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麻煩,護夫的黛玉
就像是尤三姐拔劍自刎一樣,陳潁對於金釧投井這件事並不曾在意過,即使它們就在陳潁的記憶中,卻也是塵封在某個角落,未經牽動時,便不會想起。
因為她們兩個的遭遇對陳潁而言,算不得是意難平,最多也就是對兩條生命的惋惜,並無遺憾,它們能在陳潁心中引動的波瀾甚至還不如茜雪因楓露茶被趕之事。
來到這個世界十數年,黛玉、晴雯、香菱她們那些讓人意難平的事,陳潁都努力地去改變了,卻從未想起過這兩人的死,倒不是陳潁冷血,只是在他看來,這兩人的遭遇並不那麼值得悲憫。
即使他過目不忘,精力卻也是有限的,對於不甚在意的記憶,若是沒有關聯點引動,自然很難出現在腦海中。
若不是柳湘蓮找上門,陳潁也不一定何時才會想起尤三姐的事情來,或許也會和金釧一樣,在事情發生之後,才從屬下的彙報中得知。
聽完竹硯的彙報后,即使早就知曉賈寶玉是個懦弱無情的人,陳潁也還是忍不住氣憤、心寒。
時間回到金釧投井之前,這日賈寶玉剛從北靜王府回來,來到王夫人上房請安,進屋后只見幾個丫鬟手裏拿着針線,卻都在打盹兒,王夫人在裏間軟榻上睡着,金釧兒坐在旁邊捶腿,也迷瞪着眼睛亂恍。
賈寶玉輕手輕腳走到跟前,把金釧兒耳朵上的墜子一摘,藏進懷裏。
金釧兒驚醒睜眼,見是寶玉,方止住驚呼,轉而打了個哈欠。
賈寶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這麼著?”
金釧抿嘴兒一笑,擺手叫他出去,困的睜不開眼。
賈寶玉戀戀不願離去,悄悄探頭瞧王夫人合著眼睡的安穩,便將自己荷包中帶的香雪潤津丹掏出一丸送到金釧兒嘴裏,金釧兒也不睜眼,只管噙着。
賈寶玉見狀又委身近前,拉着金釧兒的手悄聲笑道:
“我和太太討了你,咱們在一處罷?”
金釧兒嘴角微揚,仍不答話,賈寶玉又道:
“等太太醒了,我就說。”
金釧兒睜眼,將賈寶玉輕輕一推,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兒掉在井裏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竟連這句俗語也不明白?”
見金釧並未拒絕,賈寶玉便湊臉想討胭脂吃,只見王夫人翻身起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了個嘴巴,指着鼻子怒罵:
“好個下作小娼婦兒!好好兒的爺們,都叫你教壞了!”
賈寶玉唬的亡魂大冒,見王夫人起來,早一溜煙跑了,只剩金釧兒半邊臉火辣辣,有口難辨。
雖金釧兒苦求,一眾丫鬟也為之求情,到底王夫人也沒饒過她,叫了金釧兒的母親白老媳婦兒領了人出府。
金釧兒含羞忍辱的出去,丟盡了名聲和臉面,這才出了後面投井之事。
王夫人身邊的丫鬟里就有陳潁安插的眼線,正好將賈寶玉和金釧兒的一言一行聽看的真切。
於這個世道而言,金釧兒沒有拒絕賈寶玉,便算是狐媚主子,壞了規矩,但陳潁覺得,一個丫鬟想當姨娘並沒有什麼不對,也並不可恥。
真正失格犯錯的人是賈寶玉,空口許諾,撩撥丫鬟,當著王夫人的面對王夫人身邊的丫鬟動手動腳,說的嚴重點,這叫做淫辱母婢。
這也是王夫人為何起身便打了金釧兒,將事情定性為金釧兒勾引主子。若是淫辱母婢的名聲傳出去,賈寶玉這輩子便再別想抬起頭做人了。
谷賣這也是陳潁覺得麻煩之所在,不管是王夫人還是賈母,都不允許賈寶玉背着這樣一個污點,就算是賈政,打賈寶玉再狠,也不可能任由賈寶玉和賈家的名聲被毀。
因此金釧兒就成了賈母等人的眼中釘,豈能不將之拔出?
偏偏金釧兒投井時被齡官撞見,而陳潁為了讓齡官在關鍵時候給黛玉做替身,曾許諾過人情。
金釧兒沒死,還被暫時安排到了荊釵閣做事,這導致陳潁將直面賈母的不滿和問責,甚至還會面對來自賈家共同利益階層的施壓。
這樣一個計劃之外的變故,若是處理不好,便會打破目前苦心經營的平衡,但讓陳潁將已經救下的人交出去送死,那更是不可能。
陳潁曾看過一個帖子,推測金釧兒並非是自尋死路,而是賈府為了賈寶玉的名聲,將過錯都推到金釧兒身上,並殺人滅口。
曾經的陳潁還覺得是無稽之談,金釧兒明明是出府後又回到賈府投井死的,若是賈府滅口,又何必讓她死在賈家裏,惹人口舌。
可當他真正接觸過這個世道之後,便領會了其中的黑暗,大戶人家將罪責推給下人,再殺人滅口,一了百了是極為常見的操作。
而殺人滅口也並非要親自動手,就如同王熙鳳害死尤二姐的辦法一樣,殺人根本不用刀,以口便可誅之。
“六眼飛魚”,最是殺人於無形。
陳潁和黛玉來到賈府時,榮慶堂里早已擺好了陣仗,等着興師問罪。
環視一圈之後,陳潁側頭看着黛玉輕鬆頑笑道:“玉兒,可見老太太是心疼你的,將諸位長輩都叫到一處,免去你奔走請安的煩勞,咱們也別辜負了老太太的心意,快些見禮才是。”
黛玉擔憂地看着陳潁,卻是笑不出來,抿緊嘴唇和陳潁一起向賈母等人行禮問候。
“玉兒,你去後面尋姐妹們說說話兒,你二舅舅有些事情要跟潁哥兒說。”
黛玉後退一步,拽住陳潁的袖子,抬起頭看着賈母,倔強地搖頭。
賈母臉色一沉,又道:“你這一回去幾個月,探丫頭她們常念着你呢。”
黛玉仍然搖頭。
“還有寶玉,他這番病了,可吃了不少苦,你去看看他罷。”
黛玉將頭搖的更用力,站在陳潁身邊,寸步不移。
陳潁翻手握住黛玉的冰涼小手,看向賈母笑道:
“老太太單說三妹妹她們想念玉兒,卻不知玉兒也一直念着您呢,就讓玉兒留下多陪您一會兒,有什麼事您讓政二叔直說便是,不用避着玉兒。”
說著陳潁轉看向賈政,古怪道:“我的事向來是不瞞玉兒的,就是不知道政二叔是否問心無愧。”
賈政想起賈敏之死,臉上臊的通紅,不敢抬頭與陳潁和黛玉對視。
PS:筆記本電腦壞了,最近手機碼字,加上每天要去學東西,就晚上能碼一會兒字,所以更新不太穩定,大家養養再看,還望體諒。