眾緣，還是跟在他們後面一起去找別的嘉賓。

可惜節目已經進行大半，先只差剛剛把他們帶來這裏的npc交代線索。沒有給周泓玉太多的展示機會，把嘉賓們都帶出來之後，沈燃青從剛剛那個把他們引到這裏的npc處得到線索，闖關輕而易舉。

看着已經把線索全盤托出的NPC，不知道為什麼一股子鬱悶。

沈燃青問一句，“怎麼了？”

npc：“你知道npc最開心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沈燃青一愣，搖搖頭。

“嚇到人的時候。”npc，“你讓我體會到了最沒npc尊嚴的一天！”

沈燃青失笑，“我是不是該做個樣子？”

npc：“哎。”

到現在，線索收集已經差不多了。大家湊在一起匯總之後，居然很輕鬆地就找到了出口，看着等在門口的導演，他們略為感慨。

“哇……”

“這真是我過得最快的密室！”

“小沈小陸厲害啊！感覺純靠你倆……莫名其妙就被帶飛了。哈哈哈。”

導演背着手，神態複雜，目光在沈燃青和陸原野之間掃來掃去。

秦上也發現了，“他看着你們兩個幹嘛？”

沈燃青搖頭。

陸原野琢磨一下，“有可能是我們闖關太快？”

想到待會兒補拍鏡頭、卸妝什麼的可能沒時間，周泓玉連忙找到沈燃青，“沈哥，我們來一張合照吧？”

他聲音已經盡量壓低，但陸原野還是敏銳地感知到了。他飛快地回頭看過來，目光一頓，笑眯眯道，“帶我一個。”

秦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是粉絲嗎？簡直就是醋缸子！！

這攻擊性的眼神，防備的動作，一副怕沈燃青被別人搶走的警惕。

搞得跟什麼地下戀人一樣。

秦上嘖嘖感嘆。

周泓玉這次有合適的理由了：“我喜歡沈影帝很久了，一直想和他有一張雙人合照……”

秦上都不由得感嘆，小陸這盯梢盯得未免太過分了。

其實不怪陸原野警惕。

現在的營銷號什麼德行大家都知道，一抓着人同框就恨不得直接代替本人官宣了。不得不警惕啊！

陸原野眯起眼睛。

沈燃青伸手把他招過來，對周泓玉道，“一起吧，好嗎？”

嗓音也很溫柔。像寒冬觸到溫水，暖意一直熨到心尖上去了。

“那好吧。”

沈燃青發話，他好像也不好拒絕……

周泓玉看着一旁的頎長身影，抿着嘴唇。

沈燃青一說話，連他也要將就。看似溫和又無法拒絕的感覺，讓他隱約感受到咖位之間的天差地別了。

他深吸一口氣，隱藏下嫉恨的心火。

他們合影之後，又陸續有幾個嘉賓湊過來。不過無一例外摻和上了陸原野。

陸原野的臉帥得極為鋒利，又很上鏡，哪怕酷酷的不看鏡頭，也紛紛讓幾個年輕嘉賓感到威脅。

算了。

這張照片不能發啊！

搶風頭。

合照之後，導演就安排他們補拍一下部分鏡頭，結束時已經到了晚上。

地平線向上染着紫紅的光，廣袤天空上月亮的形狀已經淡淡浮現

沈燃青的經紀人劉銘有事走了，但得知節目錄製結束之後，還是打了電話過來。

“上綜藝的感覺怎麼樣？”

沈燃青想了想，“還可以。”

“我說這綜藝很適合你吧？”劉銘嘿嘿笑，“今天這期節目播出之後，路人緣漲上去是很正常的。以後接電影什麼的，也更方便一些。”

沈燃青道：“打算明天開始休息一陣子。”

“好啊，有不錯的劇本我再聯繫你。”

他倒也理解沈燃青這種行為。

沈燃青家境十分富庶。劉銘經常去沈燃青家裏接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覺得十分震撼。

一棟巨大，超大的中式別墅，坐落於知名的富人區也依舊十分顯眼。青瓷牙檐，典雅精細。

那時候他就知道了，這是有錢人。

來娛樂圈也頂多就是來玩玩，他舒服，劉銘也是十分省心。因為，帶沈燃青就是悠閑的退休生活。

誰不喜歡！

劉銘又念叨了老半天，說這說那。

“你們現在才結束？”

“車留着呢，你待會自己開回家哈。”

“估摸着你都沒吃晚飯，車裏留了點吃的，可以墊墊肚子。”

blabla一大堆。

沈燃青脾氣是真好，一點都沒有不耐煩，一一應聲才掛掉電話。

秦上有點小羨慕。

看看人家的經紀人，再看看自己家的。

哎，不提也罷！

而陸原野側着身，坐在化妝間沙發上托着腮看鏡子裏的沈燃青。

好嘛。

他想。沈燃青還真是對誰都好脾氣。

沈燃青掛下電話沒多久，手機又開始振動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表情平靜地接通。

秦上在旁邊見他神情不對，應該不是經紀人的電話，好奇心作祟忍不住瞥了一眼。

未知號碼。

雖然沒有備註姓名，但沈燃青的神情卻像是已經知道是誰一樣。

秦上不由得有些好奇，有不敢問，撓心撓肺。

一邊陸原野倒沒這個顧慮，等沈燃青掛掉電話之後，問：“伯父？”

他聽到沈燃青回答的語句都很簡潔，相當公式化，立刻就猜到了一個人，沈知彥——也就是沈燃青的父親。

沈燃青輕聲，“嗯。”

陸原野想了想，咳了聲，“有情況給我打電話。”

“好。”

秦上左看看右看看，越發覺得有貓膩。

他倆熟稔的互動根本不像陌生人，甚至陸原野還知道伯父！還有沈燃青的電話！

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

……“搞得跟什麼地下戀人一樣。”

嘶。

他心頭一震。

不會真蒙對了吧！！

結束之後，沈燃青和他們告別，去車庫取車開出去，打開車載音樂舒緩心情。

沈知彥剛剛打電話，說的就是他來造訪的這件事，要他抓緊回去，甚至拉了幾句家常。

這很反常。

雖然是親生父子，但是他和沈知彥的關係並不好。

到家之後，沈燃青把車停好，穿過庭院的花園，腳步停了一下。

庭院路燈的光灑在他的身上，襯出月亮一般的孤涼。花壇里其實什麼花也沒開，但他仍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半晌，手機叮咚一聲。

【到了沒？怎麼樣？】

陸原野發來的消息。

沈燃青一邊回著他的消息，一邊邁步走了進去。

里廳里，一個穿着西服滿身酒氣、似乎剛結束酒宴的男人，正捂着額頭靠在沙發上。他的背後，青年沉默又貼心地幫他捶背。

沈知彥上了點年紀，但並不顯老氣，一身沉穩的氣質似乎博學多識，是許多人第一眼會滋生好感的對象。

忙碌中的保姆看到他，有些為難地看了看沙發上的兩人，用眼神詢問該怎麼辦。

沈燃青搖搖頭，讓她不用擔心。

和沈燃青差不多大的青年抬頭察覺動靜，輕輕拍了拍沈知彥的肩膀，“爸，哥哥回來了。”

沈燃青笑笑。

哥哥。

他說這兩個字，只比陸原野更加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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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遲到了！我又遲到了！！我又遲到了！！可惡！！我不該自不量力九點更新嗚嗚，給大家道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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