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子發達了
李富貴心裏抽搐着走出門外，下意識地摸摸身子想掏個煙捲出來。摸了老半天一無所獲，才發現這古代的衣服居然連一個口袋都沒有，也不知道電影裏那些動輒從袖子裏摸出大塊銀兩的人是怎麼做到的，氣得他直罵那些電影編劇太坑爹。
煙癮來的急促而迅猛，李富貴眼淚巴叉哈氣連天，一時找不到可以在古代替代煙草的東西。他乾脆一路小跑悶頭亂撞，這才在廚房尚未熄滅的餘燼中找到一根燒焦的樹枝，蹲在屋檐下像抽旱煙一般，放在嘴裏巴茲巴茲地過癮。
他回想起前世那算命瞎子的話：游龍出水，富貴在北。難道這話換了一個時代就完全失效了？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難道就一輩子待在這群娘們中間荒度餘生？此時的自己別說游龍了，連條水蛇都算不上。
當初就為了這句話，李富貴把一個月工資交給了算命瞎子。倘若現在能找到這個瞎子，李富貴不但會向他全額索賠，說不定還得告他詐騙。什麼富貴在北，老子在這北方都快落到靠女人吃飯的地步了！
我李富貴可絕不能做一個吃軟飯的人！
更何況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能有幾口軟飯供自己吃？
“李公，我正找你呢。”
一陣悅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富貴知道是高子嫣這個他唯一看得還算順眼的人來找自己。於是扔下還未完全熄滅的樹枝，提了提神回應她。
出於對名將高仙芝的敬仰，再加上高子嫣自見面起，對他便極為客氣，他對高子嫣便多了一份異於他人的好感。
“子嫣姑娘，找我有什麼事？”李富貴壓住焦躁的火氣，心平氣和地問道。
高子嫣見李富貴臉上多少還是能看出一些不爽，便知他還在為剛才的決定鬱悶，不禁莞爾，“李公莫非還在剛才的事情煩惱？”
“沒有的事！我李富貴豈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話雖這麼說，李富貴心裏卻把樂城罵了不知好幾遍。
“李公切莫責怪公主，只是現在正逢亂世，倘若李公都不願出手相助，公主又能指望誰呢？況且也只是一時之策，待兵鋒之後李公想去什麼地方我們都不會阻攔。”
李富貴不置可否地從地上站起來，大大咧咧地當著高子嫣的面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拍拍屁股，撣去衣服上的塵土，“事到如此也只能這樣，子嫣姑娘如有事情想讓我去做，只管吩咐便是了。”
高子嫣知他還在生氣，笑了笑，“李公顯然還在生公主的氣。其實公主遠非李公所想那樣不近人情，只是為情勢所迫而已。等以後日子長了，李公自會知道公主的為人。”
李富貴心想要不是看你這姑娘還算客氣，老子早就拔腳溜了，哪有閑工夫去了解你那公主的為人。
李富貴正聲說道：“子嫣姑娘，我李富貴向來說話算話，既然已經答應留下來，自然會替公主解了這道難題。不過我有言在先，我與你那公主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她也只不過是利用我逃避婚約，沒什麼事的話我可不想總待在她身邊。”
高子嫣聽后，掩着嘴“咯咯咯”地笑起來，“李公當真是爽快之人，也遠非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我家公主起初還擔心李公您來一套假戲真做呢，現在她理應放心了。”
李富貴心想，原來那公主是派你來試探我，頓時感到全然無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說道：“既然這樣，姑娘先給我安排一個活，我可不想被人當做吃軟飯的無能之輩。”
高子嫣更是笑得胼脂微顫，“那自然是好。不知李公平日裏擅長作些什麼。”
李富貴聽高子嫣這麼一問，頓時無語。難道要告訴她老子最會的就是挖煤？對了，老子好歹有一身力氣，做個苦力總沒問題吧。
“不瞞姑娘，我之前只是個打鐵的，空有一身力氣。姑娘要是有什麼體力活，儘管安排我去做便行。”
“打鐵的？怪不得李公先前說打造那百鍊寶刀並非難事，看來定是個中行家。”高子嫣聽李富貴這麼一說，反而沒有鄙視之意，而是頗為稱是地說道：“只是當下這裏並沒有打鐵的活計，如若不棄，李公就負責遛馬劈柴吧。”
“全聽姑娘吩咐。”李富貴拱手答道。
“那我就先帶公子先去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吧。”
高子嫣帶着李富貴在寨子裏四處查看，並向她介紹了一些相關情況：“這裏本是一個不到百戶的小村。那日我護送公主來到此地，發現村中空無一人，想是遠出逃難去了。看周圍又有兩座小丘，地勢便於防守，於是將這裏臨時改造成一座營寨。”
聽高子嫣這麼說，李富貴才發現這裏果然不像一般村落：不僅四處有游弋的女兵，村子外沿的房屋都被改造成類似類似堡壘的建築，還搭起了瞭望抬。
“這些都是你們這些女子所做？”李富貴顯然有些吃驚。
“嗯，別看都是些姑娘家，但除了幾名公主從宮裏帶出來的婢女，其他人均是軍營子女，力氣上雖不及男子，但也非一般女子柔弱，並且大多都知曉一些行軍佈陣之法，搭起這營寨也不是什麼難事。”
聽高子嫣這麼一說，李富貴不由不對這些女子刮目相看。
“還有，公主自小便喜歡弓馬刀劍，遠非嬌貴之人，望李公不要誤解。”
李富貴對樂城公主是什麼樣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而是跳過話題問道：“先前姑娘所說的魚公公又是何人，怎麼來這裏半日卻沒有見到他。”
“那魚公公本是三宮檢責使，頗懂得一些馬上功夫，公主平日裏差他領着百十號人，駐在離此地不遠的鹹水村，只在有事之時才相互照應。”高子嫣答道。
李富貴並不知道這三宮檢責使是幹什麼的，只聽說魚公公平日不在營寨，慶幸自己不用每天都和一幫太監打交道，不由鬆了口氣。
兩人肩並肩走了一會，便已來到村外的草野。一路上巡查的女兵對高子嫣都異常尊重，當她路過之時紛紛注目行禮，高子嫣顯然在這幫女兵中有些威望。
李富貴也只是在評書里聽過這唐代娘子軍的故事，此時親眼所見更是覺得新奇，尤其是女兵那副巾幗不讓鬚眉的英姿，讓他也不禁暗自讚歎。
看着這些或是巡視或者操練的女兵，高子嫣突然變得心事重重，李富貴便問她究竟為何事所煩，高子嫣不由地嘆道：
“眼下的糧食供應卻是出了問題，一營女兵加上魚公公那裏的人，每日消耗都不小，餘糧只夠支撐月余。入秋後如再找不到糧食來源，這草原上的嚴冬恐不好過。”
李富貴原以為什麼多難的事，一聽是沒糧了，便不以為然地說：“那就拿錢去買啊。”
高子嫣一臉苦笑，說道：“李公有所不知，此次公主倉皇外逃，並未帶什麼銀兩，所剩的銀子對於幾百人的隊伍真是杯水車薪，卻總不能拿兵器去換。眼下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聽高子嫣這麼一說，李富貴也覺得頭大，只好一言不發地跟高子嫣返回營寨。
時值午飯，不當差的女兵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準備食材，無非是一些苦菜、蕨菜配着一些粟米做成的粥，論質量連李富貴給礦工的青菜豆腐都不如，又如何讓這些享受慣了錦衣玉食的女兒家習慣？
只是她們似乎並不在意思，而是有說有笑地在那忙碌。其中幾個人正拿着斧頭敲打黑色的煤塊。
“這是什麼？”李富貴向一名女兵問道。
那女兵聽李富貴如此一問，以為李富貴從未見過煤炭，便答道：“此物名叫石炭，卻是一種能燒火的石頭。”
高子嫣接過話說：“恩，此地遠離山林，缺少生活做飯的柴火，好在附近有不少這種石炭，倒也不用擔心沒了生火造反的東西。”
哪只李富貴像見了寶貝一樣，撿起地上的煤塊翻來覆去看了又看，臉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高子嫣以為他發現什麼不妥，便問道：“李公，這東西有什麼問題？”
李富貴像是沒聽見高子嫣的問話，過了老半天才轉身問道：“子嫣姑娘，請問此處為何地，距朔州有多遠？”
高子嫣不知李富貴為何有此一問，茫然的答道：“此地為麟州地界，當是在新秦縣內。此去往東800餘里便是朔州。不知李公何故有此一問？”
朔州？800餘里？
“哈哈哈哈，老子發了！老子發達了！”
李富貴沒有徵兆地手拿石炭，突然仰天狂笑起來，把一旁的人驚的不知所措。
高子嫣從一旁女兵手裏借過一把長劍，壯着膽靠近李富貴，怯生生地問：“李公，你怎麼了？”
李富貴反應過來，見自己失態，便不好意思地說道：“子嫣姑娘別怕，我只是為發現這種石炭而高興。”
一旁的女兵不高興地說：“不就是石炭嗎？幹嗎大驚小怪？把人家嚇了一跳。”
李富貴止住笑聲，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此地所產石炭可與其他石炭不同。好燒、無煙、溫度高，關鍵是埋藏在地下非常淺，挖起來方便。這東西在我們被譽為黑色黃金，非常搶手”
李富貴說的是1000多年後，當下他也不清楚這東西在唐朝能賣多少錢，只是隱隱覺得自己發財的機會來了。
高子嫣哪裏懂得這些，聽得一頭霧水，不解地說道：“哪又有何用呢？能燒便是了。”
李富貴搖搖頭說道：“此言差矣，有了這東西咱們就不缺銀子了。燒火造飯、燒陶制瓷、打鐵鍛造樣樣都用得着，而且賣價會比一般的石炭高上多。關鍵的關鍵就是好挖，別的石炭通常埋的很深，而這種石炭最淺之處僅僅在地下三尺，幾鋤頭就可以挖到。”
一聽可以用來換銀子，高子嫣也高興起來，在一旁催促道：“太好了，這樣一來便可以換回足夠的糧食，咱們也可以在這扎穩腳跟了。這樣吧，你速速和我一起去見過公主，她也一定會很感興趣。”說完便要領着李富貴前去見樂城。
李富貴勸道：“先不着急，我想一個人再去看個究竟，別到時候空歡喜一場。子嫣姑娘先去見過公主吧，我一會就回來。”
別過高子嫣，李富貴強忍住內心的欣喜，借了一把鋤頭，一路小跑便奔向營寨外面。隨便找一塊沙草地，便一鋤一鋤地刨起來。
不出李富貴所料，挖了沒半天功夫，黑乎乎的石炭便冒了出來。
得來全不費工夫！
李富貴這下心裏完全踏實下來。如果他判斷沒錯，這地方就是日後的神木縣，是全中國煤炭質量最好的地方，也是最富足的地方。
當初他在老家做煤礦買賣，一直眼紅神木的優質煤，只因被某個大老闆壟斷，像他這樣的私營小煤礦主根本沒機會染指。看着那些鐵皮火車一列列地從身邊路過，他嫉妒地都快紅了眼。
沒想到自己一直垂涎的地方，居然被重生后的自己輕易發現，而且只有他一個人獨佔，李富貴怎麼能不高興？
全都是我的！統統都是我的！
只要給他時日，他有信心在這唐朝也能風風光光地做一回煤老闆。富甲天下，豪宅遍地的美日子近在眼前。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先把這些煤炭從地下挖出來。光靠自己是萬萬不行的，這事得回去和樂城公主商量，畢竟她才是這裏的大當家。
打定主意，李富貴順便取了幾塊樣品帶在身上，急匆匆地便返回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