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漆黑之靈

藍若清楚地知道，這個入侵者以人海戰術是無法制服的，事到如今只有等學校的老師們出手才能阻止他了。

可是，警備森嚴的學校被這麼光明正大地入侵，老師不可能沒有發現，而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老師趕過來，搞不好，學校各處都已經被其他的入侵者入侵，老師們都分身乏術，不能趕來。

怎麼辦，這樣下去，恐怕會有學生傷亡……

藍若掙扎着爬起來，只覺得暈頭轉向，其他學生都已經橫七豎八躺倒在地，黑衣人全身籠罩着的青綠色的鬥氣火焰般飄搖，宛如神魔般可畏。

黑衣人的身體慢慢朝着藍若轉了過來，他黑色的身影在藍若的眼中無限地擴大，他身上籠罩着的鬥氣彷彿幻化成惡魔的形狀，發出兇殘的咆哮。

藍若的瞳孔一縮，只覺得一顆心快要蹦出來，他感到了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慄，雙腿顫抖得幾乎支撐不了身體。

那是一種“勢”，是上位者為了對下位者宣告絕對支配而釋放的威壓，黑衣人的“勢”中包含的殺意如此真實，藍若彷彿能感覺到腳旁有血匯聚成的小溪在汩汩流動。

藍若在這種勢下屈服了，黑衣人信步走到他面前，向他緩緩伸出了手，藍若完全止不住雙手的顫抖，他的腦袋中一片空白，然後一個大大的死字緩緩浮現。

在強烈的恐懼下，藍若聽見，在身體裏面的某處，有一個古老、強大並且灰暗的東西發出了睡醒時慵懶的哈欠聲，然後它咂了咂嘴巴，像品味甜點一樣品味着藍若心中的恐懼，彷彿是一個以負面情感為食的老饕。

就在黑衣人的手快觸碰到藍若的額頭時，一絲純黑的靈從藍若漆黑無底的右瞳里鑽了出來，因為周圍的混亂，學生們甚至連藍若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絲靈。

那黑靈彷彿一條有生命的毒蛇向黑衣人游去，和黑衣人手上的青色鬥氣相觸，黑衣人渾厚的鬥氣之衣居然被無聲無息地腐蝕出了一個小洞，這種霸道而詭譎的侵略性連暗屬性的靈也不及它，黑衣人驚訝地收回手，這是他第一次失手。

那個奇異的聲音讓藍若從死亡的恐懼中掙脫了出來，這時藍若身體裏那個異樣的東西又懶懶地陷入了長眠，藍若完全以為剛才是因為恐懼而產生的幻聽。

黑衣人忽然向後退了一步，幾乎是同時，一柄黑金相間的長槍擦着黑衣人的斗篷飛了過去。

槍飛得很快，但藍若卻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柄極為美麗的槍，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似鐵非鐵，似石非石，鐵黑色的槍身上纏繞着金色的絲狀紋路，槍頭狹長而尖銳，尖得令人毛骨悚然。

黑衣人向槍擲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穿着純黑色制服的青年緊緊盯着黑衣人，他身材瘦高，一頭淡藍色的短髮顯得英姿颯爽，雙手戴着白手套，左手一絲不苟地舉着一面燕尾形大盾。

那盾牌看上去像是金屬制的，上面嵌滿了鱗片，呈現出耀眼的銀色，中央鑲嵌了一枚拳頭那麼大的藍色心形寶石，以寶石為中心，盾牌上延伸出無數冰藍色的紋路，宛若裂痕。

御靈院是九年制教學，黑色制服，是學校七年級以上高年級學生的制服，藍若這樣三年級以下的學生都只能穿白色的制服，四年級到六年級的學生穿着灰色的制服。

藍若感覺得到，這位高年級的學長和在場的所有其他學生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學……學生會長，學生會長嵐茨學長來了。”一個學生一邊喃喃一邊站起身。越來越多的學生站了起來，這個剛剛出現的青年，似乎就是希望的化身。

嵐茨手一招，飛出去的黑金長槍居然有靈性一樣在空中轉了幾圈飛回了他手中。

黑衣男人低沉的聲音說道：“你也要來戰嗎？長槍‘憎恨’，大盾‘深愛’，遠古魔獸羽蛇的身體做出的頂級寶具，真不錯。”

話音剛落，黑衣人以難以想像是人類的速度向嵐茨襲去，化手成刀斬去。

嵐茨大盾上的心形寶石彷彿像心臟一樣微微搏動了一下，青綠色風之鬥氣湧出，像一面牆一樣擋住了黑衣人的手刀。

嵐茨被黑衣人手刀上的大力逼得“嗞”地向後滑了三步距離，同時長槍平正地刺出，黑衣人似是不敢輕攖其鋒，只用掌擊在長槍側面打偏了槍的軌跡，兩人槍來掌往，一時間竟然相持不下。

但是黑衣人進攻的節奏越來越快，他的攻速彷彿沒有極限一樣，雙手幾乎化作幻影。

突然，只聽見“噹噹”的兩聲，嵐茨終於無法抵擋黑衣人的速度，長槍和大盾同時被黑衣人的掌勁震飛。

黑衣人淡淡地說道：“你輸了。”

嵐茨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見過阿修羅院長。”

一語既出，滿場皆驚，坐倒在地上的銀彩喃喃道：“阿修羅……就是御靈院唯一的一個七階，身兼武道院的院長和塔羅二十二席席位的那個阿修羅？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襲擊學生？”

藍若則是震驚地看着黑衣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嵐茨站起身，從容不迫地解釋道：“新生的諸位，這並非是敵襲，而是學校迎接新生的傳統演習，是為了測試大家應對緊急情況的反應力和團隊合作的默契。”

然後嵐茨轉向黑衣人垂首道：“院長，這次您下手有些重，所以我斗膽出手干涉，請院長責罰。”

黑衣人卻滿不在意地一揮手：“你膽量很不錯，又對學生有責任心，何過之有？”

銀彩一臉獃滯地小聲吐槽出了所有學生的心聲：“卧槽，這也行，差點把我嚇尿了，在御靈院有沒有人身安全保證啊。”

黑衣人伸手扯下斗篷的帽子，黑髮黑瞳，正是阿修羅。

阿修羅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次的演習，沒有臨陣脫逃的學生，如果有的話，那麼他會被逐出這個學院，你們應對速度勉強過關，鍊金術士、言靈師和武者的配合很正確，但是，當你們面對壓倒性的力量時，有很多人都放棄了贏的希望，什麼也不做。”

阿修羅轉向藍若，藍若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阿修羅凝視着藍若，繼續說道：“明白自己有多麼渺小，才能變得強大，如果有一天，你們全都能捨棄懦弱並且厭惡認輸，或許能和我盡興地一較高下。”

阿修羅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走到沒有人的地方，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掌，發現掌心上有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洞，彷彿是被什麼侵蝕了，向來不動如山的他，臉上竟浮現出一絲駭然。

阿修羅喃喃道：“《靈源錄》第一章記載，神明種下的世界樹孕育出初始之靈，遍及世界，滲透萬物，初始之靈其色為白……”

“白色之中包羅萬千色彩，因而純白之靈能演化出世間各種屬性不同顏色的靈，可是，白之中，唯獨不包含黑，因而世上不存在黑色之靈……”

阿修羅微微皺眉：“真是沒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違反《靈源錄》法則的純黑之靈，藍家千年前的那個傳說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